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安
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清新的空氣里還帶着濕氣,紅色喜慶的屋子裏,龍鳳花燭早已燃盡見底,未曾留下半分,倒是預示着夫妻兩恩恩愛愛到老的好兆頭。
羅恪感覺身邊的人動了動,一下就驚醒了,睜開眼睛,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睡得正香的女子,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現在他是有家室的人了,不再是一個人睡覺的了。心裏突然覺得軟軟的
,手撫上雁姬光潔的額頭,彎彎的雙眉,鼻樑,紅唇……
“嗯~~”雁姬無意識的皺起眉,哼了一聲。
羅恪有些心虛的快速縮回了手,好一會兒,見雁姬又睡下了,才放下心來。到底是不去打擾她了。昨晚,她可是累壞了。羅恪有些滿足的笑起來,看看窗外,估摸了時辰還早,便側身
躺了,靜靜看着雁姬的睡顏。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面有人輕聲叫着:“老爺,福晉……”
羅恪認出這是府里的老人趙嬤嬤,便稍稍提高了音量,道:“先在外面候着吧,一會兒叫你。”外面登時安靜了下來。雁姬也被吵醒了。
“討厭~”‘勞累’了一晚上的身體還在叫囂着要休息,雁姬的眼睛還困的睜不開,雙眉也緊緊皺起來,“甘珠,別吵……”翻個身,似乎還想睡。
羅恪看着好笑,也有些心疼,昨晚,他似乎真有些失控了,難道是太久沒碰過女人了?不管怎麼樣,雁姬是不能再睡下去了,狠狠心,羅恪抓住了她的肩膀搖醒她:“雁姬,醒醒。”
偏雁姬打定了主意不理她,掙扎着身子還要睡,倒似那些貪睡的小姑娘,很是可愛,羅恪心頭一動,又想到雁姬方才直覺地喊甘珠,登時不滿,你以後可就是我的人了,怎麼還能叫別人的名
字?眼睛一眯,低下頭拉着雁姬就是一個深吻……
喘不過氣了。雁姬睡夢中,只覺得胸口一陣憋悶,要張開嘴呼吸,卻有個滑膩膩的東西鑽了進來,攪的她不得不四處閃躲,偏那東西還不放過她,一路追趕着過來,好像一定要抓到她似
地。好難受……雁姬怒了,雙手揮了過去,睜開了雙眼:“嗚……”視線一亮,那個擾人清夢的,可不就是剛成了她丈夫的男人?雁姬想起昨晚這個該死的男人一點不顧她的不願意,一個勁
的拉着她……就一肚子的火,一大早的還不讓她清凈,還來打攪她,可惡!惡從膽邊生,磨磨牙,就想咬。
羅恪是什麼人,憑着自己的本事做到二品統領的人,會看不出雁姬的不懷好意?還沒等她做什麼,就分開了兩人膠着的雙唇:“早……”
性感低沉的嗓音一下擊退了計劃沒能得逞的失落,雁姬暗罵著自己的沒出息,可雙頰還是紅透了,好半天,才磕磕巴巴的回答:“早、早~”雙眼含羞,眉間帶怯,要不是還得去請安,羅
恪真想抓着她再床上再躺一天。
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雁姬縮縮身子,躲開了他的視線:“你、你叫我做什麼……”猛然想起自己睡得好好的,這個可惡的傢伙卻跑來打攪,有些不滿,“我還好睏呢。”
羅恪也心疼:“我知道你累,可不是沒辦法,還要去給福晉請安呢。”
雁姬這才徹底清醒了過來,是了,她才進門,第一天,重是要去給長輩請安的。雖然羅恪與嫡福晉關係極為不睦,可到底人家是長輩,她要禮數不周,到時候吃虧的還是他們。夫妻一體
,既然嫁了,重要好好做的。打定了主意,雁姬也收起了小女兒形狀,恢復了以往冷靜自持的模樣。“要請安的話,晚了可不好。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見雁姬一下轉換了嬌態,羅恪說不失落是假的,可他也不是真的毛頭小子了,還是很清楚知道眼前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的:“放心,現在還早,我們一會兒簡單收拾收拾,不會晚的。”
雁姬這才放了心,可也不敢怠慢,拉着羅恪趕緊起床。現在二月,大家晚上穿着睡的衣服都不透,雁姬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幫他遞了衣服,就專心自己穿戴起來。羅恪本來是想叫人進來
伺候的,可一看雁姬把衣服遞了過來,想了想,還是自己動手了。他在軍營十幾年,也的確不在乎這些大戶人家的規矩。
直等到兩人都穿戴好了,羅恪才叫外面等着的人進來,趙嬤嬤和甘珠帶着一群丫頭走進來,見兩人竟都穿好了,甘珠還沒什麼,趙嬤嬤卻直覺地看了羅恪,見他沒反應,才罷了。
雁姬不是喜歡磨蹭的,又記掛着去給嫡福晉請安,挑衣服首飾什麼的,也很乾脆利落,很快就收拾完了。因為羅恪早就分家了,他們現在住的也都是羅恪陞官后皇帝賜的府邸,因此他們
還得坐車去本家。乘着下人準備車馬搬運禮物的空擋,兩夫妻就順便把早餐解決了。一個是壓根不在乎這些口腹之**的,一個是一般都不吃早點的,趙嬤嬤讓人精心準備的早餐,最後兩個人
都沒怎麼品嘗,狼吞虎咽的就進了肚子。
然後就是去給嫡福晉請安。
達爾察府的規模其實並不大,比起羅恪的宅子,這間府邸還上去還有些衰敗。當然,這也可能跟自達爾察去世后,嫡福晉所出的三個兒子都沒什麼作為有關係。人一沒了權利,就少人問
津,人一少,自然也就冷清,顯得有些衰敗了。
雁姬按規矩退後羅恪一個身子,跟着領路的下人往前走,眼角餘光卻不斷打量着四周。園子裏的花草打理的都還不錯,雖沒有什麼名貴品種,但看得出,都是經過細心呵護的。房子上的
漆色很新,大概是剛維護過。入目所及的下人穿戴都還不錯,看見他們都是一臉巴結,看起來羅恪身份不錯,這些下人也知道輕重,倒是不用擔心以後會在這裏被下人使絆子……
胡思亂想着,很快就到了正廳。
屋裏走出一個上了年紀的嬤嬤,不像開始的下人對他們那麼客氣,冷這張臉:“三爺來了,福晉在裏面等着呢。”說完示意兩人進去。
雁姬聽冬青說過,羅恪排行老三,上面大哥是嫡福晉所出,二哥也是庶出的,幼時就夭折了。嫡福晉的三個兒子,一個老大,一個老五,一個老八,大的比羅恪大三歲,兩小的分別小兩歲六歲。現在都已經是兒女成群了。另外還有庶出的七弟和九弟。至於老四和老五,是早就去世了的。
進了門,就見上首一個五十好幾的老太太,一身紅底福字旗裝,刻板著臉雙目如刀的看着他們,想來就是達爾察的嫡福晉了。左右坐着五個大男人和婦人,應該就是羅恪的兄弟和他們的福晉了。不過看他們的表情,倒是很熱切,看來很是歡迎羅恪的到來。雁姬想到以前聽說過的,羅恪的這些兄弟,大多沒有領差事,只有老大靠着達爾察的庇護在工部當差。想想,要是能巴上羅恪,讓他提攜一把,不說什麼好差事,總是能有門路的,難怪看起來這麼熱情了。只是雁姬想着,傳聞里對庶子恨得咬牙切齒心高氣傲的嫡福晉,未必願意自己兒子給羅恪低頭,而羅恪,對這家人也沒什麼感情。自己也沒有必要跟他們在一起。夫妻嘛,重要同進退的。丈夫不喜歡,妻子還死命和他們來往,這算什麼事?
“給福晉請安。”
羅恪聲音冷冷的,也沒有笑容,不過也不算冰冷,只淡淡的對着眾人。雁姬品度羅恪跟嫡福晉的關係,也沒顯多熱情,只是按着禮數來。要說平日也罷了,新嫁娘頭一天來請安就是這態度,難免就顯得生分。
嫡福晉的臉一下更黑了。雁姬的出現打破了她對羅恪婚事的安排,讓她想把侄女嫁進統領府的計劃完全泡了湯,她對雁姬,真的是一點好感也欠奉。本來還想着雁姬怎麼也是二嫁,應該對她很敬重,要是能拿捏,也勉強有點好處。沒想到她居然跟羅恪一個貨色,看看見她,只是面上的情意。這樣一來,統領府不還是以前那個油鹽不進的統領府?想到此,嫡福晉暗暗咬牙。
下人拿來了蒲團放在嫡福晉面前,雁姬跪了,恭恭敬敬的上茶:“請福晉喝茶。”
嫡福晉沒理她,任由她雙手捧着茶那樣跪着,口中淡淡道:“雁姬啊,我早聽說過你。既然你現在嫁進來我們家,羅恪父母早逝,我身為嫡母,自然要多吩咐兩句。你以前的事,算了也就算了,既然羅恪不在意,我也不好多說。可你以前留下的那雙兒女,可要好好管教,別以後沒事,就上門來惹事。”
雁姬聽着心裏有氣,可不好反駁,只得陪着笑:“福晉教誨,我必然銘記於心。”她都和離了,那兩個倒霉孩子關她什麼事,用得着她管教?上門惹事?人還沒來呢?因為要維持一個姿勢,雙臂已經還是發酸,昨晚本來就沒睡好,這一來,雁姬真有些難受了。
嫡福晉還沒完:“過年的時候你那個女兒,珞琳?是不是惹了禍了?阿巴亥家的姑娘,也是她能惹得嗎?白白糟蹋了名聲。我說雁姬,雖然現在你改嫁了,可終究是你女兒,該說的還得說。怎麼也是懷胎十月生下的,你也不希望她日後過得不好是不是?”又看了羅恪,“你也別介意雁姬想著兒女,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教養了十幾年,怎麼都有感情。你們又不是原配,半路夫妻,就要相互體諒對方。雁姬要是想念女兒,你可得大度點,叫人多上門看看,別惹得親母子都生分了。”
羅恪臉色陰下來:“多謝福晉的教導,我和雁姬雖然不是原配,但我相信雁姬,她做事自然有分寸。至於那兩個孩子,他們要是願意來,我倒是不介意。”卻半字不提邀請的事。他看得出來,雁姬未必就想念那兩個孩子,相反,倒是厭惡得緊。而且說實話,他對於努大海,也是有些不自在的。而且珞琳驥遠做事不像話,他根本就不想見。這樣的情況,他怎麼可能讓人多上門看看?至於生分?雁姬早就和他們生分了。
嫡福晉有些不滿:“你這話是怎麼說的?雁姬現在可是你妻子,她的兩個孩子的好歹,可是關係到你的臉面的。日前鬧得那沸沸揚揚的謠言,說出去還不是說雁姬沒教好?雁姬,你以後可是我愛新覺羅家的人了,皇家的臉面,也絕不能丟。你可要多注意了,再有這種丟人的事,不說你,我都沒臉見人了!”
這關你什麼事?雁姬眉一挑,回道:“福晉說的是,雁姬既然嫁進門,那就是愛新覺羅家的人了,以前種種,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以後,我只是老爺的妻子,福晉的媳婦,至於珞琳和驥遠,他們是姓他他拉的,自雁姬和努大海和離以後,便再算不得我的兒女。相信這點,所有人都會體諒一二的。”珞琳和驥遠的不孝可是滿京城出名的,就是教養,他們一直養在老夫人的膝下,跟她的關係不大。雖然難免對她有些損傷,她以後謹言慎行就是了。
沒想到雁姬居然還敢分說,嫡福晉出乎意料之外,更是怒上心頭,有心再給雁姬點顏色看看,羅恪一眼掃了過來:“福晉,雁姬給你敬的茶再不喝,可就要涼了。”從剛才到現在,雁姬還高舉着茶盅,羅恪看着,手都有些發顫了,又是心疼又是氣惱,對嫡福晉的口氣也更加不善了。這是給雁姬下馬威啊還是找他茬?
嫡福晉本不想理他,婆婆刁難媳婦,那是常有的事,而且珞琳在外名聲不好,她這個婆婆教訓一下二嫁進門的媳婦有什麼不對,傳出去誰也不能說她什麼,可老大卻跟着幫了腔:“額娘,你看三弟妹,舉得手都酸了,您還是趕緊先喝了媳婦茶,慢慢再教導弟妹吧。”福晉心裏這氣啊,胳膊肘朝外拐?可再想到拖了羅恪的門路領了兵部差事的大孫兒,又不得不忍住了。她知道大兒子的意思,羅恪現在的身份,不是他們能招惹的,真惹惱了他,怕是以後大孫兒不好過。只是福晉不甘心啊,他一個庶子,仗着有些軍功就不把嫡房放在眼裏,現在又憑什麼要她低頭?終究形勢比人強,福晉再不甘心也是沒辦法,為了兒孫,她只能忍。接過了雁姬的茶,她微微沾濕了唇,就算喝過了,叫了剛才那個冷冰冰的嬤嬤:“李嬤嬤。”那嬤嬤上前給了雁姬一個紅包。
雁姬低頭謝過,也沒去想裏面是什麼東西。想也知道,嫡福晉那麼厭惡羅恪,給她的見面禮,也不會是什麼金貴的好東西。
大概是覺得自己沒得逞威風,心裏不高興,嫡福晉坐了一會兒,就說累了,要回去休息。留下了雁姬一一見過各位大伯小叔妯娌。雖然顯得有些對她看不起,可雁姬心裏卻是極高興的,沒人刁難,一切進行的也很順利,大家說些瑣事,一會兒就算是見過了。
至此,雁姬就是堂堂正正的達爾察一支愛新覺羅家的媳婦了。
回去的時候已近正午,羅恪在這府邸吃過太多苦,根本不想停留,婉拒了老大留下吃飯的邀約,帶着雁姬坐上馬車回府。
新婚的兩夫妻坐在馬車上,卻有種老夫老妻的感覺。羅恪低頭看着雁姬:“要真想看珞琳和驥遠,別顧慮我,叫人去下帖子來看看也沒事。”她現在已經是他的妻子了,羅恪不想那麼小心眼,不就是見見,有什麼了不起的。
雁姬笑笑:“我知道了。”這個時候說自己對珞琳和驥遠其實一點感情都沒有,怎麼都有點撇清的意思,還不如乾脆應下來。沉默一會兒,又道,“謝謝你。”他是真的在為她考慮,甚至連她見與前夫的子女都答應了。這是大度,雁姬明白。
羅恪摟着她,笑了:“你現在是我妻子。我希望你過得開心。”
雁姬看着他,他沒閃躲,兩人視線交匯,雁姬可以看得出,他說的都是真心的,她突然覺得自己或許撞了大運,找到了一個好男人,想了想,伸手拉住了他:“我很高興能嫁給你。”
羅恪愣了一會兒,失笑不已。兩夫妻都沒再說話,只靜靜坐着,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對不起親們,我昨天偷懶了,跟朋友出去逛街,回來的時候整個人都癱了,本來像今天補上,結果又睡過頭……我錯了,以後再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