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一曲悲歌
“……那時陪伴我的人哪，你們如今在何方？
我曾經愛過的人啊，現在是什麼模樣？……”
天風的歌聲，飄過那三百米的山路，清晰地傳進空桑的耳朵里。
空桑的手指軟了，“偷獵者”的扳機，重若千鈞。
就在三天前，烏龜嶺的絕壁上，天風饒了空桑一命！
空桑是一個機會主義者，他很明白，機會對於一個人而言是多麼珍貴。把握住機會，就意味着飛黃騰達，而要讓機會白白溜走，機會就一去不復返了。
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很多人，包括那些達官貴人一輩子都夢想這樣一個機會而不可得。
只要扣動扳機，他就將成為武皇帝眼中的精英，而不是民間傳說的岐山精英！
成為皇帝眼中的精英，空桑的前程就不僅僅是一個情報局長，一個部長。錢國棟就是例子，那個把自己的父親送上絕路的雅丹人，現在成了帝國的一品大員。
是男人都有野心！空桑也不例外。他的能力不在錢國棟之下，而他的機會比錢國棟更好，錢國棟沒有捉住天風，而空桑能夠將天風一槍斃命！
空桑比任何人都渴望機會！因為，他是一個間諜，是一個見不得人的特務！空桑不願意當特務，他想和所有人一樣，生活在陽光下！
然而，平生第一次，空桑放棄了機會。他沒有扣動扳機！
他放棄了讓自己站在太一殿，接受武皇帝親自表彰的機會，放棄了出人頭地，成為帝國顯赫大員的機會，放棄了在陽光下堂堂正正做人的機會。
空桑永遠失去了機會，他的悲劇就此開始，直到一年後，他在班達拉的崇山峻岭中默默無聞地死去。-=手打吧會員手打www.shouDa8.com=*沒有人知道，中央帝國曾經有一個王牌間諜。
空桑沒有開槍，不是因為天風曾經放他一條命，而是因為，那飄蕩在望鄉台上空，如同孤魂野鬼一般的歌聲。
空桑收起了“偷獵者”，悄悄下瞭望鄉台，回到了他的內衛分隊裏。
他只是一名間諜，衝鋒陷陣的事與他無關。
……
錢國棟乘坐的直升機停在梁河河谷，也就是梁坪。這是余狐命令他的部下，在梁坪上臨時開闢出來的簡易停機坪，錢國棟的專機是改裝的鶴式運輸機，梁坪原有的平地只能降落繇式武裝直升機。余狐接到錢國棟要來望鄉台的命令后，在一個小時內就建立這樣一個簡易停機坪。但錢國棟卻是在兩個小時之後才到達的，他被那一場鵝毛大雪延誤了行程。到達梁坪的時候，天色已晚。
不過，錢國棟不在乎在兩個小時。圍困望鄉台的總兵力有一萬多人，而且全部都是帝**隊的精銳。羿妃歐陽黎和天風已經是瓮中之鱉，插翅難逃。
作為義武區最高軍政長官，錢國棟要保證，這個勝利桃子準確地落在他的頭上，而不是別的任何人。
錢國棟出發之前，他的目的地有很多選擇，望鄉台四周的軍事力量互不統屬，錢國棟要選擇一個合適的降落點，倒是有些煞費腦筋。
最後，他選擇了余狐。
理由很簡單，通過他的分析，圍困望鄉台諸軍中，余狐是最不讓人放心的。霆軍的前線軍事主官已經換成了徐子豪，這是他的親信，當然可靠。驍軍的指揮官聽說是個滿嘴“我老人家”的胖子，據說還是個中校，沒啥本事，用不着提防。海軍陸戰隊的海魂旅剛剛攻佔了后灣，為帝國立了大功，忠誠度應該沒有問題。空桑只是個間諜。義武區的警察部隊和保安部隊的忠誠度更不在話下，況且，他們不擔任主攻。
只有這個余狐讓他放心不下。在雅丹的時候，錢國棟就和余狐打過交到，這個余狐滿嘴對帝國不恭，對錢國棟也是極為不敬，態度倨傲，這讓錢國棟很是記恨。而現在，在摩崖山的官兵中，余狐又是唯一一個知道羿妃下落的人。余狐掌握着精銳的快速反應部隊，對摩崖山的情況了如指掌。如果他要是有點異心，怕是要出大事。錢國棟要坐鎮余狐的軍中，看住他。
錢國棟躊躇滿志地走下直升機，卻看見梁小青站在停機坪邊。
梁小青和江雨煙是隨流雲而來的。流雲降落在了豐隆的陣地上，聽說錢國棟要去余狐的防區，就派梁小青過來當聯絡官。
梁小青穿着一身黑色的皮大衣，腳下是黑色的長筒皮靴，一頭烏黑的長發披肩，只在頭上扎着一個白色的絹帕，兩手插在口袋裏，婀娜的身材站在雪地里，臉上毫無表情，像是一塊黑里透亮的墨玉。
錢國棟心中咯噔一下，好幾個月沒見梁小青了，梁小青更美了，也更加冰冷了。
錢國棟顧不得直升機的旋翼，頂着狂風急走，邊走邊喊：“小青！”
梁小青沒有回答，她的臉上似乎很迷茫，好像並沒有注意到錢國棟的到來。
直升機的旋翼漸漸慢了下來，轟鳴聲逐漸減弱。
“小青！”錢國棟以為是直升機的旋翼遮掩了他的呼喊，旋翼聲減弱，急忙扯着嗓門大喊一聲。
梁小青卻是仍然充耳不聞，她的目光獃滯，神情迷離。
直升機的旋翼終於停止了，馬達聲驟停。
錢國棟卻聽到了另外一種聲音。
一種飄忽的，若隱若現的歌聲。那歌聲憂鬱而沉重，在鉛雲密佈的天空下，飄蕩起伏，若即若離――
“……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一去不回，來不及道別。
滿天飄零的花朵，在最美麗的時刻凋謝……”
錢國棟不由得呆了。他終於搞明白了，梁小青是被那歌聲俘獲了，除了那飄忽不定的悲歌，她聽不見任何聲音。
被歌聲俘獲的，不僅僅是梁小青。在梁小青的身邊，還站着帝國快速反應大隊大隊長余狐和內衛部副部長素華，他們在雅丹就認識錢國棟，但現在卻是神情黯然，對錢國棟的到來視而不見。
錢國棟冷笑，他覺得自己選對了。這個余狐，包括那個素華，顯然都不可靠，他們對於他這個司令表現出露骨的不恭。
“誰在唱歌！”錢國棟喝道：“這是戰場，不是歌劇院！把唱歌的人逮捕，立即槍斃！”錢國棟要殺一儆百，樹立威信。
余狐和素華這才注意到已經走到面前的錢國棟。
“司令，是天風！”余狐舉手敬禮，素華禮節性地點點頭，而梁小青卻是依舊神情恍惚，根本就沒注意到錢國棟。
一股怒火直衝錢國棟的腦門，沖得頭腦一陣眩暈。天風！又是天風！死到臨頭的天風，竟然還在唱歌，竟然還用歌聲，俘獲了梁小青！
“很好！”錢國棟咬牙說道：“命令各部，立即向望鄉台發起總攻！擊斃反叛份子天風者，封侯，賞五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