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相親要眼見為實……
第二章相親要眼見為實……
葉蕭在海風和陽光的追趕下奔跑,前面是白日門。
這座氣象恢弘的城門,猶如一頭雄踞草原的獅王,又似昂然挺立的白象,以轟然之勢闖入視野。
分不清楚是幾十丈還是百丈高,總之站在白日門腳下,小道士莫名地就有一種渺小的感覺,彷彿一個巨人在饒有興緻地俯瞰着他。
早晨正是繁忙時候,白日門下人頭攢動,不知道多少人在進進出出,肩挑手扛,一派紅火興旺景象。
葉蕭放慢了腳步,勻稱了呼吸,散步一般地混入人流,接踵摩肩地通過白日門。
他怕跑快了讓捕快當賊給逮了,那就完蛋了,回到家別說藏寶圖,估摸着連椅子都不剩一把。
那群貨就有這麼操蛋!
小結巴能揍他們一頓,但不可能把他們沉海裏面去,拖不了多長時間的。
過了白日門,葉蕭越走越快,最後撒丫子就跑。
白日門離他住的內城區、日潭邊上的房子還有一大段距離呢,不跑快點分分鐘給攆上。
生平第一次,小道士覺得住在富人區那邊實在是有點不方便,忒遠。
一邊狂奔着穿行在喧鬧大街上,葉蕭一邊在心裏面嘀咕起來:“話說以老道士那個賣家當換酒錢的德行,他是怎麼有錢在日潭邊上買房子的?該不是貪了道觀里的香火錢吧?”
小道士深表懷疑。
長街之上,喧聲充斥着每一個角落,每一個人都在忙忙碌碌地,為生計而奔波。
“採珠女新摸上來的珍珠,有十斗。”
“西風洋里的紅珊瑚來看嘍。”
“香料群島上的香料,才下的船。”
“盟重來的大米……比奇城新款的緞子……小石城那流過來的獸牙飾品……”
珍珠成斗,珊瑚論樹,香料以船計,大米滿倉……
往日裏讓葉蕭目不暇接的景象,今天他都沒敢多看,生怕晚了幾步沒趕上,回頭還不上錢房子被收走了,說不準還得淪落到碼頭上扛包去。
想到可能出現的悲慘下場,小道士激凌凌地打了一個寒顫,不自覺地又加快了腳步。
穿街過巷,越往內城去,人流該越是減少,越走越快才是。
葉蕭納悶的是,今天怎麼是反着來的,他慢慢地被堵得挪不開步了。
“這是什麼情況?”
葉蕭踮起腳尖,從黑壓壓一窩蜂腦袋上望過去。
前面是一座石橋橫跨河兩岸,上面密密麻麻地站滿了披紅挂彩的人,扛着大箱小箱簇擁着一頂花轎,加上周圍看熱鬧的人,把橋面堵得嚴嚴實實的。
遠遠地,吹嗩吶,敲金鑼,密密鼓聲歡快地傳來,同時湧入耳中的還有周圍七嘴八舌的議論聲。
“糟糕,迎親,斗……鬥富。”
小道士可是土生土長的白日門城人,看了一眼就知道發生什麼了。往日裏類似的熱鬧他也沒少看,問題是出現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還把橋給堵了,氣得他也跟着結巴了。
橋上,娶親的跟嫁女的相持不下,吵吵嚷嚷攀比着聘禮跟嫁妝哪個更多更體面。
橋下,小道士挽起袖子,有打人的衝動。
他在橋下被堵了就幾口氣的功夫,耳朵就被灌滿了八卦。
“這是魏家嫁女兒,喏,就是上陣子嫌貧愛富,鬧退婚的那個。”
“是呀是呀,我也聽說了,這魏家姑娘一哭二鬧三上吊,硬生生把人給退婚,然後還把人從家裏打了出去。”
“這下趁了她心意,據說現在嫁的這戶人家不比她們魏家窮。”
葉蕭想不聽都不行,聽到後來得出結論,花轎里那位就不是什麼好鳥。
“繞路太遠了。”
小道士眼珠子滴溜溜轉着,四下打量,然後眼中就是一亮,瞥了一眼橋面上醒目無比的大花轎,心道:“死道友不死貧道,算你倒霉。”
他在懷裏面掏摸了半天,總算摸出了私藏起來的最後幾枚銅錢。
找准了目標,葉蕭從人群中擠過去,抓住一個髒兮兮的小孩子,開口第一句話就是:“想不想吃糖?”
小孩子才五六歲,本能想跑,聽到有糖吃就挪不動步子了,小雞啄米般地點頭。
“那就按我說的做,先再去找幾個小夥伴,然後如此這般……”
很快四五個一樣穿着髒兮兮衣服的小孩子就圍了過來,聚精會神地聽葉蕭一陣吩咐,接過銅錢一鬨而散。
片刻后,等葉蕭擠到一個靠近橋頭的好位置,施施然地站好后,就聽到“嘩”地一聲,擁堵的人群好像沸騰了一般。
橋上,幾個髒兮兮的小孩子,最大的六七歲,最小的三四歲,從人群中擠了過去,撲到了花轎邊,扯着嗓子就開始嚎:
“娘啊,不要嫁,不要嫁嘛。”
“娘啊,我們會乖乖聽話的,別不要我們……”
“……”
橋上原本人聲鼎沸,更有大小嗩吶鑼鼓喧天,在這一瞬間全都安靜了下來。
整個世界都清靜了。
靠得近的,不管是抬轎子的,還是新郎,張大了嘴巴一時合不上,齊刷刷地扭頭望向轎子。
這情況太過出人意料,抬轎子的手一軟,轎子歪倒在了地上,上面還是掛滿了孩子。
“哎呦,哪裏來的倒霉孩子。”
一個嬌滴滴的聲音,聽在耳中讓人連骨頭都酥了,從轎子裏傳了出來。
“你們認清楚了,誰是你們娘?”
即便是怒極了,那轎子裏的聲音也顯得嬌媚入骨,一時間不知道多少人喉結上下咽着唾沫,恨不得眼珠子裏長出手,趕緊把新娘拽出來。
轎子都歪倒了,帘子也就遮不住了,露出了新娘一條腿。
“就是現在。”
葉蕭趁亂擠上橋去,剛要藉機通過呢,瞥到轎子裏露出來的那條腿,一個踉蹌險些摔成了滾地葫蘆。
那是人腿嗎?我去,大象的吧?
葉蕭眼睛都直了,看着轎子裏伸出來的腿整個人都震驚了,比劃了下自己的腰,自慚形穢,還沒人家腿粗。
新娘艱難地從歪倒的轎子裏爬了出來,天知道她是怎麼塞進去的。
她往橋上一站,佔去半邊橋面,龐大的陰影蓋住另外半邊,髒兮兮的孩子們嚇得四散而逃,一起逃的還有……
“新郎呢?”
怎麼看都不低於五百斤的大胖魏家娘子茫然四顧,別說新郎了,迎親的人一個都不見了,抬着聘禮跑得比風還快。
“我的媽呀。”
跑出幾百丈都有了,葉蕭還能聽到新郎的慘叫聲。
“我去,鬧大了。”
葉蕭一臉震驚,但絲毫不耽擱他飛奔過橋,心裏面在大叫:“這魏姑娘算是嫁不掉了,我得趕緊走,不然被逮了湊數就完了。”
這妥妥的是驚嚇!
小道士嚇得腳下都分外有勁兒,一溜煙就跑遠了。
遠遠拋在身後的橋上,響起陣陣叫罵的聲音,聽起來還是嬌滴滴的,怎麼都無法跟那龐大體型聯繫在一起。
聽在耳中,葉蕭算是明白逃命新郎是怎麼被騙的。
“教訓啊教訓,聲音是靠不住的,以後娶媳婦兒我可得眼見為實。”
足足小半個時辰的時間過去,葉蕭憑着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機靈百變的本事,總算是看到了自家門。
獨門獨院,綠樹成蔭,十步開外緊鄰着日潭水,在漸近正午的陽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葉蕭一步不停,旋風般地推門而入,腦子裏的念頭轉得比腳步還快:
“老頭子的屋裏、廚房、客廳、院子……這些地方全都不可能有藏寶圖。”
“打八歲起,買菜、做飯、疊被子、掃衛生……全是我乾的,老頭子連一根毛都別想藏住。”
“會是哪裏?”
小道士一陣風地刮過家裏所有地方,犯難了。
他站在院子裏,腦子轉得太快都要卡殼了,心想:“總不能是藏到茅坑裏了吧?老頭子應該沒那麼噁心。”
“那會是什麼地方,他吃准了我不會去碰呢?”
葉蕭踱着腳步,目光一寸寸掃過這個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一時半會兒沒有頭緒。
遠遠地,嘈雜的腳步聲傳了過來,同時傳過來的還有粗聲粗氣的吵鬧聲。
“我先挑,老道士欠我的錢最多。”
“憑什麼,我的錢是最先欠的,我要先挑。”
“我剛剛被揍得最慘,你們都跑了就我一個人挨揍,我先挑。”
“我先,我先……”
人還沒到,東西沒見着,先爭起來了。
換成平時看到這群貨的表現,葉蕭能樂出聲來聽得有滋有味的,這會兒哭的心都有了。
“怎麼辦,沒時間了……”
葉蕭心裏着急,使勁兒想,外面越來越近的吵鬧聲音好像被抽離了一樣,突然靈光一閃,一個念頭冒了出來。
“是了。”
“書,道書!”
葉蕭猛地蹦起來,同時“嘎吱嘎吱”,院門被推開的聲音響起。
他屁股着火一般,間不容髮地沖入了自家房間,在床頭桌子上,一把抄起一本古銀色封面,死沉死沉跟鐵鑄一樣的道書。
道書上矇著一層厚厚的灰,天知道小道士有多久沒有碰過它了。
“這道書是撿到我的時候,老頭子一起撿到的。”
“他知道我不想當道士,平日裏壓根不會碰。”
“藏寶圖一定在裏面,沒跑。”
葉蕭連驗證的時間都沒有,剛把道書抄在懷裏呢,亂打鼓一樣的腳步聲就響遍了房子裏每一個角落。
這妥妥地是抄家的節奏,每一個房門都被推開,十餘條大漢跟下餃子似地涌了進來。
小道士手上抄着道書,扭頭跑沒兩步,自己房門就被一推而開……
“嗖”地一聲,葉蕭眼珠子一轉,身如游魚般地閃到門后,好懸沒給打開的房門拍扁在牆上,趁着所有人四處翻找的空當,再貓着腰溜了出來,躡着腳步,閃出了院子。
“呼……”
葉蕭遠遠跑開,長出了一口氣:“好懸,要是給堵裏面樂子就大了。”
他剛想打開道書,一張腫成包子樣的臉出現在面前。
“鬼啊!”
葉蕭抄起道書當板磚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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