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你怎麼能食言呢
冰冷的槍口對準自己的腦門,葉初夏似乎聽到子彈上膛的聲音,她嚇得冷汗直冒,男人從暗影中走出來,葉初夏瞪大眼睛,半晌才發出聲音,“大…大哥?!”
眼前這個宛如暗夜修羅的男人,眼裏藏着冰冷的恨意,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驟然灼亮起來。他抿着嘴不說話,葉初夏差點就以為眼前這個男人只是一個長得像葉明磊的男人了。“你…能不能先把槍放下?”
腦門被一把槍對着,實在是件叫人很驚心動魄的事。
葉明磊沒有動,此時門裏卻有了聲響,葉初夏看見兩個男人一左一右將容岩架出來,她失聲喊道:“爸!”
容岩臉腫得像豬頭,唇邊深紅色的鮮血一滴一滴滴落下來,看起來十分可怖。她頓時憤怒地瞪着葉明磊,“大哥,你放了他。”
葉明磊臉上噙着一抹陰冷的笑,“看來我的確沒有找錯,容岩,你以為你藏得有多隱秘,最後不也讓我找到了?”葉初夏的話,讓他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前段時間,他在百貨商場偶然撞到小魚兒與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在一起,他當時覺得很奇怪,讓人調查了一下,原來那人是景柏然的密友。然而景柏然的密友與小魚兒待在一起,總是讓人覺得很詭異。
後來他又得到了消息,原來他就是當年應該化成灰的容岩,他派人去找他,卻被人告之他失蹤了,這越發讓他覺得可疑。
直到那天,他跟着景辰熙的車找到了這裏。
景辰熙做事很謹慎,讓他抓不到一點空子,要不是已至年關,他根本就不可能靠近這間房。剛才闖進去時,他本來打算一槍斃了容岩,可是看到這張害他家破人亡的臉,他又不能輕易放過他。
他要折磨他,讓他生不如死,如此方能消了他這些年來的恨意。
容岩臉上儘是挫敗,他渾沌的目光對上葉初夏,輕輕一嘆,“孩子,你為什麼要來?”
他的語氣里沒有指責,儘是無奈。他早就知道自己躲不了這一劫,也甘心死在葉明磊手裏。這些年來,他日夜讓愧疚噬心,卻沒有勇氣結束自己的生命。
他怕到了地獄,都無顏面對葉臻。他完成了任務,卻害死了至愛。
葉初夏眼淚落了下來,溫柔的說:“爸,你答應過要來跟我們過年的,你怎麼能食言呢?”
葉明磊見葉初夏對容岩態度溫柔,反觀她對自己的態度,一時心裏忿恨,他沖一邊的那名魁梧大漢使了一個眼色,那人一拳擊在容岩後腦勺,容岩眼前一黑,軟倒在地。
“爸。”葉初夏尖叫一聲,回頭惡狠狠地瞪着葉明磊,“大哥,不要在錯的路上越走越遠,否則你會發現,等你想回頭的時候,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回頭?小九,我從來不走回頭路,把他給我帶走。”葉明磊說完,手槍重重擊在葉初夏後腦勺上,一陣劇痛襲來,她昏死過去。葉明磊摟着她嬌軟的身子,將她抱進電梯。
門鈴響起時,容君烈已經等得沒有耐性了。剛才葉初夏匆匆跑出去時,連手機都忘了帶,他見她久不歸來,急着打她的手機,才發現她的手機落在家裏。
他坐立難安的等着,心裏總是不安。這麼晚了,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直到門鈴響起來,他才略鬆了口氣,衝過去開門,出現在門前的人是一臉凝重的景辰熙。容君烈看見他的神情,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上,卻仍鎮定地問他,“你怎麼來了?”
“小葉子跟你爸被葉明磊帶走了。”只一句話,就能夠讓容君烈的鎮靜潰不成軍,他倏然睜大雙眸,語氣森寒的問:“你說什麼?”
“十分鐘前,是我的疏忽。”景辰熙面色凝重,葉明磊對容岩的恨並沒有容君烈當初理智,只要他找到了容岩,就勢必會以鮮血來洗滌這段仇恨,可是他萬萬沒想到,葉明磊會帶走葉初夏。
容君烈一拳揮過去,景辰熙心中有愧,不閃不躲,然而拳風掃過他的臉,並沒有落在他身上,他聽到牆壁被擊凹陷下去的聲音,“他們往哪裏走了?”
“西山墓園。”
容君烈神情一緊,連忙往外走,此時客廳里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他回過頭去,就見白有鳳跌坐在沙發旁的地上,臉色煞白地盯着他們。容君烈迅速走回來,將白有鳳抱到沙發上坐下,見她在發抖,他放柔了聲音,“媽,你放心,我會將他們平安帶回來。”
白有鳳嗓子有些啞,她閉了閉眼睛,兩行清淚滑落下來,“小葉子懷着你的孩子,你一定要將她好好的帶回來,至於你爸……自己做下的孽自己還。”
容君烈點點頭,轉身跟着景辰熙走了。
一路飛車趕到西山墓園,池淵已經帶了二十幾個特種兵在山腳下待命,容君烈看到池淵出現在這裏,心中雖有疑慮,此時卻不是說話的好時機。景辰熙下車迎上前去,“情況怎麼樣?”
“葉明磊帶着他們從小路上去了,我已經派人悄悄跟上去,路上灑了銀光粉為記,等你來了我們就行動。”暗黑的夜,這裏陰森可怖,隱隱約約能聽到從風裏傳來的惡靈的笑聲,讓人心裏直發怵。
葉明磊一定是瘋了,才會帶他們來這種地方。
景辰熙一個手勢,特種兵立即悄無聲息地隱去,容君烈跟在景辰熙後面,突然想起一事,問道:“當年車禍是否就是除夕這天?”
景辰熙一怔,“對。”然後瞳眸倏然瞪大,“你的意思是?”
而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槍響,容君烈三人腳步生生不滯,然後迅速向聲音發出的地方跑去。
在山腳下,葉初夏醒來,看着四周漆黑一片,有種陰森之氣從四周傳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看着駕駛座里宛如邪靈的男人,她還試圖勸他,“大哥,放棄仇恨吧,上一輩的恩怨,就讓它隨風而逝,你還有更美好的將來。”
“小九,容君烈放棄仇恨得到了一切,我放棄仇恨卻什麼也沒有,我跟他不一樣,我親眼看到我媽抑鬱成疾,亦親眼看到容岩害死我爸爸。他給我們家帶來的恥辱,必須要用他的鮮血才能清洗乾淨。”葉明磊不知道容岩還活着時,只是想親手毀掉容君烈擁有的一切,讓他嘗嘗失去所有的痛苦。
所以那日別墅爆炸,他確實想炸死白有鳳,他要一點一點奪去容君烈擁有的東西,親情愛情友情。
可是最後他發現自己不過是個失敗者,他搶不走任何屬於容君烈的東西。他調查過景容兩家,後來偶然見到小魚兒的發色,他就動了心思,將好幾年前的一篇關於藍色人種的報道翻出來,讓人以郵件的形式發給了容君烈,將他騙去巴西,本是想藉著原始部落對外敵入侵的殘忍手法整死他,然後慢慢走進葉初夏的心。
但是後來他竟然活着回來了。
他的計劃落空,本來就恨得不行,突然知道容岩還活着,他徹底崩潰了。
每年的這一天,都是他最痛苦的一天,因為那天,他親眼看到父母在他眼前慘死。今年這天,他再無法忍受讓那個害他家破人亡的男人多活一小時,他要讓他去地獄裏向他的父母請罪。
窗外夜色陰森,車裏的男人渾身都是戾氣,葉初夏試着勸醒他,“你有沒有想過,大伯跟嬸嬸想看到的,不是你為他們報仇,而是你幸福的活着?”
“沒能報了血海深仇,我怎麼可能會幸福?”葉明磊抿着唇,眼底執拗的仇恨將他英俊的面容都扭曲了,讓人一陣陣膽寒。
葉初夏從來沒見過葉明磊的這一面,自她有記憶以來,大哥總是溫文爾雅、瀟洒迷人,他對自己好就像春風細雨,溫柔卻又不帶一絲負擔。
葉老爺子死前,曾跟她說過那段恩怨,當時她並沒覺得葉明磊有什麼異樣,沒想到他才是藏得最深的那個人。這麼多年,要將自己偽裝成一個無害的人,想必他也極是辛苦。
葉初夏發現,葉明磊的執拗與葉老爺子真的太像了,葉老爺子以死逼迫葉明磊走進仇恨的深淵,為了這段仇恨,到底還要犧牲多少人?“大哥,放棄仇恨,你一定會比現在幸福。”
葉明磊偏頭看她,“如果我放棄仇恨,你會跟我在一起嗎?”
葉初夏聞言一滯,良久才搖頭,“對不起,大哥。”
葉明磊突然笑起來,越笑越大聲,最後竟笑出了淚。葉初夏靜靜地看着他,並不覺得他此時的樣子有多可怖,反而是心底升起一股蒼涼無助之感。
被葉明磊半拖半抱地架到葉臻夫婦的墳前,容岩已經被人按跪在墓碑前。容岩在Y市的這些年,一直不敢前來叨擾他們,此時月華之中,他滿臉的愧疚痛苦之色。
墓碑上,葉臻夫婦並肩而站,不親近也不疏離。葉臻笑意深深,彷彿在跟容岩說:嗨,好久不見。
葉明磊將葉初夏推到屬下手中,自己握着手槍來到容岩身邊蹲下,譏誚地看着他,“容岩,當年你勾引他,害得他家破人亡,這些你苟且偷生,可有一點後悔過?”
容岩抿着嘴不說話,葉明磊憤恨不已,拿槍把猛擊向容岩的背部,容岩立即噴了一口鮮血出來,趴跪在地上,葉初夏心一緊,想要衝過去,卻被那個魁梧男人死死的扣住,她叫:“大哥,不要再錯下去了。”
葉明磊不理會她的叫嚷,向那人使了個眼色,男人立即會意,拿了毛巾堵住她的嘴。與此同時,葉明磊按着容岩的頭使勁向地上磕去,瘋狂地大叫:“爸,媽,當年害死你們的罪人,來向你們請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