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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是有,但也不是很多了。不過給你兩斤還是沒有問題的,那你晚上再過來取吧。”
“嬸子,那銀子還是十三文嗎?”年輕的小媳婦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
“自然是,不過我家裏也不多了。主家人厚德,念咱們這邊吃鹽貴,當初也就賞賜了一百來斤。可光是昨日,就去了不少了……”
劉氏的話帶着欲言又止,透露出有多少的鹽,又假意說自己要留點。實則就是明明白白地說明這鹽的由來,又有多少。以後家裏出現那麼多鹽,自然就不會有人問了,旁人也不會多起心思。
劉家村是鄉下之地,可那劉氏當初賣身為奴的時候,多少人都知道,那可是給了鳳城首富的嫡出小姐做了奶娘。因而主家人賞賜那麼多鹽,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只道她命好罷了。
這次劉氏回來對外的說法,小姐即將出嫁了,原本她身為奶娘也要陪嫁。小姐感念奶娘多年來背井離鄉,心生不舍,這才將賣身契還了,放她回來。
對於這樣的話,心思相對單純的劉家村的人,自然是深信不疑。
麗娘和二郎好久沒有這樣吃飽過了,雖然主食是野菜黑面做的糰子,可勝在量多。加上有肉有魚,外加鹽量夠足,飯菜又是熱的,早已心滿意足。
“娘,你回去吧。這田裏估計再過兩天就好了!”麗娘吃飽了飯又歇了會,準備繼續忙碌,瞬而對正抱着小虎子睡覺的劉氏說道。
“噯,那我回去了。”
杜伊和桃花中午沒回家吃飯,兩人出門的時候,帶了兩張餅,又帶了一壺水。再刮好了鹽之後,就在山裏轉悠了起來。
“伊伊,你再找什麼東西?”桃花與杜伊再山林里的到處轉悠。體力不好的她,這會兒坐在背簍上,但見杜伊低着頭,兜兜轉轉,不知道在尋找什麼。
“沒什麼,我就是找找有沒有書上描寫的那些藥材。”其實她想的是,看看這山上有沒有何首烏之類的。要是有的話,挖個回去,就能夠賺大錢了。
可惜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找了那麼久,連個影子都沒瞧見。她想,也許在另外一個山頭才會有。
歇息夠了的桃花,隨着杜伊越走越深,漸漸的光線也越來越暗。杜伊和桃花手裏都拿着棍子,一路敲敲打打,深怕有蟲蛇之類的出現。
“伊伊,我們回去吧,我害怕!”桃花的聲音有些發抖,周圍只要有一絲地響動,她都能嚇一跳。
“桃花,再等等。我不相信這樣的地方,會沒有我想要的東西。”桃花的身體不好,這裏的氣候很奇怪。
這個山可以稱之為森林了,濕度高,光線暗,溫度也高。綜合上述的條件,這裏應該是最適合靈芝生存的地方,沒道理會沒有。
“伊伊,你要找什麼,等過幾天讓二哥帶我們來吧。現在這裏隨時都可能有凶獸出現,一點都不安全。”桃花緊緊的拉着杜伊的手,一股恐懼湧上心頭。
杜凌氏看着跪在下頭的人,恨得咬碎了一口牙。這些廢物,這都快一個月了,連這麼一點事情都辦不好,養着他們,到底有何用?
不過是一個死老太婆和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病秧子罷了,都這麼久了,還找不到人。
“求夫人再給我們一點時間,我們一定會找到人的。”跪下下頭的人,說這話的時候,忍不住有些心虛。
誰能想到,當初一個死老太婆能夠帶着一個身上受傷的丫頭,一個昏闕過去的杜家大小姐逃出鳳城?
在這鳳城裏,杜府只要跺一跺腳,那城主都要讓三分。到底是什麼人放她們出去的?若是讓他知道了,非得拔了他們的皮不可。
“夫人,老奴找到一點線索。”這時,一個年約四十來歲,身形瘦弱之人。若是杜伊看見,一定能夠準確的用倒八字,削嘴唇,二兩肉,三角眼這幾個字來概括。
這裏的倒八字是指眉毛,你可以想像張飛的眉毛。至於削嘴唇是指嘴唇薄,通常這種人會說話愛說話說話狠。而二兩肉指的是顴骨,顴骨高而無肉是兇相,薄情寡義心狠手辣之人。三角眼就是眼睛,三角眼的人陰險。
由此可見,能與杜凌氏混在一塊的人,也絕非什麼好貨色。然而偏偏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是現在杜府的大管事,也是杜凌氏的心腹杜坤。
原本怒氣高漲的杜凌氏,看到來人,揮了揮手,讓人下去。杏眸微微一揚,渾身好似無骨,斜躺在軟榻上,配合著紅唇微微嘟起,整個人看起來慵懶至極。
杜坤左右看了看,無人之後,走到杜凌氏的軟榻旁挨着坐下。伸出瘦如骨柴的雙手,抓着杜凌氏手,輕輕的撫摸,嘴角掛着一絲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笑容。
門外守門的碧桂,對於門內時不時傳來的嬌嗔聲,似乎早已見怪不怪了。
不知過了多久,裏頭傳來杜凌氏憤怒的聲音:“什麼?可是真的?來把給我帶過來!”
須臾。
伴隨着門“咿呀”一聲,杜坤神清氣爽地從裏頭走了出來。碧桂走了進去,那種熟悉的氣味,讓早已知曉男女之歡得她,紅了臉頰。
“伺候我沐浴!”杜凌氏頭髮早已散亂,身上隨意地披着外衫,只要是知曉人事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剛剛被滋潤過的。
“是的,夫人!”每當杜坤一過來,杜凌氏讓人出去的時候,碧桂就率先讓人在小廚房燒了熱水,以備她隨時沐浴。
待杜凌氏沐浴完畢,杜坤也回來了。只不過這次回來的時候,還同時帶了兩個人回來。
杜府的會客廳里,杜凌氏坐在主位上,而杜紫琳則是坐在她的左下手。看着跪在下方,鼻青臉腫的人,心裏好不暢快。
“說,那賤人到底在哪?”此時整個會客廳靜悄悄的,看着地上掙扎着要起來的綠柳,杜凌氏順手把位置上的茶杯照着她的門面甩去,臉上竟是忿恨不甘的表情。
那瓷杯還裝着一杯熱茶,所幸的是那熱水已經不多了,但依舊讓綠柳的額頭紅了一片。伴隨着被砸出來的血,順流而下。
早已疲憊不堪的她,被杜凌氏這麼一折騰后,雙眼一翻,癱倒在地,暈闕過去。
“敢給我裝死?來人,給我弄醒!”看到綠柳,杜凌氏忍不住就想到了杜伊。
那丫頭只要一天不死,她就難以安心。辛辛苦苦了這麼多年,就是為了讓這裏徹底的屬於她。
碧桂親自上前,對着綠柳的人中和虎口狠狠的掐進去。
綠柳緩緩的醒來,疲憊的睜開眼眸。當看到杜凌氏的時候,一絲恨意從眼眸深處一閃而過。原本她想死了算了,但沒有見到小姐和劉嬤嬤,她不放心,也舍不下。
沒想到兜兜轉轉,又回到了杜府,還落在這個蛇蠍婦人的手上。她恨,恨不得將扒了她的皮,喝了她的血。
綠柳不經意流露出來的恨意,讓杜凌氏捕捉到了。頓時肝火更加旺盛:“來人,給我戳瞎她的眼睛。不,戳瞎一邊就可以了。”
敢和她作對的人,早已死了。剩下的這一個,不着急,留着慢慢玩。就不相信這個丫頭在自己的手上,那個賤丫頭知道了,會不出現。
杜紫琳聽到這話,本來嘴角掛着的笑容,微微一僵。隨後想到了什麼,笑得更加的燦爛了。
“娘,這種事情,何須讓他人來做,還是女兒親自動手吧。女兒還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想必會很好玩的!”
廳堂內的眾人家僕,聽到她的話語,忍不住脊背發涼。杜紫琳小姐真是喪心病狂,這樣的事情,她居然覺得好玩。看來以後得小心一點了,萬一她哪天想要玩的話,自己的命都會沒了。
杜紫琳環視一圈,看到下人畏懼的神色,很是心滿意足。她要的,就是這樣效果。
不等杜凌氏回答,便緩緩起身,從手上拔下一根金釵,一步一步地逼近綠柳。當看到眼前的人瞳孔放大之時,便嘻嘻地笑了出來。
當笑夠了,便對紅英說道:“給我按住她,本小姐今天就好好的玩一玩,本小姐還從來沒有玩過這麼有趣的玩具。”
“你個惡毒的女人,我詛咒你今生今世都不得好死!”綠柳喘着氣,惡狠狠得盯着杜紫琳,恨不得生吃了她。
原本拿着金簪比劃來比劃去的杜紫琳聽到這話,霎時手起簪落。原本安靜的大廳內,響起綠柳的哀嚎聲。不夠也就那麼一瞬間,人又暈了過去。
“敢詛咒我,我要你不得好死。來人,給我拿針過來。”已經戳瞎了綠柳一隻眼睛的杜紫琳還不解恨,對着地上昏闕過去的人,咬牙切齒,大卸八塊的心都有了。
屋內的下人,均是雙腿發軟。膽小點的,乾脆癱坐在地上,渾身提不起一絲的力氣。
杜凌氏好似看不見似的,接過碧桂重新泡好地茶,輕輕地吹了吹,慢慢地喝了一口。彷彿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是府上請來的戲班子在唱戲一樣。
紅英也害怕,可害怕也沒用,只能強撐着身體出去了。等回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一根穿了線的繡花針。
“給我把她的嘴巴縫起來,我要她開不了口!”杜紫琳扔下這句話,冷哼一聲,轉身回了自己的院落。
杜凌氏不發話,紅英知道她這是默認了自家小姐的話,只好硬着頭皮,顫抖地雙手,動作飛快的完成了這個任務。
杜凌氏看到這,轉頭看向另外一個婦人:“這個丫頭,可是你手裏的?”
“回夫人,是的!她是我五天前,從畢秋閣那買過來的。”大廳內站着的婦人,是鳳城出了名的人牙子。年紀不到三十歲,可人脈甚為寬廣。哪怕是見多識廣,今日見到這陣仗,還是被嚇着了。
儘管害怕的牙齒間打顫,但還是強制鎮定地回答道。只是她那蒼白的臉色,早已透露出她此刻的心情。
“她最初又是從哪裏到的畢秋閣呢?”杜凌氏如今是這杜府明面上的當家主母,絲毫沒有將這些人放在眼裏。
如今這鳳城,誰不給她三分薄面?就連她娘家,主母早死,如今當家的還是她的親生姨娘,還會有誰給那賤丫頭撐腰?
“這個就不得而知的。只是聽說半路被賣了,具體緣由不知道。原本看着這丫頭容貌不錯,想來也是能夠賺點銀子的。可那根本就是一個病秧子,怎麼都看不好。誰家會做虧本的買賣?聽說到小婦人的手上之時,已經轉了四五手了。”
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杜凌氏的杏眸微微一眯。發現眼前的人沒有說謊之後,這才決定放過她。
“眼前的人,我願意出二十兩的價格給你。你將人給我弄到百花樓去,隨便你們怎麼處理,但是記住一點,人,不能給我死了。我要的時候,一定要給我帶過來。”
她不願意將人留在府里,萬一杜二老爺要是回來看見了,回頭又扯不清。可也不能死,她需要這個魚餌,將那杜伊賤丫頭給掉出來。
可又不能讓她過得太舒心,算來算去,只有那百花樓是最好的去處了。
“謝謝夫人,謝謝夫人!”原本以為砸在手裏的人,沒有想到還能賣到這樣多的銀子。尋常一個丫鬟,就算是死契,頂多也就三兩銀子。
“將人給我帶下去吧。記住我的話,嘴巴給我閉緊一點,否則你知道後果的!”杜凌氏的手,微微一揚,像是趕蒼蠅似的。
阮氏點頭哈腰的看着杜凌氏遠去。當視線看向地上的綠柳之時,也只能無聲的嘆息一聲。她雖是一個人牙子,到底還是有些良心在的,今日她總算是見識到了大戶人家的心狠手辣。怪就怪這丫頭的命不好,得罪了不該得罪之人。
“你放心,我會把你嘴巴上的線拆了的。你也怨不得我,以後你就好好的在那待着吧,我會吩咐人,讓你好過一點。”
人牙子阮氏拖着綠柳出了杜府,鬆了一口氣。看到依舊昏迷不醒的人,只能無奈的說了這麼一句話。。
馬車緩緩而去,這時杜府廳堂的屋頂上有一到黑色的影子,快速的消失不見,彷彿這一切只是錯覺,是人們眼花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