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妖怪
放眼望去，草浪一波一波地蕩漾開去，幾朵金黃色的小花兒，點綴綠毯之上點點滴滴千姿百態，成群的絨球花妖像天上的白雲;一朵一朵灑落在青海平原上。
角尖黑面的牛頭怪追逐着長着一對鹿角的妖怪追逐打鬧。
三三兩兩的，有的妖怪身似蝴蝶，流連在花瓣的蕊心裏蒙頭大睡。有的妖怪騎着白馬，或似庭前信步，或有賽馬追逐嬉戲。
映入眼帘的是鑲嵌在綿綿的青草堆腹地的湖面，清清的純純的無一絲皺紋。
晚霞映在湖面，金閃閃黃燦燦的，像一幅銅鏡中的圖畫。
幾隻野鴨魚鷹水鳥盤旋在湖的低空，時而響箭般劃破水面，嬉戲着玉珠迸跳的浪花，時而撞破水面扎進湖裏，叨起一小魚兒飛上空中。
此時看起來是趕魚兒旺季，成百上千條魚兒在湖面上下竄飛，有的擺動尾翼，有的低翔。
陽光在薄薄的湖面霧氣上折射出幾道彩虹。
霧野驚訝的打量着佘不修的黑色長袍，薄紗的質感風吹起他的衣角，輕薄的紗勾勒出佘不修極好的身材。
“你的衣裳.....”
佘不修的目光緊縮着霧野，此時遮陽沐影，醺紅的光映在霧野的面龐上，柔和的像此間劃過指縫的風。
兩個年輕人發現彼此瞳孔里倒影的影子，凝視片刻，都有些局促的移開眸子。
進入這如夢似畫的風景里，霧野的黑色緊身服也變了樣子，遠遠的看着的霧野和佘不修，同樣的衣袍穿在兩個人的身上。
倒像是一對閑雲野鶴歸隱山林的神仙眷侶。
“此情此景，有沒有感覺我們兩個是世間的中心，這風也好，花也罷，它們都安靜，只有我們兩個熱鬧。”
佘不修眉梢抬起，琥珀色的眸子，澄澈乾淨，沒有那些平日裏霧野不理解的複雜。
霧野沒有回答他，佘不修知道自己的煽情又以碰一鼻子灰結束。
只能自己尷尬的佯裝打量四周：“呵呵，夢魘貓妖曾經生活的青海平原吧，真是個好地方。”
這裏是曾經妖族生活過的地方，青草，綠茵，妖族那時還是大陸的霸主，還沒有忍受着被人族追殺的痛苦。
佘不修的眼裏漸漸的多了一種渴望，霧野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但是霧野覺得，只有這樣的時候，他看起有種特別的光芒。霧野收回落在佘不修臉上的目光。
霧野想出神。
“想什麼呢？”佘不修敲了一下霧野的腦袋。
霧野笑：“我在想，我們有這麼多不一樣，但是有時我又覺得你我很相似。”
“我話多，你話少，這一點是不一樣。”佘不修好奇的繼續問：“但是......你覺得我們哪裏一樣呢？“
佘不修對她笑了，那一刻，霧野覺得自己的胸口像是在打雷，打完了雷又要下雨，總之霧野很難形容那樣子的感覺，胸口咚咚的跳的讓她覺得呼吸難受。
霧野別來目光，冷漠的臉龐上微微的醺紅：“非要說的話......”
她垂下眸子：“都有非我們不可得擔子要抗吧。”
佘不修愣住了，玩世不恭的面上有片刻的沉默，他的諤然轉瞬即逝，很自然的藏在眼底：“是啊，所以不遠萬里從覺桑而來，拿回屬於我族的寶貝呀。你不知道，我也為這事兒頭疼的不行。”
“不是這個，你根本不是覺桑人對不對？”霧野又道:“你是妖族吧？”
“嗯？”佘不修微微發愣：“為什麼感覺我是妖族？”
霧野和佘不修並排坐在夕陽西下，看着傍晚的餘暉揮灑在金黃色的花海里，兩個人是天地最小的存在。
“我從前是個捉妖人，殺過很多妖怪。”霧野坦然的笑笑：“是很厲害的那種捉妖人。”
舍不修無奈：“所以你對妖怪的直覺很敏感？”
霧野點了點頭，第二次佘不修救了自己，真的讓霧野對佘不修的印象大有改觀，也沒有以前那麼深的敵意了。
“不過現在不是了。”霧野低頭扣着自己的手：“所有欠下的都要償還。哪怕這個結果是不氣能接受的。”
“所以我可以當做你再與我袒露心聲？”佘不修笑。
霧野側眸，那張好看的眼睛望着自己，倒是讓佘不修有些拘束起來了。
“我信任一個人很難的，但是前後你救了我兩次，所以我們是朋友。”霧野抱着自己的腿，目光深遠不可捉摸：“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你可以不必說給我，但是絕不要騙我。我最討厭騙子了。”
佘不修沉默了許久，霧野說這話時，竟然下意識的撅起了嘴巴，櫻桃般嬌艷的唇瓣，沖淡了眉眼中的冷漠。
佘不修心頭微動，喉結上下滾動，張了張嘴，最後還是將話咽了回去。
草原籠罩起金色的寂靜，遠處山巒披晚霞的綵衣，帶着天邊牛乳般潔白的雲朵，也變得如火一般的鮮紅。
霧野和佘不修彼此沉默了下來，霧野很想靜靜的看這個晚霞，
“你看你都這麼跟我掏心窩子了，不得表示一下。”佘不修指了指自己的臉頰，不正經的補充到：“別誤會啊，我們這是兄弟情之吻。”
霧野翻了個白眼，佘不修像癩皮狗似的在霧野身旁轉悠着，逗霧野笑。
霧野端端欣賞落日的好心情被佘不修生生破壞了，霧野拽住了一刻不消停的佘不修：“你知道你現在特別像什麼嘛？”
霧野扭的一點也不疼，但是佘不修裝模做樣的疼得呲牙咧嘴：“姑奶奶，輕點呦。你說我像什麼？”
“大尾巴狼。”
佘不修死皮賴臉：“只有你這小肥羊也能惹我這大尾巴狼圍着轉悠呢。”
“你不要臉皮！”
“咱不知道臉皮是啥。”佘不修認真正色：“只要你開心，你說我是大尾巴狼我就是大尾巴狼了！”
霧野被他的模樣逗笑：“幼稚！”
“走吧，去把夢魘貓眼的執念找出來。”霧野道。
“也是，那老頭看着也挺靠譜的，他說的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佘不修跟在霧野身後，彼時夜色有些微微暗沉，霧野的裙擺在風的吹拂下，佘不修望着那個背影，微微一笑。
然後輕快的跟了上去。
青海平原的天色變得很快，前一刻還晴空萬里，后一刻便烏雲密佈。
“————咚咚咚”
戰鼓的厚重聲音從目光所及的最遠處傳來。
伴隨着戰鼓打破寧靜安詳的喧囂聲，尖銳的叫喊聲由遠及近。
“人......人殺過來了！”
蝴蝶妖忽閃着翅膀，背後的翅膀被火焰點燃，搖搖欲墜的跌落在地上，嘶聲裂肺的嚎叫：“快通報......夢魘大人。”
霧野和佘不修對視一眼。
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