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真實的痛
傍晚，陰沉沉的天空，終於下起了小雨，顧曉倩在食堂吃完了飯，打着傘，正往回走着。
雨拍打在道路兩旁的梧桐樹葉上發出了陣陣沙沙的聲音。腳穿着涼鞋的顧曉倩踏着落下來的樹葉，走在小道上，看着兩旁人來人往的行人，戴上了耳機，體會着那種說不出來的自然舒適的情調。
“hi。”雙手放在背後的蘇白突然從一旁跑了過來，嚇了顧曉倩一跳。
看着一邊深吸氣一邊拍着胸脯的顧曉倩，蘇白抓着頭笑了笑。
“你還好意思笑。”看着笑着的蘇白，顧曉倩忍不住伸出腿踢了過去。
蘇白驚呼一聲，然後快速的躲了過去。
“對不起。”蘇白擦了擦額頭的雨水，然後忍住了笑，走了過來，從身後拿出了一朵帶着水珠新鮮的玫瑰花遞到了顧曉倩手裏。
“送你的，就當剛才嚇你的補償吧！”說完，蘇白笑着跑開了。
看着冒着雨，向前快速跑去的蘇白，在微弱的燈光下，顧曉倩聞了一下手中的芳香的花，想了想然後輕聲道：“謝謝。”
蘇白回過頭向顧曉倩揚起了燦爛的微笑，接着在那淡淡的雨氣中遠去。
“寶貝，我們回家了。”顧曉倩的父親顧宸打開了門，將躺在地上的顧曉倩扶了起來道。
顧曉倩的媽楊曄跟着顧宸走了進來，看着抱着花滿眼淚痕的女兒，擦乾眼角的淚水，然後拿過一旁衣架上的外套給女兒穿上，拎着早已準備好的行李，跟着老公的後面，出了醫院。
坐在後座上，獃獃地看着窗戶外飛快後退白茫茫雪景的顧曉倩，突然對着開車的父親道：“爸，我想去到蘇白家看看。”
透過了後視鏡看着憔悴的女兒，原本想一口拒絕的顧宸停下了車。回過了想了想對着顧曉倩道：“你想好了。”
“不行，他們家人將你打成了這個樣子，你何必再去熱臉去貼人家冷屁股呢！”楊曄看着女兒急忙道。
“媽，不管怎樣，我還是蘇白的老婆，我想回去看看......他。”顧曉倩央求着抬眼看着母親道。
楊曄，轉過了臉，看着道路邊那空曠白茫茫的農田，哽咽着道：“好，我們陪你去。”
顧宸看了眼身後流着眼淚的老婆，然後伸手摸了摸女兒的頭，安慰道：“不管怎樣，我和你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在一陣爆竹聲中，顧曉倩在父母的陪同下來到了那掛滿白布與花圈的門口，穿過了路人好奇的目光，顧曉倩走進了屋內，在屋子的兩邊的牆上掛着各種地獄鬼怪的圖片，兩邊有幾個道士不斷着唱着複雜的悼詞，在屋子的正中央掛着一副帶着微笑蘇白黑白的照片，地上跪着幾個身穿麻布的人不斷地哭着。
一旁正燒着紙錢身穿麻布的婦女抬起了頭，看着顧曉倩，站了起來，原本痛苦的臉龐突然變的兇惡起來，破口大罵道：“你個害人的妖精，怎麼？還嫌害我們家不夠嗎？來來來，老娘的命，今天就給你了。”
說著那個紅腫雙眼、披着麻布的婦女向著顧曉倩搖搖晃晃的穿過了人群走了過來。
“你想幹什麼？你個神經病，憑什麼這麼說我女兒，來來來，過來試試，看我不打死你個瘋婆子......。”
楊曄將女兒拉到了身後，擼起了袖子，瞪着眼前披頭散髮走了過來婦女大聲道。
“來來來，你打死我吧！你們一家殺人犯......。”那個婦女扔掉了手上的紙錢，對着顧曉倩的親媽對罵道。
“你，你...你個神經病，看我不打死你個臟嘴......。”顧宸一邊護着老婆，一邊向後退。
而每當顧宸退後一步，那面目猙獰的婦女就前進一步，並且嘴裏的話愈來愈不堪入耳。
顧曉倩看着對着自己口沫橫飛的婆婆，以及一旁圍了過來對自己指指點點的人，突然那腦袋上還沒好的傷口開始發出陣陣刺痛，耳邊也開始出現斷斷續續的耳鳴。
“老蘇家這是怎麼了？”一個雙手插入面前狗熊水捂的婦女，瞪着大眼睛擠進了人群后，好奇的問道。
“聽說是他們家兒媳婦回來了。”一位帶着黑色氈帽的老大爺看着面前的婦女解釋道。
“就是那位大半夜的還要他們家兒子去接的那位城裏的媳婦。”那位婦女伸出了手擦了擦鼻子對着老大爺繼續問道。
“可不就是，當初我就說他們倆不合適，蘇大娘當時還罵我，現在你看，後悔了吧！城裏的姑娘，哪是我們這們這鄉下能娶的。”另一位帶着老花鏡的婦女接着道。
“那不能這麼說，人家蘇白也不差啊！現在都在城裏買房了，又是大老闆。要不是出了這檔子事，哎......。”另一位端着茶杯的婦女嘆了口氣接着道。
“結婚三年都不要孩子，城裏的姑娘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顧曉倩低下了頭，想儘力不去聽周圍那些人的聲音，但還是有一些聲音斷斷續續傳入了耳中。
嘭，突然屋內傳來一陣巨響，顧曉倩的公公腳踩着剛甩碎的玻璃瓶，走了過來，對着自己老婆的大聲道：“兒子已經死了，你還嫌不夠，還想弄死你兒媳婦是嗎？”
顧曉倩的婆婆失神的看了一眼自己突然發飆的老公，接着倒在了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顧曉倩的公公看着倒在地上的老婆，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叫過了一旁的幾個人將老婆扶回了房子裏。
“不要看了，沒什麼好看的，都散了吧！”老頭揮了揮手，對着周圍議論紛紛的人道。
“親家公，親家母，剛才我內人她......還沒緩過來，有失禮之處，希望你們多多包含。”老頭摸了摸頭髮，滿臉歉意走到了顧曉倩父母身邊道。
“什麼叫她還沒緩過來，當這麼多人的面，說我們......。”顧曉倩的母親還想說，顧宸趕緊拉了拉老婆的手，然後對老頭道：“讓我們進去吧！讓這麼多人看着不好。”
顧曉倩的公公點了點頭，側開了身，讓顧曉倩一家進去了。
顧曉倩顫抖着打開了蓋在水晶棺蓋上的布，透明的棺材內，蘇白的臉被一張畫著的人臉的紙給遮住了。
一旁蘇白的父親看着趴在水晶棺材上的兒媳婦，滿是皺紋的眼角充滿了血絲。“警察趕到時，蘇白車子炸了...只剩下...一些...我們給帶回來了。”
聽完蘇白父親的話后，顧曉倩無力的倒在了一旁，抱着冰冷的棺材淚如雨下。
半夜，躺在床上的顧曉倩突然整開了雙眼，看了眼一旁睡着打着輕微呼聲的母親，顧曉倩輕輕地拿開了母親放在自己身上的手，從床上慢慢地爬了起來，小心翼翼的出了門，來到了大廳內。
微弱的油燈下，忽閃忽閃照着那水晶棺材，蘇白則安靜地躺在水晶棺木內，一旁幾個年輕人的靠在牆上守着夜。
顧曉倩深深地看了眼那水晶棺材，然後輕輕地走出了門，迎着漆黑的夜空向著未知的地方走去。
忽，一陣微風從外面吹了進來，水晶棺木旁的煤油燈閃了一下，一旁正打着瞌睡的少年一個顫抖，整開了雙眼。
少年看了眼煤油燈，又看了眼門外的遠去的蒼白的背影，急忙伸出了手拍了拍一旁睡着的同伴。
“幹嘛？”同伴睜開了蒙松的睡眼，看着少年道。
“我剛才看見外面有道影子，你陪我去看看。”少年拍醒了同伴說道。
“別鬧，我快困死了，要去你自己去。”同伴擺了擺手，然後閉上了眼，靠在牆上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顧曉倩看着面前愈來愈黑的世界，心中那壓抑的痛愈來愈深，對過去的思戀與現實的殘酷不斷地刺激着顧曉倩的神經，尤其幾天被蘇白的親媽指着鼻子說的那些話，在這安靜天地間，開始不斷地在顧曉倩耳邊回想着。
“蘇白，都是因為我，如果不是我，你就不會死。”一邊漫無目的向前走着一邊口中念念有詞的顧曉倩彷彿着了魔。
就這樣不知道過走了多久，直到前方出現了一條河，慢慢地顧曉倩的腳下開始出現了一絲冰涼，寒冷的河水沿着顧曉倩的腿漸漸地向身上蔓延着。
而顧曉倩彷彿沒有感覺一般，繼續向河中心走着。
漸漸地冰冷的河水慢慢地蔓延過了顧曉倩的脖子，顧曉倩打了寒蟬，突然前方出現了一個如百玉一般的世界，赤着腳一身白衣的蘇白站在水面上微笑着張開了雙臂，天空上飄着雪白的雪花，顧曉倩笑着趕緊邁開了步伐，奔了過去。
“蘇白，對不起。”沖了過去的顧曉倩趕緊將蘇白抱了起來，柔聲道。
身穿潔白衣服的蘇白露出了天使般的微笑，看着懷中的顧曉倩。“我想你了，你帶我去你的世界吧！”顧曉倩接著說道。
突然身後傳來一聲呼喊，接着顧曉倩懷中蘇白掙開了懷抱，慢慢地向後退去。
正當顧曉倩準備去追那退去的蘇白時，突然身後傳來了一陣拉力，不論顧曉倩怎樣掙扎，眼前的蘇白都漸行漸遠。
噗，原本安靜世界突然傳來一陣一陣嘈雜，那潔白一塵不染的世界在這一瞬間就消失在了眼前，胸口一松，接着一道強烈的光照在自己眼前，然後就是哭喊中夾雜着陣陣狗叫聲，暈暈沉沉的顧曉倩看着眼前來來去去的虛影，忽得腦袋一陣刺痛，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