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可杜伊卻依舊不放過她們,緊接著說道:“如今他們這般說我,無非就是羨慕嫉妒恨。這女人的心啊,就是見不得別人比她好!你要學會習慣,誰在說我,就是誰妒忌我罷了。”
招弟看着眼前這個漂亮的姐姐,說得這些平日裏東家長西家短的女人吃悶虧,心裏暗爽不已。她們家因為她娘連生了四個女兒,被這些人說的不成樣。
對於這個,她早就心生不滿了。就是眼前的這些人,說他們家是絕戶頭。也就是她們,讓娘在這個村裡抬不起頭。更是因為她們,奶奶對她們一家不待見,連帶得爹也在家裏沒有說話權。
“對,伊伊說得對,沒必要跟她們一般見識。難怪昨天伊伊說,別人生氣,我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
桃花對於伊伊有些崇拜的情結在,在她的心裏,伊伊就是他們家的小姐,是他們家的主子,還是個好主子,凡事都會為他們考慮。
昨天伊伊說的話,她此刻想起,轉而更加的崇拜了。她知道自己的身子不好,如今家裏沒了娘的月俸,變得更加的拮据,她每個月吃藥要花不少的銀子。若是這個時候氣出病來,自己不如意不說,還會給家裏雪上加霜。
招弟看桃花情緒平緩了,便對着她道:“桃花,你在這坐着,我幫你把衣服一起給洗了。”
伊伊聽到這話,詫異的看了一眼招弟。後者則是不等桃花說什麼,就直接將自己的洗衣盆端到原先趙劉氏洗衣衫的地方坐下。拿着劉大柱的衣服,先開始洗。
桃花嘆息一聲,臉上有着一絲的虧欠。當看到站在那一頭霧水的杜伊時,對着她輕聲道:“自幼我就身子不好,什麼重活都做不了。娘沒在家裏,嫂子又要帶着孩子,又要做很多家務,我也只能偶爾幫忙洗洗衣衫,做做飯。我與招弟就是洗衣衫的時候認識的,那時候我才七歲,她六歲。那一年洗衣衫的時候,突然喘不過來,而她就在我身邊,是她扶着我坐到一旁,接着又幫我洗完衣服,送回去的。從那之後,每次我來河邊的時候,她總會幫我洗點。”
桃花說完的時候,眼眶濕潤,眼眸發紅。讓杜伊聽了,心裏酸酸的。這種情誼,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
想到杜府里,她第一次醒來時,那個自稱是她表妹的女子,眼中得狠意,越發的濃烈。
杜伊不發一語,走到招弟的旁邊坐下,拿起劉嬤嬤的衣衫,打濕搓洗。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杜伊突然問道:“招弟,咱們這邊洗衣衫只能這樣嗎?有沒有皂莢之類的?”
招弟聽到這話,詫異的看了一眼杜伊,隨即搖搖頭:“我們都是直接用手搓洗,若是厚一點的,就用木棍捶打。你說的那個什麼皂莢,沒聽說過,也沒見過。”
旁邊的不遠處的婦人聽到這話,皺着眉頭想了想,也不知道皂莢是什麼,只道是那些大戶人家裏專門用來洗衣服的東西。
“那你們都是用什麼來洗頭髮的?”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皂莢也是可以洗頭髮的,天然的綠色產品,搓一搓就有泡泡了。
“就是草木灰混着的水來洗的。伊伊姐,難道你不是嗎?”招弟心裏很是好奇問道。
這個姐姐那麼漂亮,那雙嫩如蔥白的手,一看就不是干粗活的料。以前她得日子得過得多好啊!
杜伊微微一愣,隨即搖搖頭:“我們有專門用來洗頭的東西,不過都是外頭買回來的。”心想,曾經電視裏演的,都是那些大家族從外頭高價買回來的,那這麼說應該不會錯吧?
招弟一聽這話,就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這幾天,杜伊都沒洗過頭髮,好在這個年齡身體新陳代謝好,頭髮還不至於油膩膩的。。しw0。愛美是女人的天性,即便是在這樣的艱苦條件下,杜伊也沒想過要委屈了自己。
看到招弟的表情,面上一笑,低頭繼續清洗手上的衣衫。
時間不急不緩大約過了有兩刻鐘,兩人終於將衣衫洗好了。杜伊站起來,下巴微微揚起,用袖腳拭將額上的汗跡擦乾之際,轉頭便發現招弟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
“嘴巴長的那麼大,蟲子要飛進去了!”杜伊清脆的聲音中,帶着一絲的笑意。
桃花一直盯着兩人,當看到洗完衣衫的時候,這才走了過來。剛好聽到杜伊的話,便轉頭看向招弟,頓時哈哈大笑。
“招弟妹妹,你的口水都流出來了!”
招弟面色微紅,連忙用手抹了抹嘴角,待發現自己被騙之後,跺了跺腳:“好你個桃花,居然戲弄我!”
說罷便上前,對着桃花撓痒痒。
看着眼前的兩人嬉鬧的樣子,杜伊的目光里有的,只剩下懷念。
曾經,她和媽媽在鄉下生活的時候,母女也是這般的嬉鬧,這般的快樂。自從十五歲那年,媽媽死後回到杜家,一切都變了。
“伊伊姐,你怎麼了?”桃花的身子不好,兩人沒敢大鬧,只是戲耍了一番之後,發現杜伊的眼眸里露出濃烈的哀傷。
桃花知道伊伊的身份,以為是想起了杜府的事情,便上前道:“伊伊,咱們回家吧。出來這麼久了,娘該念叨了!”
杜伊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低下眼眸,待再睜眼之時,嘴角掛着笑意。彷彿剛才的一切,都是她們產生的幻覺。
“好!”
招弟端着自家的盆子,看到走在前頭的杜伊,輕輕的撞了撞旁邊的人:“桃花,伊伊姐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剛才看到她好像很難過的樣子!”
桃花聽到這話,腳步一頓,隨即又搖搖頭。
一路無話,兩人還未到家,就看到劉氏(劉嬤嬤)站在門口,踮着腳尖眺望。待兩人映入眼帘,連忙上前伸手接過杜伊手上的盆子,剛要開口說什麼,便被杜伊打斷。
“娘,桃花的身子一直都是這樣嗎?動不動的喘不過氣來?”
劉氏一聽這話,腳步一頓,嘆息一聲。小姐會問這話,看來是桃花剛才又犯病了。
杜伊看到這樣,也沒多說什麼。桃花的樣子,不像是哮喘病,難道是心臟病?雖然心裏有疑惑,但並未說出來。
九月的天,很是舒爽,不冷不熱。吃過午飯,杜伊的心思活泛開了。這個家,目前需要錢,而她最需要做的,就是讓這個家裏的收入增加。
桃花在幫忙洗碗,麗娘在哄小虎子。二郎和劉大柱已經去地里了,再過幾天,就要秋收了,此時就剩下劉氏和她。
杜伊朝廚房處看了看,便對劉氏道:“娘,桃花已經及笄了,可是定親了?”
劉氏聽到這話,臉上露出哀愁,瞬而搖搖頭:“還沒有,她的身子不好,幹不了活,這鄉下地方,哪個家裏會要她?都說娶妻取賢,可這鄉下的,都是要娶回能幹活的。桃花這樣,連上門說親的人都沒有。”
杜伊一愣,是她忽略了這個問題。看到劉氏哀愁的面孔,當下便說道:“娘,給我兩年的時間,到時候我會讓桃花成為十里八鄉人人都想娶的媳婦。”
劉氏眼眶一熱,聲音微微嗝咽:“好孩子,你的心意,娘心領了。”
杜家現在那個樣子,小姐回去,也是死路一條,她的良人還不知道在哪。大不了,大不了她就辛苦點,委屈點二郎,到時候就多養個妹妹。等她想到法子,再把杜府給小姐奪回來。小姐不該窩在這裏,不該這般的委屈。
杜伊不知道劉氏心裏的想法,卻道:“娘,你要相信我,我說到做到。我不是以前的杜家大小姐了,以前的獨家大小姐早就被他們逼死了!”
劉氏點點頭,面上帶着歡喜。以為是小姐想開了,像杜志高那樣的人,是不值得她嫁的。劫后重生,小姐變得堅強了,再也不像之前那般的軟弱。
“娘,我現在還不能與杜府抗衡,我接下來要做的,需要你的支持和幫忙。”杜伊已經想好了接下來的每一個步驟,這一切,都離不開劉氏的支持。
“好!”劉氏聽到這話,先不管是什麼事,便先答應了。只要能幫小姐重新奪回杜府,不管做什麼,她都願意。
趁着天氣晴好,杜伊便對着劉氏道:“娘,我想到處走走,看看周圍的環境!”
劉氏卻不贊同,眉頭微皺:“伊伊,你該去午歇了。你的身子好不容易才好點,早上又是洗衣衫的,別出去了。等你醒來,娘再與你出去走走,可好?”
杜伊搖搖頭:“娘,我現在是你的女兒,你別再把我當做杜府的大小姐了。再說了,這裏也不是杜府,沒必要嬌養着。杜府的日子,雖然過得再是不好,也比這裏強,但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和廢物也沒啥區別。娘,從現在開始,你就把我當做普通的閨女。這鄉下女子能做的,我也都能做。沒準我做的比他們還要好呢。有道是,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你就依了我吧!我不會去勉強自己的,就當做飯後消食,可成?”
劉氏知道杜伊說的都是真話,儘管家裏因為有小姐在,吃得再好,也比不上在杜府里最次的飯菜。也許,她應該聽小姐的。
“那成,娘陪你走走,要是累了,你一定要和娘說,知道嗎?”劉氏很心疼杜伊,可以說比桃花還要疼。
杜伊從出生開始,便一直是她在照顧。那時候她剛離開家,想念自己的小女兒的時候,就將杜伊當成桃花。兩人相處的時間越長,感情就越發的深厚。
“行,我一定會記得的。對了娘,要不我們問問桃花,看看她去不去?她的身子不好,但咱們就散散步,應該可以的吧。家裏的事情,等回來后,一起做就成。咱們也就在村裡走上一圈,就可以了。”
想到桃花可能是心臟病,杜伊就有些無力。哪怕是以後桃花真的可以嫁人,但生孩子又是一個鬼門關,比尋常人都要兇險上幾分。
桃花剛洗完碗走出來,就聽到杜伊後面的話,便歡快的道:“好啊!”
她要讓全村的人知道,她桃花有個漂亮的妹妹。現在家裏也沒什麼家務,趁着秋收之前,有時間陪伊伊逛逛也好。
儘管她們只吃了七分飽,卻依舊如杜伊所說的,當成飯後消食。走走停停,半晌才在走到村子裏的大榕樹下坐下。
“娘,咱們最近的鎮叫什麼?離咱們村有多遠?”片刻后杜伊便開始問道。既然要做點什麼,那交通路程什麼的,就必須了解清楚。
“咱們這裏最近的鎮叫月牙鎮,進鎮的話,大概需要走上一個半的時辰,但有牛車的話,差不多也要一個時辰。”
劉氏不知道杜伊要做什麼,但既然她問了,肯定有自己的理由的。
“娘,咱們家裏這麼窮,難道就沒想過要做點什麼改變一下?”
劉氏嘆息一聲:“怎麼沒想過?別說是咱們家了,這村裏的人,家家戶戶都想有好日子過。可田裏產的糧食,刨去賦稅,還不夠一家人餬口。一過了農忙,家家戶戶的青壯年勞力,都會去鎮裏找活做。一天辛辛苦苦的下來,也才七八文。”
突然杜伊眼角的視線,看到桃花抿着嘴不發一語,眉頭更是緊鎖着。便感到詫異,問了一句:“桃花,你怎麼了?”
“伊伊,我想回去了,家裏還有綉活沒做完。”
話音剛落,就聽到有人朝這邊走來問道:“劉嫂子,聽說這個是你認得乾女兒呢?那模樣長得可真俊俏!”
劉氏笑笑,也沒接口。雖然私下是認了母女,可那戶籍還沒消去,名義上來說,她還是小姐的奶娘,是小姐的僕人。
“劉家妹子,你這乾女兒聽說已經許了人家了,只等着過門了是不是啊?”緊接着又有八卦的婦人從陳大娘那聽來的話,拿出來確定。
劉氏詫異的看了一眼桃花和杜伊,發現杜伊目光平靜無波,便也對着那些人微微一笑,依舊沒有正面回答。倒是開口岔開了話題:“好久沒有回來了,許久不見。宋家嫂子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聽到這話的婦人,微微一愣,隨即苦笑道:“能好到哪裏去?那官鹽是越來越貴了,一斤都要十五文了。我家阿貴辛辛苦苦一天,才賺個七八文,連鹽都要吃不起了。”。
這時遠處又走來兩個婦人,聽到這話,面上都露出苦澀表情:“別提了,今年的賦稅又高了。那狗官,自從上任后,那賦稅一年比一年高。一年辛辛苦苦的下來,餘下的糧食,還不夠我家的狗娃吃幾天飽飯,別說我們這些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