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胡氏公館
我不打算開門,就坐在床沿默默的等着,手裏緊緊的握着銀針。
眼下,只能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好在,敲門聲響了三遍,便安靜了下來。
我又等了一會兒,這才輕手輕腳的跑去前面,耳朵貼在店門上仔細聽着,確定沒有一點動靜了,剛想拉開店門看一下,腳尖卻踢到了什麼。
低頭一看,是一個牛皮紙信封。
彎腰撿起信封,打開,裏面只有一張紙。
剛勁有力的毛筆字躍入眼帘:明陽山,胡氏公館。
短短七個字,卻讓我懵了。
我不知道這個地方,也不知道是什麼人深更半夜的來給我遞這個信封,但心裏隱隱的卻想到,會不會是亂葬崗那男的?
他這是篤定了我必定會去找他,是嗎?
為什麼?
難道真的是想跟我們算賬?
可真要是算賬,直接上門找茬就行了,為什麼非得我去找他?
他到底有什麼目的?
我想不通,將信封放好,在店裏翻了一通,找到毛筆、硃砂,端着滿是香灰的香爐,回去外婆的房間。
硃砂混着香灰調勻,蘸上毛筆尖,然後沿着屍氣侵染的輪廓,迅速的描上一副驅煞符,黑氣不斷的往上冒,外婆也痛苦的呻吟起來。
我趕緊收了東西,坐在床邊的凳子上,看着床上的外婆,心裏糾結了。
孟九裳是個小傻子,除了吃,什麼都不會,又怎會畫驅煞符救外婆呢?
如果外婆醒來,我是該與她攤牌,還是繼續裝傻充愣?
驅煞符的效果有限,可以拔除一部分屍煞之氣,卻並不能除根,如果我的內力還在的話,或許可以……但我如今並沒有內力了。
“小九,我的小九……”
外婆忽然低聲叫了起來,人並沒有清醒過來,眉頭擰的很緊,看起來很痛苦。
我趕緊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輕聲說道:“外婆,小九在,沒事了。”
反反覆復說了好幾遍,外婆終於安靜了下來,昏睡了過去,背上的驅煞符也已經消失了。
折騰了這麼久,已經是凌晨三點多,人間陽氣漸漸回攏,夜幕再次降臨之前,屍煞之氣暫時不會再肆虐,我的心微微放下一些,又幫外婆擦洗了一遍,這才就着桌子小憩了一會。
再睜眼,天已大亮,陽光從窗戶透進來,我剛好對上外婆睜着的雙眼,心猛地一顫,隨即垂下眼帘,局促的靠近過去,叫了一聲:“外婆,你醒啦。”
她盯着我看,看的我渾身不自在,好一會兒,她才問道:“是小九把外婆背回來的?”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承認了:“是。”
外婆點點頭,朝我招手,示意我再靠近一點,然後伸手便摸向我的耳後。
我下意識的就要躲,外婆卻說道:“別動。”
她閉着眼,枯瘦的手指在我耳後不停的摸索、按壓,似乎在感受着什麼,我咬着嘴唇,焦躁的等待着,很怕她發現我的銀針。
好一會兒,她才鬆開了我,已然氣喘吁吁,靠在枕頭上,閉着眼睛,面色平靜,我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或許她已經發現了吧?或許下一刻她就會質問我。
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
卻沒想到,她再睜開眼睛,卻指着床頭那個厚重的紅漆木箱說道:“小九,幫外婆把木箱打開。”
我一愣,詫異的看向她。
她沖我虛弱的笑了一下,這一笑,讓我明白,她發現了,但也默許了。
雖然不明白,外婆視孟九裳如命,卻為什麼能坦然接受我霸佔孟九裳的身體活下去這個事實,但這對於我來說,卻是最好的情況,不是嗎?
我起身去打開木箱,卻赫然發現,木箱裏面躺着的,是一整套嶄新的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