第三十章 愛之深淺

到了嘉興才知，丐幫弟子在一所破廟聚集，要第二天趕往大勝關，才見得着郭靖黃蓉。只因武氏兄弟和陸無雙着急知道郭福和楊過是否平安，是否擊殺了李莫愁，才在這裏等候。

郭福聽了鬆了一口氣，起碼還得兩天才能見着他爹媽呢。

他一口氣還沒吐出去呢，就聽見熟悉的一個聲音：“嘿嘿……徒孫，可算找着你了！”

扭頭一瞧，剛才還空蕩蕩的枯樹上，此刻站着一白鬍子大肚子老頭，不是洪七公又是誰？

一群乞丐見了洪七公，俱是驚喜，亂糟糟圍過去，嚷嚷着：老幫主可好？

洪七公呵呵大笑，直點頭，又衝著郭福喊道，“徒孫，你敢溜一步，師祖敲在你屁股上的棒子就多一下！”

郭福苦着臉回過頭去，連連求饒：“師祖，弟子錯了，您就饒了我……”憑啥啊？同意他下藥的還有楊過呀！想救的人是你們兩個老頭啊……憑啥做了好事還得挨頓揍啊！郭福的心裏在哀嚎！

洪七公可不管，從樹上撲下來，就要揪他。

武氏兄弟並陸無雙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群丐也不知，楊過雖然知道，可是也攔不住洪七公啊。

洪七公知道黃蓉家有軟蝟甲，自然不揍他上半身，只揪着外衣的后衣領子，往他屁股上好好敲了好幾棍。

楊過直求饒：“洪老前輩！在華山上的事起因在我，想讓我義父罷手的也是我，福兒做那事，也是為了幫我，你要打就打我！”

洪七公果然停了下來，鬆開郭福，又敲了楊過幾棍，楊過不躲不閃，比哀哀大叫的郭福強多了。

其實郭福是條件反射，被他爹郭福揍的時候，叫幾聲，他媽黃蓉不來救他，柯鎮惡也要來干涉了。所以，甭管他爹打的重不重，都得大叫。

挨完了揍，郭福捂着也沒多疼的屁股，又瞧着楊過也被不輕不重的揍了幾棍，哼哼兩聲，沒敢求饒。

只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挨打，郭福只覺得——他沒臉活着了啊……

商通等幾個丐幫長老圍了上來，紛紛發問：“老幫主，這兩個後生怎麼惹到你了？”

給人下蒙汗藥，是讓江湖人不齒的事情，何況還是給自家師祖下。洪七公想好歹這兩個孩子是想讓他和歐陽鋒別拼到兩敗俱傷，總是好意，便不說實情，怕他倆在江湖上留下個惡名，只說：“老叫花好不容易烤好一隻雞，去打了個酒回來，就發現被這兩個嘴饞的給吃了。”

郭福真想挖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

楊過也想到了洪七公的用意，哈哈笑着說，“我和福兒並不知道是您老人家烤的嘛，還當是獵人留下的，我們還放了銀子，算是買下呢。再說了，也是老前輩烤的雞太香了。”

群丐也哈哈一笑，當聽了個笑話。

只商通還去逗郭福，“你們看啊，這黃幫主的兒子，就好比大家閨秀，不過偷吃了人家一隻雞，就羞成這個樣子。”

只得到郭福一瞪，你才大家閨秀呢，你們全家都是大家閨秀！

群丐又去問洪七公，是否一起去大勝關，參加英雄大會，共同抗擊蒙古人。

洪七公想了想，他去大勝關的話，郭靖和黃蓉自然要把主位讓給他。都已經把幫主之位傳給了黃蓉，又教了郭靖降龍十八掌，郭靖又懂得帶兵。自己去，幫不上忙不說，沒準還礙手礙腳。雖說功夫高，可功夫再高的人，也不能一人對抗得蒙古的幾萬鐵騎？便不大想去。

對群丐說：“我現下有件要緊的事，前幾日我除了幾個惡人，叫什麼藏邊五丑。廢了他們的功夫，又叫他們回去邀他們的師祖，叫什麼法王的，跟我比過。五丑干盡壞事，想來師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去會會那什麼法王，再自個去大勝關。你們且先去。”

又跟群丐喝了兩碗酒，便走了。

走前特意把郭福叫出來，兩人走到個沒人的地兒，郭福捂着屁股，頗有點后怕，他爹揍，好歹沒揍疼過？

洪七公卻說：“你對姓楊的小子是怎麼想的？”

郭福說：“沒咋想啊？我兄弟。”

洪七公瞪他一眼，“兄弟有沒事就親嘴的？兄弟有滾一個被窩裏的？”

郭福撓撓腦袋：“師祖，你瞧見啦？”

“，你咋個打算的？”

“沒啥打算啊，楊過他媽媽去世以後，自己流浪了好幾年。到了桃花島上，我娘不知怎地，就是不喜歡他。他又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歐陽鋒收做義子，學了蛤蟆功。柯師祖便容不下他。他被我爹送去了全真派，又被小氣的趙志敬欺負。古墓派的孫婆婆心疼他，把他收為弟子，可是孫婆婆更疼她古墓派的龍姑娘和陸無雙。楊過這麼多年，都沒什麼真心疼他的人。只我一個對他好些，他就格外對我好。”

“後來他說要一直跟我在一起，我也知道兩個男子之間如此，只會惹人笑話。我也想過以後要怎麼辦，可想來想去，也沒想到什麼辦法，只他一日不成親，我便也不成親陪着他。若他哪日喜歡上了哪個姑娘，我們便只是好兄弟。再說現在國難當頭，也顧不得這些。先趕走蒙古韃子再。”

聽郭福說的風輕雲淡，洪七公倒擔心自己多操心了。自家兩個徒弟，郭靖黃蓉，都是專情、痴情的，怎麼生的這個兒子跟他倆都不像？想了想又覺得幸虧不像！

揮揮手讓郭福回去，又把楊過單獨提溜了出來。還是同個問題：“福兒對你好，你是不是覺得，這世間也就他一個人會對你好了？”

楊過在華山上也早瞧見洪七公瞅他倆的眼神不大對，他又沒有世俗之見，承認的無比痛快：“我是要跟福兒過一輩子的，不止是當兄弟，他要去大勝關幫他父母抗擊蒙古人，我便也去。生死不棄！”

洪七公皺眉：“你讓世人如何看你，如何評價福兒？你們兩個大好男兒，何患無妻？”

“福兒是對我好，可是我死去的媽也對我好，我那瘋瘋癲癲的義父也對我好。我卻沒想過他們死了，我也要跟着去死。可是沒有福兒，我是活不成的。早年獨個呆在古墓，師父對我十分慈愛，龍姑娘也不介意我學古墓的功夫，還有陸無雙跟我玩鬧。可我總覺得心裏缺什麼。福兒來找我時，我才明白過來。人活着，總要為個什麼，像我師父和龍姑娘那樣在古墓里平平淡淡一生的話，到我死時，必定要後悔的。若是和福兒共度一生，死時，別的不想，只想到福兒說過的話，露出來的笑臉。我都能瞑目。”

洪七公擺擺手，讓楊過回去了。然後眉頭打結，愁的要死。

這楊過怕是一時半會兒看不上什麼姑娘了。要過個兩年，郭福長大一些，長開一些，又名門出身，圍着他的小姑娘肯定多了去了。可楊過這麼固執，只怕是要鬧大。

這事，將來誰用心多，誰就傷的多。

要是郭福用心多，他倒還不愁了，這孩子他也看出來了，總是心善的。到時候沒了楊過，他還有爹媽、師兄弟，一竿子的老長輩哄着勸着。難過一陣，倒也罷了。可偏是楊過用情太深，這孩子心思重，又孑然一人，出個什麼事，連哄着勸着的都沒有。搞不好，就是個男版的李莫愁……

老頭子琢磨來琢磨去，越琢磨越覺得郭福不順眼，楊過太可憐。排除掉這男子相戀大逆不道來看，郭福被捧着長大，寵他的人太多，竟然寵成個薄情的，愧對別人真心的。可是前邊這層又排除不掉，不對男色沉迷太深，又沒做錯。最後長嘆一聲：老了，管不了那麼多了，過個兩年再。

他倒不知道，郭福說完這話，卻是忐忑不安的，洪七公關心起這事了，難保不會告訴他爹媽。到時候算起來，他比楊過小好幾歲，有什麼過錯，都要歸在楊過頭上。他媽黃蓉本就不喜歡楊過，聽說了這事，肯定更得恨起楊過。萬一事情變得一塌糊塗，可就麻煩透了。

只能裝着風輕雲淡隨意的說了說，話里雖然也透露出幾分真實想法，若楊過有喜歡的姑娘了，他自然不會纏着他。可是若是楊過沒有愛上什麼姑娘，他也絕不會先背叛。楊過這傢伙太招姑娘待見，不是他吃醋，只是在心裏先給自己打個預防針而已。

跟洪七公說完，他就想找楊過串口供，可是沒想到洪七公輕功太高，輕輕鬆鬆就把楊過給拎走了。自己再追上去，未免太顯痕迹。

楊過雖然在市井間混過，知道男子間有這種事，總是會惹人不齒的。可他又一向信奉：我自己做什麼，只要不礙着他人，就和他人沒關係。跟洪七公說完，沒聽到洪七公激烈反對，倒像是放下心口一塊大石。回來見到郭福，神采奕奕的對他笑笑，差點沒晃花郭福的眼睛。

晚上群丐大肆歡宴，商通、郭福、楊過、武氏兄弟、陸無雙都在席。群丐喝到酣暢時，又唱起歌來。

郭福睏的很，在華山就沒好好睡過，趕路時怕誤了英雄大會，也是一路多走少睡。現在洪七公走了，他更覺得放下一塊大石頭。靠在楊過的肩膀上就打起了瞌睡。

楊過卻說：“福兒，我背蛤蟆功的內功綱要給你，你試着配合我義父教你的杖法練練。那套杖法畢竟是不比打狗棒遜色多少的。是我義父一生的絕學了。”

郭福突然笑了，他來到神鵰的世界后，設想了很多，想到學打狗棒、學九陰真經、學落英神劍、學蘭花拂穴手、學降龍十八等等，都是他父母或外公會的。卻是沒想到第一個學到手，學全了的，竟然是幾乎算的上是仇家歐陽鋒的絕學！這算是什麼，這勉強算是好人有好報，算是他處處為楊過打算，又救下歐陽鋒和洪七公的回報？

楊過差點被郭福毫無雜質的幸福笑容給勾的不顧大殿裏的眾人就親了下去。

在群丐一片豪爽的歌聲中，郭福背會了蛤蟆功的內功心法。他本就有內功底子，以後只要稍加練習，使用這套杖法時，能讓內力按照蛤蟆功的心法來運行，這套杖法的威力便會十倍百倍的增加威力了！

郭福認真的背着，楊過卻也心潮湧動。當初因為他會蛤蟆功而被柯鎮惡、黃蓉厭惡。郭福明明知道，而且，他家裏有那麼多更好的功夫，他卻依然毫不猶豫的、認真的學了蛤蟆功的心法和他義父的杖法。

“楊過，”郭福小聲說，“這套杖法，我們便假說是古墓派的功夫。蛤蟆功也不要在我媽和柯公公面前使出來。若他們在，又情形危機時，就用玉、女劍法和全真劍法。”

楊過點點頭，道：“我省得。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郭福又說，“找個機會，我從我媽那裏把打狗棒的口訣學來教給你。”

楊過卻沒同意：“打狗棒是丐幫掌門才能學的功夫，我不能學。”

“萬一能學到的話，你就發個誓，不會傳給別人，不就行了？行走江湖，總得有個保命的法子？”

楊過知道了郭福是在為他擔心，便溫言軟語的應了下來。兩個人你為我好，我為你謀算，讓楊過覺得十分窩心。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