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袖手旁觀

第一百八十章 袖手旁觀

沈歲寧墜入了另一個夢。

不過這個夢裏,沈歲寧明顯感覺到了恐懼。

她不該感覺到恐懼。

沈歲寧抱緊了雙臂。

不知道什麼時候,宇明殿已經沒有了主人,而來找他的小男孩,似乎長高了一些,比她高了半個頭。

顓頊君不知道從哪裏得知北天君家的姑娘和他的兒子有份好姻緣,心中樂不可支,但是這時候宇明殿的主人已經不在了,至於去哪裏了,就連虞幕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他只知道荒予不見了,是她父君的手筆,去了哪裏,他也不知道。

前幾年還風光無限的宇明殿一時之間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那時候虞幕第一次意識到,原來神界也是這樣,原來那些普通人日日用香火供奉的神也是這樣,那這世間有什麼是不同的,神的身上也有人性,那這樣的神除了壽命長些與人又何異。

不過這時候神界竟然有了一種更可怕的聲音,荒予既然要在神界徹底消失,那宇明殿也不該繼續存在。

虞幕沒想到顓頊可以這樣狠,竟然要清除荒予在神界所有的痕迹。

那時的虞幕不知道,荒予是顓頊作為神的生涯中最大的恥辱。這樣的聲音也只是為了暗合顓頊的心意。

虞幕在宇明殿消失前夕,將阿凌和小阿凌帶回了凌源殿。

這時的顓頊只剩了一個兒子,這份姻緣可能就要應在虞幕的身上。

阿凌在凌源殿中見虞幕的機會越來越少了,同樣,虞幕也一次比一次更加沉默。

有時候相見兩人就這麼沉默着對坐,就能坐上許久,燈燃久了,阿凌就減掉它燃過的燈芯。離開宇明殿,她心中已經沒有那麼多歡喜全部講給虞幕聽了,現在的歡喜,都是她一個人的,不能宣之於口的。

顓頊與崑崙君有了仙約,凌源殿有了它該有的女主人。

阿凌變得恍惚起來,似乎又回到了那個痴傻的模樣。

小阿凌常常賴在阿凌懷裏,睡得昏天黑地。

虞幕會看着痴痴傻傻的阿凌,兩個人對視好幾個時辰。

就這樣阿凌心中也還是歡喜的。

虞幕只是一次比一次更加沉默,他在想,當時的荒予,應該也有這樣的無奈吧。

終於,阿凌的事走漏了風聲,北天君鬧上了顓頊的神殿,那件事不知道是怎樣了結的,知情的人只道是北天君度量大,大鬧着來,又平靜着走。

沈歲寧心裏狠狠一揪,因為正在凌源殿的她已經見到了阿凌的結局。

北天君派人來接阿凌,不過北天君派的人還沒到,顓頊的人已經散了阿凌的元神。小阿凌擋在阿凌身前,先丟了性命,虞幕回來便見到阿凌抱着小阿凌,兩個人蜷縮在凌源殿的地上,等他摸到他們的瞬間,兩具仙體一起灰飛煙滅。

沈歲寧抽噎了一聲,從夢中驚醒,緊緊的抱住沈臨淵。

沈臨淵輕輕嘶叫一聲,她身上有傷,在扶桑趕到之前她就受了傷。

“怎麼了?”沈歲寧慌忙看着沈臨淵,想看她傷在哪裏。

沈臨淵反抱住了沈歲寧,沒有說話。

“他是虞幕?”沈歲寧問道,腦袋還趴在沈臨淵的肩上。

“嗯,神界太子。”

“阿姐,他是你的未婚夫?”沈歲寧問道,如果沈臨淵是崑崙君,那虞幕應該是沈臨淵的未婚夫婿。

沈臨淵搖搖頭,“不是。”

“她現在沒有機會惦記那些事,放心吧。”沈臨淵不知道是在寬慰沈歲寧還是在寬慰她自己。

但是虞幕沒有機會來關注他們二人,這卻是真的。

虞幕現在估計正在神界焦頭爛額,哪裏有機會理會沈歲寧。

不過這一次沈臨淵又失算了,虞幕沒有的時間沈歲寧卻是有的。

扶桑在五阿公處得知了沈歲寧最近可能會有災殃,匆忙趕來人界,正巧遇見了沈臨淵和虞幕僵持不休。扶桑來之前,已經做了該做的事,這是沈臨淵早就想好了要送給虞幕的小禮,相柳之死,沈臨淵哪裏那麼容易善罷甘休,被北天境的神將,隕落在虞幕手裏,沈臨淵不可能波瀾不驚,不過真正動手卻是在荒予出現之後。

荒予的元神,攜帶者那股怨氣,衝上了神界。

這是扶桑與荒予的約定,當時在阿鼻地獄中,扶桑明明有機會能夠出去,就是為了締約而留了下來,荒予用了他的身體,總要付出點什麼,雖然荒予的計劃在見到沈臨淵那一刻就已經毀了,不過這並不影響他們的約定。

神界此時正在一片大亂之中。

荒予的那股怨氣,被他用元神的力量注入了漠溟淵,此時漠溟淵高漲,當新的災難來臨時人們就會遺忘虞幕散播的沈臨淵的事迹,這三界的怨氣,會原原本本的轉移到顓頊身上。

“阿姐,我好像看見了一些往事。”

沈歲寧不確定的說。

阿凌和她有相似的容貌,笑起來兩個好看的梨渦,但是有一點,沈歲寧絕不承認,阿凌身上有她沒有的痴傻,不管是為了虞幕還是剛進宇明殿時。

沈臨淵沒有說話,她還在消化這沈歲寧這句話,難道上輩子做共工氏臨淵時,她真的拆散了這對怨偶,如此一來,虞幕所有的怨氣都有了解釋,但這不是對她,而是對共工,對顓頊,他的墮落,就是與天命為敵的樣子。

當年的顓頊,就是因為寵幸了自己宮殿中的宮娥才有了荒予,不過那一次,顓頊是着了那宮娥的道,所以虞幕才會有這樣的結局,若說是共工給了他這樣的結局,還不如說是顓頊的往事讓阿凌沒有活命的餘地。而虞幕卻將所有的怨恨都嫁接到了北天君,因而毀了北天境。

沈臨淵從平九星君那裏知道這些往事後腦海中一直很平靜,如果沈歲寧的前世真的和虞幕有這麼段緣分,那這輩子沈歲寧又成了北天境遺民,這是虞幕的報應還是阿凌的報應?

“那些,是真的嗎?”沈歲寧問道。

又忽然想起,在她看到的那段記憶力,沈臨淵還只是個正在辦百日宴的孩童。

“我不知道。”沈臨淵沉默一會兒,如果真的是那些往事裏真的有沈歲寧,她應該有選擇的權利和判斷的能力。

“不過這輩子,你是我妹妹,這我知道。”沈歲寧和沈臨淵相視而笑,沈臨淵回了涯安境。

沈歲寧,她還需要思考,對自己莫名其妙的記憶,她不知真假,不知道自己是看客,還是戲中人。

“歲寧怎麼樣了?”扶桑在外面有些擔憂,沈臨淵親人情願淺薄,祝融說那神火終是燒了沈臨淵許多的氣運。當時扶桑笑笑,不以為意,他就是沈臨淵的氣運。

“不知道。”沈臨淵笑了一下,有些牽強,她是真的不知道。

“漠溟淵出了事現在可有禍及人界?”沈臨淵擔憂道。

漠溟淵此事確實是她一手弄出來的,虞幕也沒有冤枉她,如果她不說,漠溟淵應該還可以等到她回神界,只是如今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乎她的預料。

“現在還沒有,神界那群人還有些本事,如今將看家的本領拿出來,還可以暫時壓制。”

“漠溟淵有壓制之法嗎?”

說到這裏,扶桑問道。

“有的。第一次壓制便是老頭親自出手壓制的。”沈臨淵有些感概,那個木匠老頭,如今這世間的一花一草都還是他,只是真正的神農早已經寂滅。

“漠溟淵是不是要你親自出手才能鎮壓?”扶桑問道。

沈臨淵是神農最後的弟子,神農能夠壓制,沈臨淵也應該能,只是沈臨淵如今的神力不管是比當年的北天君還是神農,都差遠了。

扶桑心中一片平靜,沈臨淵如果真的下定決心要鎮壓,他來善後便是。

“漠溟淵之事,不到萬不得已你會一直袖手旁觀嗎?”扶桑略帶笑意問沈臨淵,笑意直達眼底。

“嗯。”沈臨淵這一聲回答低得幾乎不可聞,不過扶桑沒有錯過。

“我記住了。”

這次漠溟淵翻湧而出,虞幕急急趕了回去,顓頊坐在漠溟淵旁邊,冷眼看着他,眼神沒有一絲溫度,這個時候的顓頊和這裏的其他人一樣狼狽。

這裏的人都躺在地上,早就失了平日裏十分看重的禮儀,只有顓頊還在向漠溟淵輸送着些什麼。

“父君,漠溟淵為何此時突然發怒?”虞幕沒有理會顓頊的冷眼,問道。

顓頊的臉卻更黑了,他能說嗎?

冥界將他大兒子從阿鼻地獄中送了出來,還送到了神界,而他這大兒子也不負眾望帶着滿身的怨靈,投入了漠溟淵。

漠溟淵之怒,是荒予之怒。

荒予當年無過,顓頊給他設了計,他闖入其中,一下就變成了有過之人,還是不能宣之於口的罪名。荒予被顓頊剔除元神,悄悄送去了阿鼻地獄。

荒予從來只聽人間說,虎毒不食子,但他這個掌管神界四分之一的父君恨不能對他剝皮抽筋,再食其血肉。

墮入阿鼻地獄幾千年之後荒予還是想不通,不過這與他的仇恨無關,想得通想不通又如何,難道只要想通就能夠寬宥了嗎?

所以荒予一躍跳進漠溟淵的時候竟然有一種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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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君世世共韶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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