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碼頭騷亂

()第五十五章碼頭騷亂

為了掩人耳目，李江洪買通了船上的水手，讓亞男在旅客走下船貨物運下船的那個混亂時刻偷偷溜上船，然後在李江洪和他的南京汪偽政府同事李明博面前走下船。下了船的亞男直奔李江洪那裏，然後在他的懷裏哭作一團，哽咽地和他用英語說著話。

李江洪也用英語安慰她，說已經知道了他們的船在香港附近沉沒的事情，對亞男的父母遇難表示惋惜，並且向亞男保證以後會好好照顧他的。在做這場戲之前，李江洪還擔心亞男代入感不強，不能完美地表現一個從美國歸來的“幼年失牯”的小孩子，但是今天看到亞男那自來水一樣的眼淚，李江洪瞬間就放心了，心中暗道：這個“羅慧娟”還真是一棵好苗子，值得好好培養。

和李江洪一起來接人的同事李明博也用蹩腳的英語和亞男交流了兩句，口音很重，讓亞男集中精力了半天才能勉強和他交流，可能是亞男那流利的口語震住了他，他並沒有對亞男進行任何言語上的試探，比如問她在美國生活的種種。

在他們一行三人準備離開碼頭上車的時候，忽然聽見了碼頭上一聲槍響，停留在碼頭上的人全都被嚇了一跳，一時間鬧哄哄的碼頭靜了下來，大家都往槍響的地方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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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瑞敏覺得自己的人生簡直糟透了，她為什麼總會遇到這種糟心的事？總會遇到壞男人！不是說外國人信奉上帝信奉一夫一妻制度嗎？她找的老公還是一個公認為“最紳士”的英國人，怎麼她還是走到今天這一步了？

她用槍指着自己丈夫的頭，然後對他說道：“我再說一次，把威廉給我，我不是嚇唬你的，下一槍就不會再打在地上了！”她盡量平復着自己的情緒，讓自己拿槍的那隻手不要晃動，讓自己的聲音不要顫抖。她可以不要丈夫，可以不和他們一起坐船回英國，但是她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孩子離開她！

查理愣住了，他抱着受到了驚嚇的孩子，把他的頭埋在自己的懷裏，連忙勸自己的妻子道：“嘉芙蓮！鎮靜！鎮靜！我只是先帶威廉走，並不是要拋棄你，過一段時間就會過來接你的……”

段瑞敏在查理說這幾句話的時間裏走到了查理旁邊，讓槍緊靠住查理的頭，盯着他的眼睛說道：“把威廉給我！”

查理愣愣地盯着自己面前拿槍的妻子，他們結婚六年了，他卻從來不知道她還會用槍！也對，這些年來雖然自己的妻子每天都很溫柔地在家裏等待着自己，為自己準備好食物和衣服，可是他怎麼能忘記他們相遇的時候，那個時候的嘉芙蓮是多麼的倔強堅強啊，在兵荒馬亂的時候都能把自己照顧得很好，還兼顧他這個病號，會用槍也沒有什麼奇怪的。他忽然有些後悔了，自己或許不該做那樣的決定，多年平靜的婚姻讓他忘了嘉芙蓮的性格，或許他們可以成為同盟，而不必讓嘉芙蓮留在中國等待着自己。

於是，查理笑着說道：“親愛的，我們一起去英國怎麼樣？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去英國嗎？我們一家三口還可以繼續在一起！”

段瑞敏冷笑了一聲，然後說道：“如果在你和我撕破臉之前我還對你抱有一絲幻想的話，現在我已經完全不信任你了，你可以忘了自己在上帝面前的誓言，還有什麼是你做不出來的？你根本就沒有把我當做你的妻子，當成是你的唯一！你認為不信任的兩個人還能繼續做夫妻嗎？把威廉給我，以後我們一刀兩斷！”

查理給旁邊他的同伴使了一個眼色，然後繼續和段瑞敏說話，想轉移她的注意力。然後他的同伴從後面撲上去，想制服段瑞敏，可是沒想到段瑞敏連轉身都不用，不知道怎麼的踢了他幾下再用手肘撞了那個人一下，那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立馬就倒在地上哀號起來了。

圍觀的人們頓時都震驚了：

“中國功夫！”——這是外國人。

“武林高手！”——這是中國人。

李江洪和李明博也皺起了眉頭，李明博問道：“江洪，這個女人什麼來頭？又會用槍又會武功，要重點關注啊，會不會是國，民，黨或者是中，共那邊派來的卧底啊？”

李江洪說道：“這個女人是北京人，嫁了當時在北京工作的查理•史蒂夫之後和他一起來了南京，現在是聖維斯女子學校的老師，叫做嘉芙蓮•史蒂夫，一周教兩門課，一門是英國文學欣賞，一門是餐桌禮儀。他的丈夫查理•史蒂夫，是詹姆斯醫院的一名外科大夫，他們有一個五歲的兒子，住在春熙路，最近查理•史蒂夫要回英國。現在看那邊的情況，應該是查理不願意帶嘉芙蓮回國，難保他在英國還有一個太太呢，很多鬼佬都這麼做，中國有一個‘中國太太’，在英國又有一個‘英國太太’。”

聽完了李江洪的話以後，李明博笑着說道：“厲害啊江洪，什麼都逃不過你的眼睛，怪不得徐處長這麼器重你，到哪裏都要帶着你。”

李江洪笑着說道：“哪裏？我知道這個女人的事情完全是碰巧了，我想讓慧娟到聖維斯女子學校去念書，所以調查過一下裏面的人。我哪裏能比得上李哥您啊，每次徐處長要的重要文件都是您寫的，那叫一個文采飛揚啊，其他人寫的徐處長都看不上。”

“過獎過獎，只不過我是老同志，所以比較被徐處長信任罷了，說道文采，我可比不上你!”雖然說著謙虛的話，可是李明博的臉上還是寫滿了得意。兩人就這麼互相吹捧着，把一旁的亞男噎得不行。

在他們談話的過程中，碼頭上的事情又起了變化，威廉已經被段瑞敏從查理的手中搶回來抱在手中了，段瑞敏拿着槍準備撤退，可是一隊拿着槍的英國士兵跑到了碼頭上，把她圍了起來。

查理一直在勸自己的妻子和自己一起去英國，威逼加利誘什麼方法都用上了，可是段瑞敏就是不為所動，堅持要走。可是圍着的那一圈英國士兵又讓帶着小孩子的她走不了，所以他們就這麼僵持着。

最後，查理終於退步了，支走了那些英國士兵，拿了一個箱子走到他的妻子面前說道：“嘉芙蓮，這個箱子裏面是我們春熙路那個房子的房契和你最喜歡的首飾，還有一些大洋和我買的金圓券。你帶着威廉在中國繼續住，我會讓人照顧你們的，三年之內我一定回來接你們。”

段瑞敏收好了槍，拿上了查理給的箱子，然後對他說道：“別再騙我了，我已經在你身上浪費了六年的青春了，我要去找一個真心愛我的人，一輩子只愛我一個的人！威廉我會好好照顧的，他是我的兒子，我一個人的兒子，不管是什麼時候，你別想着和我搶威廉！威廉，和爸爸說再見，爸爸要走了。”

威廉紅着小眼眶和自己的爸爸告別了，查理想親他一下，可是卻被他躲開了，撲進了段瑞敏的懷裏。查理見狀也只能親了他的後腦勺一下，然後上了船。

段瑞敏的懷裏傳來了威廉悶悶的聲音：“媽媽，爸爸真的不要我們了嗎？”

“是的，寶貝，爸爸不要我們了，可是你還有媽媽！寶貝，媽媽愛你，不會讓你受苦了的！”段瑞敏一直忍耐的淚水在這個時候終於決堤而出了，但是幾秒鐘之後，她便擦乾了自己的淚水，帶着自己的兒子，拎着箱子離開了碼頭。

李江洪三人看完了熱鬧也走了，他們坐上了小汽車，去了一家很高雅的西餐廳吃了頓飯。飯後李江洪送走了李明博，帶着亞男回了自己的公寓。

李江洪說道：“慧娟，快換衣服，裝成一個賣報紙的小男孩，然後到春熙路去監視一下碼頭上你看到的那個女人，我查過她的底，她是從北京過來的，雖然資料上顯示她是土生土長的北京人，當時我懷疑那份資料是假的，太乾淨了！她又會用槍又會功夫，我懷疑她是哪一邊的人，可能是軍統，也可能是日本特務，或者是我們的人。我會向組織上確定她是不是我們這邊的人，確定她值不值得派人盯點。今天我們的人手不夠，你就去一下，盯着有沒有什麼人來聯繫她，一直要盯到明天早上，會有人去換你的班!對外我會說你身體不好，正在屋裏睡覺，注意不要暴露！”

亞男點點頭，開始執行她的這個任務。在南京培訓的這三個月裏，她已經竄熟了南京的大街小巷，並不是這個身份明面上的剛從船上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