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摩崖山脈
摩崖山脈綿延一百公里,溝谷縱橫,山高林密。
在中央帝國官方的大比例尺地圖上,摩崖山脈的方位在北緯23度30分,東經17度11分。地圖下方有一行小小的註解:摩崖山脈,無人區。
整個摩崖山脈遍佈着原始森林、高崖峽谷,其間瘴氣瀰漫,神秘莫測。傳說,很久以前,一條孽龍被大神太一壓在摩崖山下,孽龍怨氣衝天,形成了終日盤繞在摩崖山上的雲霧。一旦有人進入了它的領地,便會被它吞噬,連骨頭也剩不下。
事實上,的確有過山民失蹤,而最近二十年來,發生的次數更為頻繁。據說,人一旦進入摩崖山腹地,就像進了迷宮,被黑壓壓的森林和濃烈的瘴氣搞得暈頭轉向,方位全無,最終在漫無目的的奔逃中力竭而死。帝國地質部門曾經想派遣一支科考隊深入摩崖山區進行考察,這個計劃隨即被中央帝國政府以安全原因叫停。從此之後,人們對摩崖山談虎色變,再也無人敢踏入山區半步。
然而,天風就在這個神秘的北緯23度30分,東經17度11分上,生活了十六年。
他不是闖入的迷路者,他是摩崖山脈的主人之一。
三個月前,也是一個月夜,天風就在號稱無人區的摩崖山腹地。
那是一座近兩百平方的地下室,在地面之下一百米,裏面燈火通明,灰白的牆壁,把頂燈投射下的燈光反射回去,讓人目眩。
因為這個地下室的存在,使得摩崖山有了另一個名字。在中央帝國統帥部最高機密軍用地圖上,赫然用紅筆標註:“岐山”。
地圖下方也有一行註解:“岐山,一級行政區。”
中央帝國有六個一級行政區。它們分別是首都上都城,東部的橫海區,北部的朔方區,西區的敕勒區,南部的安遠區,以及中部的義武區,每個一級行政區下轄一百到二百萬平方公里不等。
而岐山這個一級行政區,從來就沒有出現在任何官方或者民間的文件中的。
它只存在於少數幾個人的腦海中。
在他的身邊,還有二十六個年青人,他們的年齡都在二十歲左右,一些人臉上還帶着稚氣,不過,他們個個身着筆挺的軍服,軍銜最小的是少尉,最高的竟然是中校。
天風是他們當中年齡最小的,他的軍銜最低,只是個少尉。
天風的身邊,坐着一位少女,明眸皓齒,長發披肩,獵獵軍服也掩飾不了少女的秀美。少女肩上兩杠兩星,卻是一位中校,是這些青年軍官中軍銜最高的。她叫流雲,只有十八歲。
二十七個年青人圍坐在一張暗紅色的長方形指揮台邊,神情嚴肅,二十七雙眼睛齊刷刷看着側前方。那裏的牆壁上,覆蓋著一面紅色的大旗,大旗的正中央,綉着一顆金黃色的龍頭,龍頭雙目圓睜,張開大嘴,似是在怒吼。旗幟上方掛着金黃色的飄穗,旗面上卻是破舊不堪,帶着斑斑污漬和彈孔,像是剛從硝煙瀰漫的戰場上回來的。
這面旗幟,叫做龍旗,她曾經是中央帝國的國旗。
一百年前,龍旗曾經飄揚在世界的天空、海洋和陸地,但是現在,中央帝國的臣民們很少有人知道她。知道她的人,也只是把她當成一個傳說。
地下室里靜悄悄的,甚至聽不到呼吸的聲音。
空氣很是壓抑,天風低下了頭,桌子下面,他的手裏,捏着一顆大白兔奶糖。
流雲輕輕踢了踢他的腳尖,天風抬起了頭,流雲對他眨了眨眼睛。天風坐端正了,目光回到了側前方那殷紅的龍旗下。
龍旗下,坐着三個人。
居中一人兩鬢斑白,眉頭緊鎖,眼睛眯縫着,顯得很是疲憊。軍服上兩杠一星,卻是一個老少校。
他的左邊,坐着一位體格魁梧的軍人,年紀三十多歲,身着中將軍服,神情威嚴。他是皇宮近衛團團長鄧熙龍中將。
他的右邊,卻是一位少婦,面容端莊,烏黑的頭髮挽成高高的髮髻,一襲雪白的長裙,襯托出婀娜而成熟的身軀。少婦年紀才二十左右,而她的臉上,卻呈現出與年齡完全不相符的沉穩。
鄧熙龍中將和少婦的身體微微側向居中的老少校,似是對這位老少校很是敬重。
這位老少校名叫柳正藩,年齡四十九歲。他的公開身份是國防部參謀二處機要參謀。這個年紀的老少校,在國防部,也是絕無僅有了。
少校柳正藩,是岐山這個一級行政區的最高長官。
中將看看柳正藩,神情恭敬,小聲問道:“可以開始了嗎?”
柳正藩緊鎖的眉頭微微舒展了一下,側身看了看右邊的少婦。
少婦淡淡一笑,點了點頭。燈光下,她的臉色愈發蒼白,那一絲微笑,顯得十分勉強。
柳正藩輕輕吐了一口氣,向著面前的二十七個年青軍官緩緩說道:“我先把話說清楚,表決結束之後,出了岐山,你們愛怎麼斗就怎麼斗,我管不着,但是,只要你們回到岐山,回到北緯23度30分,東經17度11分這個點上,就請放下你們手裏的武器。這不是命令,這是我的請求!”
大廳里靜悄悄的,二十七個年青人的目光齊集在柳正藩的身上。
“開始吧!”柳正藩的眼角淌出一滴混濁的淚水。
最前面的一位少校站了起來,少校臉色紅潤,腰身挺拔,走到中將面前,舉手敬禮:“將軍,紅雪願為帝國效勞!”
紅雪行禮畢,站在了鄧熙龍的身後。
年青軍官們紛紛起立,來到鄧熙龍面前。
“天青願為帝國效勞!”
“雪狼願為帝國效勞!”
“瑤華願為帝國效勞!”
“小寒願為帝國效勞!”
“余狐願為帝國效勞!”
……
不一會,鄧熙龍的身後,已經站立了二十四名軍官,二十一名男性,三名女性。
沒有人選擇站在少婦的身後。
長桌旁,還剩下三名軍官,兩男一女。天風和流雲,以及他們對面的一位名叫長松的少校。
柳正藩閉上了眼睛,像是睡著了。
少婦的臉上,依舊平靜如水。
流雲從桌旁站了起來,看了看坐在身邊的天風。
天風避開了流雲的目光,低頭看着手裏的大白兔奶糖。
流雲張了張嘴,又搖了搖頭,轉身向中將走去。
“流雲願為帝國效勞!”流雲的聲音中帶着顫音,與那二十四名軍官站在了一起。軍官們發出輕微的讚歎聲。
柳正藩睜開了眼睛,看了看流雲,又閉上了眼睛。
長桌旁,只剩下天風和長松。
長松身材高大,虎背熊腰,臉色黝黑,現年二十二歲,是青年軍官中年齡最大的。天風和他比起來,還是個娃娃。
“校長,一定要做選擇嗎?”長松看着柳正藩,粗聲粗氣地問道。
柳正藩嘆了口氣,說道:“長松,你應該知道,岐山不養閑雲野鶴之人!”
長松騰地站了起來,叫道:“校長!難道我們非要自相殘殺嗎!”
柳正藩沒有回答。
“難道你沒有信仰嗎?”鄧熙龍沉聲說道:“這不是仇殺,是責任!”
“我沒有責任!要有,也是你們強加給我的!”長松昂首說道。
“你……。”鄧熙龍怒道:“你不配做帝國的精英!你這個懦夫!”
長松一把扯掉了肩章,叭地按在了長桌上:“校長,岐山對我有教導之恩,對不起了。今生今世我無法報答您了。從今往後,長松與岐山無關!”
長松邁開大步,向大門走去。
“長松,你去哪裏?”流雲問道。
“去當一個閑雲野鶴之人,各位保重了,從此之後,長松與各位形同陌路,不管你們殺得如何天昏地暗,也和我沒有任何關係!”長松說著,高大的身影,消失在了大廳的出口。
大廳里依舊回蕩着長松沉悶的聲音。
長桌旁,只剩下天風一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這個十六歲的少年身上,只有柳正藩依舊閉着眼睛。
天風感覺到了兩道沉重的目光,壓得他肩膀發酸。
一道來自流雲,另一道,來自那個少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