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鍾公子

第四十五章 鍾公子

阿彪對那片沼澤再熟悉不過,他抱着手銃,飛跑過去。還未接近伏擊點,便聽得黑袍軍的慘烈尖叫。

沼澤吞人,咕嘟咕嘟的冒着泥泡,追的快的黑袍軍剎不住車,一頭栽進去,被泥漿鑽進嘴巴,活生生的窒息而死。

殺手不懼死,但死的折磨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兒。

後面的黑袍軍剎住車,為首的一人隔着鬼煞面具盯着沼澤那方的盤龍盟,幾個迴旋掃視后,便看出了破綻。

直路不通,繞路便是。

他抬手一揮,身後的黑袍鬼煞便向右方進攻。

阿彪緊張的盯着,伏低身子,將手銃對準黑袍首領,穩住呼吸后,扣動了扳機。

阿彪跟了白玉兩年,期間,雖從沒見過手銃,但他的弓弩射的好,準確度是整個盤龍盟的頭籌。

扳機扣動,一聲巨響,沼澤那方的黑袍首領被彈丸巨大的衝力擊飛。

這一聲,驚住了黑袍軍,未等他們弄清怎麼回事,阿彪飛速移動,把身體壓的更低,他搜尋片刻后,便將手銃對準了右邊最前的那個人,一聲槍響,那人被擊中,在空中飄了一個呼吸,跌落在沼澤中。

手銃震懾了這幫人,他們面面相覷,生出懼意。

阿彪趁熱打鐵,連開七槍,七個被擊飛的黑袍軍跌落沼澤后,這些人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

阿彪現身,對同樣未回神的盤龍盟弟兄振臂高呼,“弟兄們,沖啊!”

黑袍軍損失慘重,倉皇敗退。

阿彪興奮的跑回木屋,把消息傳給白玉,“老大,黑袍軍撤了,還剩兩顆彈丸。”

郎鐵擔心黑袍軍重整旗鼓后,會捲土重來,急切的對白玉說道,“老大,趁現在趕緊轉移吧。”

門外傳來刀劍相擊的打鬥聲,應強打上門了。

他站在木屋外五十米的地方,嘴裏叼着根狗尾巴草,身後是三支大刀長矛的地痞流氓,皆是那副嘴臉。

應強來的很是時候,黑袍軍雖敗退,但盤龍盟自身的損失也不小,還能喘氣兒的僅剩五十不到,於是,他不費吹灰之力,就控制了盤龍盟的腹地。

郎鐵跑出來,怒目而視,“什麼人敢來盤龍盟撒野。”

應強呲了一聲,跟垂死掙扎的螻蟻逗趣兒着實不是他的喜好,他吐掉狗尾巴草兒,問,“白玉還活着嗎?”

來東都前,常波把魏井要殺白玉的命令一併告知應強。應強暗想,反正他也抓不到殺趙武的人,不如,把這件事辦好,將來也好將功抵罪。

“我老大的名諱豈能是你亂叫的?”

應強沒跟郎鐵廢話,手一抬,爪牙便一擁而上,將郎鐵和阿彪團團圍住。

白玉撐坐起來,應強已經邁進木屋。

白玉看着奮力掙扎的郎鐵,虛聲對應強道,“我……是白玉,不要……不要為難他們。”

應強搓着下巴,一雙賊眼滴溜溜的在他身上打轉,這副皮囊生的真他娘的俊,怪不得能讓魏夫人不顧一切的衝出去。

白玉撐着床沿的手臂微微顫動,他看着應強,眼神偏頗,下巴微微抬起,那意思應強看懂了,他在問自己為了什麼找他。

“你得罪魏大人了,魏大人下令,對你,格殺勿論。”

應強抽出刀,緩緩舉起。

郎鐵嘶聲力竭,青筋暴跳,那些個地痞卯足了勁兒才把他摁住。

“外面那些人自然會給你陪葬,”舉起的刀落在應強肩上,他說,“不過,你要想救他們,也不是不可以啊。”

他取出一張紙,在白玉面前扽開,上面是那塊陰陽環形佩玉,“據說這塊玉的主人也在盤龍盟,告訴我他是誰,我就給外面那幾個嘍啰一條活路。”

白玉咬了咬牙,面部肌肉清晰可見,他不信應強的話,只是,他沒有選擇的餘地。他深吸一口氣,緩聲道,“此玉取於陰陽八卦,以環形相扣,材質上乘,世間僅此一塊。”

初聽之下,應強以為他在說廢話,轉念,他瞪大了眼睛,“這塊玉的主人是你?”

白玉冷冷的看着他,“放人。”

應強猛然扭身,背對白玉,雙眉緊擰,眼神飄忽不定,關於這塊玉,魏井給他的命令是“要活的”。

同一個人,兩個極端的命令。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既然讓應強撞了大運,找到了玉的主人,那接下來,就要想方設法讓他承認殺害趙武一事。

趙武嘿嘿笑了兩聲,復又看向白玉,“放是肯定會放的,不過不是現在。”他看着怒目盯着他的白玉,嬉笑道,“有件事,得需要白老大的配合。”

木屋外,西邊又西,出現一個黑點,黑點越來越近,是鍾曦。

鍾曦本來要和桑榆返回鶴仁的,但左思右想,他放心不下,便又折返回來。半山凹子上,他碰到倉皇回撤的黑袍軍。

黑袍軍竟然被破落戶盤龍盟打敗了,鍾曦不信,親眼看見了,也不信。

他走到此處,看到應強,稍一琢磨便明白,黑袍軍和盤龍盟都讓這隻跳樑小丑撿了便宜。

應強自然認得鍾曦,他掛出一抹諂媚,躬身哈腰的跑到鍾曦面前,問,“喲,這窮鄉僻壤的土匪窩,什麼風把鍾大公子您吹來了?”

聲音刺耳,透着拿捏把柄的小人得志。

鍾曦飛快的在腦海中搜索這賊眉鼠眼的出身哪路。

郎鐵好像看到了救星,拼力大吼,“鍾公子,這王八犢子要帶走老大,非說那塊玉是公子的,鍾公子……嗚嗚……”

郎鐵被捂住了嘴巴。

玉?

應強急忙奉上,“這可是殺害督知府兵的關鍵證物。”

鍾曦腦中閃過那日奈何天時,他在隔間外聽到的應強的酒話,內心咯噔一聲。

應強何等狡詐,把他的面色看去,就搬出了魏井,他說,“這是魏大人的命令,小人不敢不從啊,還望鍾公子行個方便?”

鍾曦透過應強看到已經下床的白玉,他的傷口還未結痂,沒走幾步,殷紅的血便滲出,染紅了寢衣。

白玉對應強道,“你想讓我……怎麼配合?”

鍾曦一到,應強便不敢造次,白玉就有把握讓盤龍盟的兄弟安然無恙。

應強琢磨着,白玉雖然主動,但這等私密嫁禍可不是外人能聽的,他吼,“閑雜人等都給老子出去。”

閑雜人鍾曦一動未動,眼裏泛着寒光,唇角微勾,不屑的盯着他。

為了後半輩的前途,應強決定得罪一下養尊處優的鐘公子,他抬手招來兩個地痞。

地痞五大三粗,異常健壯,悶聲對鍾曦做了個請的姿勢。鍾曦不耐,一腳踢中壯漢的胸口,壯漢跌了幾個趔趄,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另一壯漢直接慫了,當著目瞪口呆的應強把人拖出去了。

應強萬沒想到成日流連風月的男人竟有這種威力。無法,他只得將鍾曦留在房內。

他沒好氣的對白玉說,“如果你想救外面那些人,就得乖乖聽我的話,否則,我一個命令下去,手起刀落,可不是鍾公子一腳就能解決的。”

白玉看着他,等着他下面的話。

應強把那日趙武遇刺的時間、地點已經死亡方式都詳細的告訴了白玉,“等見着魏大人,你也得這麼說,明白了嗎?”

應強要把趙武的死嫁禍到白玉頭上。

鍾曦心知,白玉本就對趙武的死心懷愧疚,如此這般,他斷然不會違背應強的意。只是,魏井心狠手辣,一旦落到他手上,又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白玉很難脫身。

鍾曦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自我毀滅。

“喂,”他叫住應強,“趙武是自殺,跟白玉沒關係。怎麼,督知府的仵作連這個也沒驗出來嗎?”

應強氣的不打一處來,他就因沒搶到趙武的屍體被魏井罵得狗血淋頭。不過,他盯着鍾曦暗想,他怎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難不成?應強心裏突然亮了一下,“鍾公子,難道,這裏面還有您的事兒?”

應強冷笑,“鍾公子,我可提醒您,二十年前,您還沒出生那會兒,您的三叔因強搶民女致死被現任大君處死的事兒,鶴仁百姓可都記着呢。”

鍾曦優雅一笑,“想動我,就拿證據說話。”

白玉看着應強,這張得意忘形的臉皮下打得算盤逐漸清晰。

應強給魏井彙報時,必然會添油加醋的把鍾曦的反應全數告知。不僅如此,他還會把整個鐘宅拉上,給鍾氏父子冠上一個“勾結土匪,刺殺游商”的罪名。

他看着眼底殺意漸現的應強,問,“這塊玉你是從哪的來的?”

“自然是案發現場發現的。”

白玉搖搖頭,“我不否認這塊玉就是我的,但是,早在一個月前,我離開東都的時候,這塊玉就丟了,所以,你剛才那番話便是扯謊。”

應強閃了閃眼睛,梗着脖子道,“白老大,您可想想明白再說話,外面那些人的命可都攥在我手裏呢。”

白玉道,“讓他們離開,我跟你走,全力配合。”

鍾曦頗為失望,“你就這麼被他揪着鼻子走?”

應強又得意起來,“鍾公子,您也得想想明白再說話,萬一,魏大人知道您跟土匪有一腿,他會怎麼想?會不會把整個鐘宅都想成‘通匪’呢?”

果然如此。

白玉臉色冷沉,盯着他,“你一開始就存了栽贓嫁禍的心思吧?”

應強一窒,“是有如何,反正魏大人早晚得殺了你。”

“剛剛你為什麼沒一刀殺了我?”

“什麼?”

“既然沒一刀要了我的命,那我可不可以猜測,即便魏井要我給趙武償命,也沒有給你即刻誅殺的命令,對嗎?”

關於趙武這一點,的確如此,但關於魏夫人那一點可就不是了。

應強還在掙扎,劇烈掙扎。

白玉給了他一個台階,“讓盤龍盟的人離開,讓鍾公子走,三個時辰后,我隨你回鶴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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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夢華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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