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豬跟豬講話
夕陽的最後一抹光輝被黑暗所代替。靠在沙發上打瞌睡的張鐵塔被一陣電話的鈴聲吵醒。電話是村幹部張山打來的，聽了內容，臉色一下子又唰白了。戰戰兢兢地問：“嫂，嫂子她現在怎樣啦？”
“……被嚇暈了過去，醒過來不久，人像白痴似的，一個勁地叫鬼鬼鬼的。唉！老塔呀，這鬼要是一直這麼鬧騰下去，您說咋辦啊！”
張鐵塔愈發感到事態發展的嚴重性，心口上像是壓了塊巨石般沉重，呼吸粗而急促起來。張山在電話那頭也感受到了這份沉悶的壓抑，忙換了一種緩和的口氣：“塔，您千萬別……”乾笑兩聲，張鐵塔知道自己太緊張了，但心情始終輕鬆不了。不知是安慰張山還是安慰自己，喃喃道：“沒事的，沒事的，我們會想出好辦法解決的。”
掛了電話，他既無奈又顯得恐慌地唉着聲嘆着氣。從房間裏出來的楊梅問道：“幹嘛唉聲嘆氣？”
“還不是因為鬧鬼。張山嫂子她心痛餵養的兩頭豬餓了幾天，認為中午不會鬧什麼鬼，就提了飼料去餵豬。推開豬欄門，聽見豬圈裏有人講話，心裏奇怪。上前一看，兩頭百來斤沉的豬，頭對着頭，嘴巴一張一翕，在對話呢！嚇得屁滾尿流地跑回家……還沒邁進門檻，人就暈了過去。提着的飼料拔了一地。還算好，沒弄出人命。”
楊梅的臉色明顯地難看了。“豬跟豬講話？！天啊……”話未說完，一雙不安的眼睛就透過窗戶，射向了自己家的豬欄。“塔，會不會？……”
見妻子一臉地恐慌，張鐵塔挺了挺胸，乾咳了一聲，在這一瞬間，他覺得鬧鬼已經沒什麼可怕的了。輕聲安慰了妻子幾句。
當晚，張鐵塔迷迷糊糊被推醒，睡眼惺忪，“幹嘛呢？”他問。楊梅閃動着不安的眼睛，“什麼聲音呢！聽！”一陣凄厲地尖叫聲在寂靜的夜裏顯得分外刺耳。張鐵塔一激靈，精神亢奮起來，大腦反應十分敏捷。“是張山家的方向，沒錯！是殺豬才會有的嚎叫，奇怪，這麼晚了，誰家殺豬呢？而且……”“別說了，我害怕。”鑽回了被窩，楊梅緊緊地抱住丈夫，身子仍然控制不住地抖動着。張鐵塔輕輕地揉着她的背。數分鐘后，嚎叫聲消失，夜空又靜寂下來。張鐵塔感覺睡意再次湧來，慢慢地無知覺地闔上了眼睛……
陽光射進玻璃窗時，正好電話鈴也響了。接起電話，是張山打來的：昨晚上，他家養的兩頭豬突然凄厲地嚎叫起來，一家人整夜不敢合眼，又不敢出門往豬欄里查看。天剛破曉，他兒子實在忍不住了，提了一把馬刀，開門往豬欄里一看，天啊，兩頭豬死了，肚皮下被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內臟空空的。
張鐵塔持着話筒久久呆立，剛剛湧起的一絲勇氣，就像一隻漏了氣的皮球，又癟了。癱坐在椅子上，整個人軟綿綿地而又顯得六神無主，彷彿自己就像是一隻沒有方向的小船，在茫茫的大海上無助地漂泊。
他愈發感到事態發展的嚴重性了。鬼已經開始向生靈攻擊了。昨晚上死了豬，說不準今晚會死人。一家人圍着桌子吃飯時，他忍不住這麼說，說完，才意識到自己的嘴巴太快了。身為一村之長，我怎麼能有這種說法呢！他自責着。沒想，他的話像魔鬼詛咒般馬上應驗了。黨支部書記張實在來電話報喪：今年八十歲的老娘早上起來還好好的，到了下午說肚子痛上床休息，吃晚飯叫她時，竟然已經斷氣了！
鎮警察所接到了張鐵塔的報警電話電話，一大早就驅車進了張家村，兩位隨他而來，穿着白大褂的警務人員，對兩頭死豬進行了全面檢查，最後在口腔內找出一根五厘米長，頭髮那麼細的銅絲，就無他物了。至於老太太的死因，其中一位穿白大褂的警務員翻開她的眼皮后說了一句：“應該是正常死亡。”
但張家村的人們各揣心事各有想法。因為連續發生惡性事故，老老小小男男女都有一種世界末日的感覺。黨支部書記張實在首先否定了他老娘的死因——不可能是正常死亡。理由是無病無災又無半點預兆，說是正常死亡，太牽強了。他在電話中告訴張鐵塔說，是警察同志怕說實話會引起民心惶恐，故意這麼說的。張鐵塔也認定張實在的分析合情合理。最後，他們談到了同一個話題——老六怎麼還沒回來呢！
村裡接二連三地發生類似事件，張鐵塔想不出門都不行。倒是張陽無心理會。張明問他：“哥，你有什麼看法？”靠在椅子上，昂着頭望着天花板，好一會功夫，張陽才發表了自己的意見：“有一件事有點奇怪，不過，我還是不相信有鬼。”
“不是鬼？那是什麼？”
“現在我也沒辦法答覆。不過，過兩天我就可以知道。”
“真的？”
“沒錯！”
“……”
晚飯時，張陽對張鐵塔說：“爸，有一件事請您同意。”張鐵塔這幾天蔫頭耷腦，有氣無力地問了一句：“什麼事啊？”一雙似死魚的眼睛，直直地瞪着。張陽顯得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皮，說：“把房間裏的那台電視機給我用吧！”張鐵塔如墜入五里雲霧中，睜大眼睛納悶地問道：“客廳里不是有一台吧？！”他似想到什麼，接着補充了一句：“搬到你的房間吧，電視機是自己家裏的，要用隨時搬走，不必問爸的。”
張陽搖搖頭，解釋道：“我可是用電視機連接我的作品，是作為嘗試用的，弄不好就會壞的。”
張鐵塔啊了一聲，揮了揮手，道：“搬走吧！壞就壞了——人都不知什麼時候要‘壞’，還管他電視機呢。”
因為父親的說法無奈中卻含着滑稽，張陽忍俊不禁，撲哧地笑了。走進父母就寢的房間，抱起二十一寸的彩色電視機。
張明可急了：“哥，哥，電視搬走，我看什麼呀！還有，你不是有電腦嗎？”張開雙臂，攔住欲上樓的張陽陽。
“客廳里不是還有一台么！”
“怎麼趴着看呀！”
張陽笑了：“試驗一旦成功，可比電視節目好看呢！”“電腦我是用來編程用的，不能用在這方面。”接着解釋道。
“真的？”
“什麼時候騙過你了！”
張明歡天喜地地跟着上了樓。
張陽熟練地拆開電視機蓋，拆出了線路板，將一塊經過技術處理的線路板換了上去。接着，從提包里掏出一隻小鐵盒。張明問：“這是什麼東西？”“這是我命名、發明的超聲波發射器。能在兩萬米以內遙控指揮同一代碼的飛行物。也可以通過電波借用衛星頻道，實現遠程遙控指揮。”說著，張陽用六根銅絲將超聲波發射器與電路板接通。“可以試試了。”他吐了一口氣。
張明拿一雙眼睛瞪着，因為他弄不懂哥要試什麼。張陽反覆調試了幾遍，而後滿意地一鼓掌：“行了！”轉身走到門口，突然想起弟弟，招手道：“明，跟我去樓頂平台。”
張明犯迷糊了。但他還是很聽話地跟着上了樓頂平台。眼前一亮：一架以鋁合金為材料的“玩具飛機”停在平台上。略驚奇而興奮的問：“哥，哪來的飛機？”
“我的作品唄！命名為001號偵察機。具有錄音、錄像、偵察、反偵察、隱形等共有36項功能，最關鍵是可以在0.05秒時間內將這些信息傳播到一個固定的接收容器內。機身高35厘米、長90厘米、寬40厘米，兩隻機翼長各43厘米。”
“真的有這麼多的功能？”張明上前小心翼翼地撫摸着飛機，抬起頭略狐疑地問道：“會隱形的？怎麼看得見呢？”
張陽哈哈大笑：“我的傻弟弟，還沒啟動功能器呢！“從口袋裏掏出兩隻黑色四方形的東西。道：“這也是我發明的新作品，叫做‘功能電池’。”說著，打開設計在機身背上的電池倉。
“它可以代替各種性能的電池。在這架偵察機上使用，可以保持三百天無須充電。”裝上電池，啟動開關。001號偵察機一陣輕微地晃動。“成功了！成功了！”張陽陽隨呼呼旋轉的風葉而情不自禁的手舞足蹈起來。
“啊！飛機不見了！”張明火燒火燎地說：“去哪裏了呢！去哪裏了呢！”
張陽哈哈一笑，道：“它隱形了。傻弟弟。”從口袋裏掏出兩副紅顏色的眼鏡。“給，戴上眼睛就可以看見了。”
“嘿！真的看見了！咦！飛機底下怎麼有六盞燈，一閃一閃地？”
“這不是燈，是各個位置的探測器。通過這些探測器，可以實現全範圍無死角的偵察。”張陽陽摘下眼鏡，振臂高聲喊道：“我的001號偵察機，從現在開始執行偵察全村鬧鬼的原因的重大任務。只許成功，不許失敗！”面朝弟弟，嘻嘻笑道：“少尉張明聽令：本將軍命令你速去客廳，把錄像機和空白錄像帶搬到我的房間裏，不得有誤！”
張明覺得蠻是好玩，學着電影上軍人的敬禮。由於不知用左手還是右手，就左右開弓。應了一聲：“是！”轉身快步下了平台。
張陽稍一會到了房間。張明已經抱著錄像機和錄像帶上了樓來。連接上錄像機，裝上了錄像帶，打開電視機電源開關，屏幕上顯示出張家村的全景。
張明幾乎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迫不及待地問：“哪是我們的家呀？”
張陽頭也沒抬，說道：“還缺幾道工序呢！”說著，伸手取過電視遙控器，用螺絲刀拆開取出了主要的零件。轉身提過提包，掏出一隻恰似電腦鍵盤的鍵盤，拆開底盤，將遙控器主要的零件裝在一個留了位置的位置上。接通了連接的線路。抬起頭，講解道：“因為電視機的電路板被技術處理過的電路板所代替，又與超聲波發射器連接，原有電視機的接受功能和遙控器的遙控功能已經消失。將遙控器主要零件裝入鍵盤與其連接，則跟遙控器同理，鍵盤無須與電視機連接，捧着鍵盤，我躺在床上就可以指揮所有的一切功能了。”按動F、R鍵，屏幕顯示：飛行物與地面控制高度160米，監視面積3.6×3.4公里。“這是我們村的面積。”按下U鍵，敲了兩下W鍵，螢屏上跳出一行字：監視張陽家。片刻間，文字消失，螢屏上顯出樓頂平台全景。
張明忍不住問道：“僅是樓頂，哪能監視什麼？”張陽微微一笑，沒有回答。接着按下了P、H、J、M鍵。屏幕上跳出：穿透障礙物監視。隨着文字的消失，螢屏上先出現二樓全景。張明驚呼道：“是我！哥，您真酷！”緊接着螢屏上出現樓下的全景。張明又大叫起來：“看！這是老爸！哇！老媽在燒飯了。嘿！老爸還是一臉苦瓜相。……哎呀！剩下煙蒂了，還不扔！”轉頭問道：“電視機怎麼有這麼多功能呢？”翹起大拇指，“哥，您真的不簡單！”
“少拍馬屁！不是說過：功能的改造，眼下，它可比電腦還電腦呢！”張陽顯得無限嚮往地說：“我們班主任王教授，一隻手提電話，經過他的大腦進行技術改造竟多了三十多種功能，這才叫不簡單呢？”
按動功能鍵，調回監視全村範圍，隨手關掉了電視機，並啟動了錄像功能。張陽道，“阿弟，交給你一個任務，按要求幫我換錄像帶，我到鎮裏辦些事。”
“哥，您不怕鬼嗎？”
“怕鬼？我才不怕呢！這世上沒有鬼。傳說中的鬧鬼有三大因素：一是人們疑神疑鬼，一旦碰上一些奇怪的事物，一時找不出答案，就說是鬧鬼。二是自然界中如氣候、空氣、聲音等種種目前用科學尚無法解釋的、超乎生活常規的一些現象，也說是鬧鬼。三是有人故意裝神弄鬼。”
張明摸着後腦勺，咧開嘴嘻嘻地笑。心想我哥咋知道這麼多事。下意識里，因為自己親身經歷過，所以他還是認為，鬼是存在的，哥說的話，同事實還是有出入的。
見大兒子說要去鎮裏，張鐵塔首先搖頭反對，接下來楊梅也說不能去。理由很簡單：村子裏在鬧鬼。不能出門。一再強調：有什麼事，等以後再說。
“爸，村裡要是這麼一直鬧下去，村裡人還要不要生活？”
“這爸也知道。總之無論如何，你也不能去鎮裏。”
張陽見父母極力反對，不同意自己的要求，倔脾氣就上來了。推開門閂，大踏步走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