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漣漪二
與此同時，黑水城另外三大家族此刻皆有淡淡話語縈繞，還有無數的小家族勢力，只要上得了檯面的，無一例外，都從這街頭刺殺一事中，聞出了不一樣的味道。
對此，有人露出笑容，眼中光芒浮現其野心，有人喝聲告誡，一臉肅色訴說著心中沉重，有人和顏悅色，好言安撫着身前人的決心，有人一臉憤憤，口中錚錚有詞，引得無數人目露凶光.........
風雨欲來，暗潮在黑水城下涌動，不知何時，便會掀起驚濤巨浪，而作為動蕩的源頭，董家自是也不平靜。
西苑木楓閣。
廳內人數不少，卻是有些安靜，不見侍女僕從，一道身影位於最上方，在其兩側下方則分坐着十幾人，除卻正中央跪伏在地的身影，其餘人皆是中年模樣，有幾人更是已顯老態，然而幾名老者雖是雪鬢霜鬟，卻是滿面紅光神采奕奕，絲毫不顯暮色，微微低垂着的雙眸，更是偶有精光閃過。
此時其中一老者開口，面上掛着慈笑，十分和藹，“快起來吧旭兒，你無須如此。”
聽的話語，跪伏在地之人抬起頭來，露出一張俊俏無比的面孔，面如冠玉，劍眉星目，端的是一名濁世佳公子，正是董君旭。
‘君旭有愧，讓父親大人與各位叔伯長輩失望了。’
一中年人擺了擺手，溫和道，‘呵呵，旭兒言過了，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今日之事，錯不在你。’
有幾人連聲附和，‘是啊是啊，何來之過，全靠旭兒力挽狂瀾，才不至於讓我等一系顏面全失，還該有功才是。’
眾人面上皆是掛着親善的笑容，對他們一系的天之驕子，他們心中無一絲不滿，更是為之驕傲，偌大的黑水郡，年輕一輩無絲毫爭議的最強者，其中份量，絕不是尋常人可以想像得到的。
董君旭心生感動，卻沒有就此起身，而是抬頭望向位於最上方的身影。
沉默些許，最上方的身影才是緩緩道，‘起來吧。’
董君旭拱手行禮，‘謝父親。’
董君旭之父，董家三長老董卓瑞，而在場之人則全都是三長老一系的中堅力量，其中境界最低者都在通明境之上，如若傳出去，不知道將要嚇死多少人，許多小家族勢力甚至連一名通明境都沒有，若是有一名通明境坐鎮便足已名震一方，而此刻這裏卻是聚集了十幾名通明境之上的強者，這是一股恐怖無比的力量，而這還僅僅是董家九系中的一系，若是九系齊聚，那畫面，簡直難以想像，駭人之極。
對於演武場一戰，系內子弟傷亡上千，董卓瑞似是絲毫不以為意，手指一下一下輕敲桌面，面上說不出什麼表情，過得一會才好似神遊天外般說道，“如若你與那二姑爺同境一戰，勝負如何？”
此話一出，好似觸碰到了什麼禁忌，廳內氣氛瞬間肅然，雖然在場眾人面上笑容猶在，然而卻好似連心跳都止住了，端起來要喝的茶水也停在了嘴邊，手上動作全都定格。
一時間，連呼吸聲都不可聞，只余最上方的董卓瑞手指一下下輕敲桌面的聲音。
嗒嗒嗒......
一聲一聲，好似定時炸彈的倒計時，勢若泰山壓頂，壓抑得可怕。
廳內氣氛變化，董俊旭自是第一時間察覺到了，他也知道這是為什麼，因為他接下來的回答，其中代表的意思實在是太沉重了，沉重到稱王一方的董家也無法承受，甚至整個董家都會因此分崩離析。
腦海中浮現演武場的一幕幕，一切仍是歷歷在目，那道嗜戰如瘋魔的血色身影，如若當日兩人同為化靈境中期，他是否有一戰而勝的實力.......
董君旭沉默了下去，不知過去了多久，好似過了一瞬間又好似過了一個世紀，一片寂靜中，一道沉重無比的話語緩緩響起。
“化靈境一戰，我不如他！”
話音落下，好似大地驚雷，在眾人耳畔炸響驚濤巨浪，手指輕敲桌面的聲音停了，取而代之的是茶杯被清碎的清脆聲，以及一片失神的喃喃話語。
“怎麼會.....”
“域的力量當真如此神奇嗎？”
“幾百年努力，一朝之間付諸流水，呵呵呵.....”
“我三長老一系該如何.....”
失魂落魄，幾名老者更好似瞬間老了百歲，面上笑容紅光不再，本坐得筆直的腰也是佝僂了下去，一片頹色。
董卓瑞也是失神了好一會，待回過神來之時，雙眉驟然一擰，面上神情一厲，沉聲道，“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身前兩側，注視而來的各種目光，沉重如山，鋒芒如刀，董君旭再次跪伏在地，卻是並沒有說話，沉默以對。
有時候，沉默便是最好的答案，更勝過千言萬語，有人心神失控，體內玄氣肆虐而出，而通明境的力量是何等恐怖，除卻個別物件，廳內桌椅杯瓶盆栽瞬間化為塵埃，然而眾人卻好似絲毫沒有察覺，呆楞當場，雙眼無神。
好似狂風暴雨來臨之前的壓抑，廳內的氣氛更恐怖了，董卓瑞面上烏雲密佈，陰沉得嚇人，雙手無意識握緊成拳，很緊很緊。
良久良久，董卓瑞嘆了一口氣，凄笑一聲，“命也，當真是命也，三日三玄天，七玄開天靈，一月脫凡生，生來掌域，何等的天荒夜譚，即是這等絕世妖孽，倒是我們痴心妄想了，罷了罷了。”
聽得如此頹廢話語，雄心壯志不再，好似瞬間遲暮，董君旭大驚失色，儘管有想到他的答案會給眾人打來打擊，但卻是萬萬沒想到竟如此駭人，急聲道，“父親，不必如此，化靈境之時，君旭雖是自愧不如，但通明一戰，以天雷之力，君旭未必不可戰而勝之。”
眾人卻是一陣苦笑，有幾人嘴巴張了張，想說點什麼，最後卻只是化作一聲嘆息。
董君旭不解，為何以往對自身信心十足的叔伯長輩竟是如此神情，好似絲毫不覺得他能戰勝那二姑爺，儘管域的力量的確神奇非常，但也還不至於讓他生出不可敵的感覺，面向眾人一一示意，沉聲話語好似立下誓言。
“父親，各位叔伯長輩，請相信君旭，君旭絕不會辜負系脈百年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