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魏貴妃
帶她入宮幹什麼?不會又想着法子折騰她吧?
懷揣着這個疑慮,加上一閉眼就想起藍袖慘死的樣子,姜汐這一整夜都沒睡個安穩覺。第二天又逢當差,只好拖着沒痊癒的身子、腳底輕飄飄地起床幹活。她把早膳端上桌,恰好那個叫聾鴿的黑衣男人走了進來。
姜汐一見他就想起那夜的酷刑,冷不丁渾身汗毛倒豎,縮着脖子往後退。
聾鴿覺察到她的反應,看了看她,又徑直走近蕭駟玉的身旁,把一隻木盒子奉上。蕭駟玉瞥了眼,說道:“給她。”
聾鴿得到命令,轉身走向姜汐。
後者看了眼這個雕花精緻的黑檀木小盒子,又瞅了眼他,最後慌張搖頭:“無功不受祿,奴才不敢收殿下的東西。”
蕭駟玉冷嗤了聲:“這是給貴妃娘娘的禮物。”
這就很尷尬了。
姜汐訕笑了兩聲,溜須拍馬道:“難怪盒子這麼漂亮,原來是殿下眼光獨到,光看這個盒子就知道裏面肯定是奇珍異寶,娘娘肯定喜歡。”
“她當然會喜歡。”
蕭駟玉臉上的笑容十足的古怪,更說:“我迫不及待,想看到她收到東西后的表情了!”
姜汐不清楚他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是他此刻的笑像極了,她初入東宮的那日所看到的。她不敢再多話,乖乖接過盒子,一直捧着這個盒子直至進了閶閭門。蕭駟玉入宮后先行去了趟乾承宮見皇帝,約有半個時辰才出來。
那會兒,天開始下雪了。
姜汐連忙撐開傘迎上去,因為身高懸殊,她必須踮着腳尖、抬高手才能把傘舉過他的頭頂。蕭駟玉行走中能感覺到她急促的喘氣聲,於是回頭看了一眼,卻見姜汐立馬一改愁眉不展的樣子,誇張得裂着嘴巴朝他笑。
這笑,做作又虛假。
蕭駟玉挑挑眉,似笑非笑得繼續往前走,還故意加快步伐,惹得她必須小碎步跟上。好不容易到了霜月殿,她的手臂已經酸得不行。殿外的院子裏有幾個宮女,正在忙碌着給花花草草遮蓋油布,站在廊下指揮她們的大宮女抬眼瞧見他們,不由一怔,接着快步走過來請安:“奴才給太子殿下請安。”
“我來探望貴妃。”
“娘娘不久前染了風寒,身子抱恙如今還在歇息,容奴才通……”
大宮女話沒說完,已經被蕭駟玉猛地推開,大步向前走。門上垂着一副棉簾,被他一拂開,頓時冷風裹着雪花捲入暖閣,裏頭的人受了風,不住咳嗽起來。姜汐趕緊把帘子放下來拍拍實,這個舉動遭來蕭駟玉的一記狠瞪。
“翠玉?”
正前方的屏風後頭,傳出一道虛弱的女聲,蕭駟玉接話道:“聽聞娘娘身子抱恙,特來探望。”
這句話說完,屏風后似乎傳來一陣衣料的窸窣聲,緊接着一個宮女攙着位素衣紅絨袍的女子出來,女子未施脂粉,唇生蒼白,一副病容。但即便沒有華衣寶簪點綴,仍難掩其嫵媚姿色,尤其一雙微微上揚的眼睛,輾轉凝人之間風情款款,媚骨天成。
姜汐不由看痴,險些忘記身處何地。
“快去沏壺好茶。”
女子邊打發身邊的宮女去泡茶,邊笑盈盈地請蕭駟玉寬坐,又道:“近日氣候反覆,凍得不成樣子,難為太子特地來探望本宮,太子近來可好?”
“平素煩悶,多虧娘娘不時給東宮送新花樣,我自是好的不得了。”
蕭駟玉話裏有話,恰香茶上桌,於是端起茶盞輕呷了一口,眼皮微抬着說:“淮北大水,茶商收成熹微,今年這銀尖子不過才出十兩,全給宮裏送來了。我去乾承宮都沒討到好茶水,托娘娘的福吃到了今年入冬后第一口好茶。”
“你若喜歡,拿些回去便是。”
魏貴妃自是聽出他話里的刻薄,見他陰陽怪氣便也惺惺作態對付。蕭駟玉卻笑起來,把茶盞放回桌上,道:“那就多謝娘娘了,正好,我今日也帶了份禮物。”
他說完向立在身後的姜汐使了個眼色,姜汐立刻捧着小匣子走上前去。有宮女接走匣子遞給魏貴妃,因為好奇是怎樣的奇珍異寶,姜汐不由伸長脖子多看了幾眼。發現魏貴妃從匣子裏取出的是條手串,串珠雪白圓潤,似珍珠又不似珍珠的光澤。
就連魏貴妃拿在手裏端倪許久,也沒瞧出是什麼珠子,於是轉頭問蕭駟玉:“好玲瓏精緻的小串兒,看地質不像珍珠,不知是何物串成?”
“娘娘可喜歡?”
蕭駟玉沒直接回答,只是問她是否喜歡,魏貴妃點點頭。得到回應后的蕭駟玉臉上的表情愈來愈陰瑟,連唇角的笑也非常古怪,他的嗓音夾着絲笑,一字一句慢慢告訴她:“早前宮裏送來六個婢女,其中一個叫藍袖的尤其出色。不光做事利落,還生了張巧嘴,我很喜歡。可惜她盜竊東宮財物,被我當庭杖斃。”
魏貴妃眼尾一跳,“竟有此事。”
“我瞧她牙齒生的周正漂亮,特意命人一顆顆敲下來,打磨好了做成手串兒,贈予娘娘。”蕭駟玉的話說完,魏貴妃驚得驟然一震,想都沒想就把手裏的白串珠給扔到地上。見她嚇得花容失色,蕭駟玉如願以償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