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落雨(上)
啊,這是掌園費了番心思,教人培育出來的。”
裴緒裝作聽不見,一個勁吃糕點。
“哦?她怎麼忽地勤快了?”
“是蕭奉儀說您喜歡芙蓉,她才去的。”魏羽小聲說,甚至不敢抬頭。
“只可惜開的不應時不應景。”
魏羽見沒討到好處,反而惹了不快,“那奴把這盤拿下去了。”
趙睿指了指胡吃海喝的裴緒,“不用,全給他吧。”
“謝謝。”裴緒強咽下喉嚨里的東西。
“那盆芙蓉花也送他吧。”
裴緒差點噎死了,“您說什麼?”
“給你盆芙蓉花。”
他支吾道:“臣也不喜芙蓉。”
若裴緒說他因這盆話想起昔日芙蓉成斷根草的典故,這不是大煞風景嗎?那麼,不光蕭奉儀會嫉恨他,太子也會直接揭了他的皮。
其實他內里最怕日後菀昭碰見太子的芙蓉花,所以無論如何都不會接受他的東西。再者蕭奉儀一片好意,絕不能讓他辜負了這顆心。
太子為難道:“算了,還是放到書院來吧。”
魏羽笑道:“是,是。”他見兩位都不待見自己,就不打擾他們了。
“靜安書院添幾株芙蓉,景緻更是美麗。”裴緒欣賞窗外的假山溪流,“不過呢,書院裏倒少幅畫。”
“畫?是有些善畫畫的,只是畫的不合
裴緒教使者備最好的茶,“上最好的紫筍,烹水煎茶,茶湯要清亮。”
“新貢的紫筍我都沒捨得喝上幾口,竟讓你三言兩語便宜了別人!”他立刻心疼道。
這茶異常珍貴,為貢茶中翹楚。他手裏的這些還是皇帝趙延高興了才賜的,給了人讓他心如刀割。
“蒙山紫筍年年有,賢士就未必了。您是想要茶,還是要人啊?”
趙睿生生咽下了這口氣。
裴緒笑道:“我呢,親自為閣老和殿下奉茶。您稍後片刻,我去去就回。”說罷,和侍人一同離開。
趙睿頂着煩悶,接見了程光允。
大老遠就聽到了他沉重的腳步聲,引得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最後還是誠惶誠恐地拜了程閣老。
“程閣老,請坐。”
程光允脾氣很沖,喜歡拿下巴對人。再加上身體又豐肥,更感到他盛氣凌人,傲慢無禮。他喘氣發出的鼻音,離他三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多謝。”
裴緒一個人端茶進來,先奉給程光允,再給太子。
“程閣老,這是新進紫筍,您快嘗嘗。今年初摘的尖,殿下特備了給您。”
程光允沒抬茶托,只打開茶蓋,聞了聞,看了看。“碧波清澈,茶葉鮮亮,氣清味正。嗯,不錯。”
太子心裏十分不好受,更難受的是沒法發作。於是磨着性子的向他低頭。
趙睿訕訕笑道:“您先看看好不好,若是不好,我便再教人去做。”
程光允臉色緩和點,“謝謝。”
“您不知道,程閣老還是位茶道高手,他烹的茶比我強十倍。”
太子趙睿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要親自去看火候,原來是早知道啊。“怪不得,程閣老有風貌秀過常人。”
程光允也看出他們一唱一和的諂媚相了,“太子謬讚了。”算是露個笑臉,“這茶比上回用心多了。”
“跟您究習了三五回,茶道精進了許多,還是您教導有方啊。”裴緒笑道。
程光允看他順服,就說:“論茶,弘徽算是已經教出來了,可以獨當一面了。”
“不敢,不敢,我只是學個皮毛罷了,高妙之處還是不通。”
他的話一個勁委婉,就怕他不高興了。
趙睿也說:“程閣老是大家,只奢望能多教教晚輩。”話里違心,心中更五味雜陳。
都到了這個地步,他也沒法繼續得寸進尺了。
程光允見論茶也沒什麼好說了,直言:“臣來東宮,為的是郭明達謀逆案。”他稍稍收斂了,挺直了身板。
總算奔了正題,裴緒和趙睿都鬆了口氣。
“閣老請說。”趙睿竊喜不已,他正愁沒個算計呢。
“大理寺審案問題現在大理寺正上,大理正是主審案人,出現換囚犯的事,歸罪的第一個就該是他。寺正以上的大理寺卿、大理少卿暫且不提,先說六個大理寺丞,他們六個都畫押,才能行令。我看應是這樣,有的是被買通了,有的是忙於他事無法查實情,有的是看前面已定順水推舟。”
裴緒輕輕提醒道:“說的有理,只是六個人要都停職,大理寺只怕會亂了套。”
“這個不難,逐個拿了盤問,礙不到事。”
“依眼下的情況看,刑部是無事的,大理寺甚至也可以緩緩。”
趙睿問:“哦?”
裴緒忙說:“莫非是要究問戶部?”
“對頭。他郭明達一個戶部員外郎,官秩從六品上,幾年的俸祿都未必能付他的人命錢,他又哪來的現錢給李順德呢?”
裴緒還得繼續問:“可若說,郭寶義出這個錢,也不是不可能。”
“核准他的俸祿,任上是否有虧空,不出幾天就能剝他個乾乾淨淨。到時候他是黑,是白,自有分辨。”
郭明達任上犯事是證實了的,只需對個賬目就行了。
趙睿覺得有理,剛剛的不快也減淡了。“只是,我有件事為難。”
程光允說:“查戶部,需先問候了馮尚書,只怕到時候還要請太子的手令。”
唉,裴緒在心裏深深嘆惋。
“先請聖上的敕旨吧。”
程光允笑道:“由臣上疏,您只需下令。”
“但馮尚書那裏,用不用先提個醒?”他畢竟是馮堅侄女婿,還是要帶一下自己的伯父。
程光允笑吟吟地道:“不用,我和他甚熟。說來我們還算親戚。”
裴緒竟忘了。他是太尉程翌的親孫子。程翌的長女嫁給了韓瑄,雖然兩人無子,但韓瑄一直如親子一般奉養老丈人。
程光允是晉國公韓瑄的原配的親侄兒,而馮堅又是他女婿的哥哥,兩人應該認識許久了。這麼說,他日後還得稱他一聲舅舅了。好不容易成了朋友,一下子變了自己內人名義上的舅舅。好不寒顫!
趙睿沒料到他們還有這層關係。
太子和舍人都怔了怔,齊開口道:“閣老您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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