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來

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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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天花板出現在視線。

Harry緩慢地睜開眼睛,動了動彷彿不屬於自己的僵硬身體,無法動彈的身軀讓救世主困惑地扭過頭。

入目就是魔藥學教授那張蒼白冷漠的臉。

Harry獃滯了一兩秒,之後他下意識的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情況,被對方抱緊的腰身勒的很不舒服,他試着掙脫開來,然後發現Snape握的力道更緊了。

——再勒下去他就要被勒死了!

發現已經開始呼吸不暢的救世主使勁掙扎着,在用盡了全部力道之後終於迎來了寶貴的自由和空氣。

重重的喘了幾口氣,Harry這才有時間扭過頭,注意到手邊那個正在沉睡的小東西。那個孩子有着一頭極燦爛的金髮,遠遠看起來就是教堂畫壁上的小天使。

綠眼睛的救世主眯起眼睛,安靜的注視了一會兒保持着平穩呼吸的路斯,祖母綠色的瞳孔中在短短的時間內反覆變幻着極其複雜的情感。

是痛恨,愧疚,或者其他的什麼?

……管它是什麼情感呢。

Harry微微笑了笑,毫不意外的發現自己從有求必應室里找到的魔杖已經被黑袍的男人收走了。

略顯瘦弱的手悄無聲息的伸到了枕頭底下——Snape總喜歡放魔杖的地點,木製品特有的觸感傳遞到手上,Harry不動聲色頓了頓,將屬於男人的魔杖悄悄抽了出來。

救世主翠綠色的眼睛定定的注視了一會兒熟睡的路斯,很快,他低下頭,將那個孩子再一次的抱在懷裏,右手的魔杖杖尖再一次泛起熟悉的綠色光芒。

杖尖的綠色和救世主的翠綠色的瞳孔交相輝映,絢麗而絕望的色彩在這一刻達到了巔峰,洶湧而出的魔力即將傾瀉而出——

然後驟然停止。

Harry略顯瘦弱的手腕被一隻蒼白有力的手牢牢握住,他帶有一絲茫然的將視線上移,一片靜寂的純黑色空洞的看着他,寂靜到令人心悸。

暈眩襲上Harry的腦袋,他像是反應遲鈍一樣眨了眨眼睛,注視着被中途截斷的魔咒,然後才看向黑袍的男人。

“……Severus?”他遲疑地開口。

Snape定定的注視着他,之後他面無表情的將自己的魔杖抽走,魔杖這種高危用品顯然不適合放置在救世主的周圍。

“為什麼——要阻止我?”被迫停止消滅魂器行為的Harry抬頭看着Snape,他看起來那麼困惑。

下一瞬,唇上陡然覆蓋上了一片暖意。

Harry獃滯的看着突然湊近的純黑色眼睛,臉上的表情近乎於混亂,他口乾舌燥的想要說些什麼,但Snape的眼睛卻讓那些話統統消失了個乾淨。

終於,那個淺淺的吻暫時分離了開來,Snape平靜地注視着救世主。

“這就是原因。”他說。

“你——”Harry茫然的張開嘴,你——喜歡我?他想要這麼問。

Severus•Snape喜歡Harry•Potter?

這個笑話太糟糕了,Harry想,他應該故作輕鬆的笑笑,然後再找個機會拿到魔杖給路斯一個阿瓦達,但Snape純黑色的眼睛卻讓他感到一切想法都在那個那人面前無所遁形。

“別開玩笑了,”Harry終於放棄了想要裝模作樣的打算,他望着身體還在微微起伏的路斯,輕聲說,“別開玩笑了,教授,你——把我看成了誰?”

那雙和Lily一樣的綠眼睛注視着黑袍的魔藥學大師。

“你把我——看做成Lily•Evans嗎?”

問話的尾音消失在一片靜寂之中。

很久都沒有得到回答的Harry忽然仰起頭,也許是白色的天花板過於明亮,以至於他竟然有了一種想要流淚的衝動。

“……你以為呢?”Snape最終平淡的反問道。

黑色的瞳孔深不見底。

Harry怔怔的看着他,之後他突然笑了起來。

他以為?

他沒有什麼好以為的了,只要路斯死了,他就再也不用理會這些了——他不用去理會那個老混球的心情和感受,也不用理會他是否愛他。

他不想奢望那些。

“那麼你想知道什麼呢?”祖母綠色的眼睛散亂的在房間逡巡了一會兒,Harry像是想通了一樣低笑了起來,“Severus,你想知道什麼?”

他把所有能說的都告訴面前這個男人,然後……然後他再去請求對方一個阿瓦達。

——他該說他已經到了連死亡——都需要人憐憫的境地了嗎?

“……所有。”Snape說道,他任由Harry轉移了話題。

“所有?”Harry重複了一遍,語氣平淡,就好像他並不在乎一般。但Snape清晰地看到淚水在那片翠綠色慢慢聚集起來。

“包括我怎麼去親手殺死無辜的人?”他就連表面的平靜也維持不住的高聲質問起來:“——還是包括我如何意外的製作出了魂器?!”

“教授,請你——”痛苦和悔恨幾乎佔據了Harry全部的感情,他幾乎是慌亂而不知所措的祈求着:“至少這件事,Severus,別讓我說出來——讓我留下最後的秘密……”

“那麼我呢?”Snape輕聲問道。

“什麼?”

“尖叫屋棚,你得到了一個人一生的記憶,”黑袍的魔藥學教授深深地看着Harry,“你看到了我這輩子最悔恨的記憶,而我呢?”

Harry獃獃的站在原地,他彷彿頹然一樣的坐回了床上。

“可我怎麼能,”他低聲說,“我怎麼能…Severus,除了這個——”

Snape仍然在看着他,目光不帶半點波瀾,空洞一片的注視着,就好像被請求的那個人不是他。

他在等待他的回答。

Harry只覺得腦子裏彷彿有個人在瘋狂的催促自己,它讓自己把那些事情統統都說給面前這個男人,他可以被信任,他可以保守一切秘密。

況且那些痛苦的記憶本就不該他一個人承擔,他應該把那些記憶交給別人——

但他什麼也說不出來。

他做了黑魔王長達十七年的魂器——享受了整整十七年傷疤反覆疼痛的待遇,和Voldemort共享了整整十七年的思想。

淚水終於順着那雙翠綠色的眼睛無聲的流淌下來,Harry試圖讓自己彎出一個微笑,之後他發現那僅僅是在徒勞的牽動臉部肌肉而已。

他轉過頭,無論如何,他也不想讓Snape看見那張被淚水覆蓋的亂七八糟的臉。

“冥想盆,”Harry啞着聲音說,“或者攝魂取念——什麼都可以,Severus,求你,什麼都可以,別讓我說出來——”

至少別讓我親口說出來。

黑袍的魔藥學大師沉默的注視着無法自制的讓自己淚流滿面的救世主,然後他慢慢起身,沉默的,但無疑是非常堅定的握住Harry的手。

“說出來,”Snape看着他,修長有力的手牢牢的握住Harry的,純黑色的瞳孔平靜卻不容置疑地看着他,“……你必須說出來。”

手上的溫度很暖,彷彿可以給人無限的勇氣,但Harry卻聽到那句話的瞬間發瘋一樣的掙扎着,力道大的驚人,以至於Snape不得不同樣用力的壓制住對方,直到再也按捺不住狠狠將對方牢牢的按在床上。

那雙祖母綠色的眼睛絕望的看着他,Snape從中讀到了悔恨,那是比他曾經導致最愛的人死亡更加濃重的悔恨和對自我的厭惡。

他親手殺了一個人,這對Harry來說,比什麼都讓他愧疚。

“聽着,Potter,你必須說出來,別想我會給你機會逃避——”黑袍的魔藥學教授俯視着救世主,兩隻手分別按住Harry的身體,保證對方絕對沒有可能掙脫開來。

然後他注視着對方,嗓音低沉。

“……說出來,Harry,說出來。”

Harry忽然朝男人露出了一個古怪的微笑,那個笑容太過於詭異,以至於真要形容那個微笑的話,Snape第一個想到的居然是You-know-who,這個微笑和那個人太像了。

“我只是想擺脫他,”Harry收回了目光,目光茫然的盯着天花板,“但我錯了,教授,他從來就沒打算放過我——”

“腦袋裏的那個魂片從一歲起就陪伴着我。整整十七年,太久了,它早就融進了我的靈魂里,我沒辦法把它從身體裏扔出去……”

有風順着窗沿漏了進來,很冷,但Harry卻像什麼也沒感受到一樣。

他翠綠色的眼裏像是極光般璀璨的光芒漸漸黯淡了下去,瘦弱的身體安靜地躺在床上,沒再掙扎,像是那些事情與他再無干係。

“我永遠也不可能容忍Voldemort的靈魂在我身體裏,但如果我真的把那一部分靈魂從自己靈魂中分離,切割,然後丟棄,那麼——”Harry緩慢的看着對方,目光近乎絕望,“那麼我和Voldemort——還有什麼區別嗎?”

Snape沒有回答他,但他將壓制住對方的力道微微放鬆了些。

“誰能夠想到救世主會有那麼一天呢?”Harry將終於得到放鬆的手臂擱在臉上,擋住自己的表情,“有一天救世主居然能夠和黑魔王畫上等號,和那個蛇臉的瘋子成為同一類人——”

他的聲音低落了下去,細微的幾乎不見。

劇烈起伏的胸膛和遮住表情的手臂讓Snape沉默了下來,他依舊沒有說話,但是他將手臂無聲環繞上Harry的身體,像抱孩子一樣動作輕柔的環住對方。

“說下去,Harry,”Snape低沉着嗓音說道,純黑色的眼睛沒有一刻放鬆的看着救世主,但他的動作卻那麼輕柔,“……我在聽。”牛bb小說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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