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口號】
當然,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方長其實離着皇都挺遠的。
他此時正和柳元德於青菱一起,走到了一座山丘之上,查看周圍地勢。山丘後面是正在紮營的義軍們,山丘前面是平坦的田野,直到皇都之間,是一片坦途。
不過對於凡人,這段距離並不算近。
甚至可以說,此時三人中間,只有方長能夠憑藉自己超凡的眼力,看清楚皇都城牆那邊的情況。旁邊的於青菱和柳元德,一個在觀察周圍地勢,一個在思考接下來的行動方略。
後面的義軍士兵們,有的在支帳篷,有的在佈設拒馬、柵欄、挖掘排水溝,還有的在取水洗粟、埋鍋造飯,一切都井然有序。而遠處的城牆上,也有許多旗幟晃動。雙方都知道接下來的是什麼,如今正在隔着二三十里對峙。
方長看到,有幾員大將正在城牆上巡視,有歡呼聲遠遠地傳過來,到這裏時候已經變得十分微弱,只有他聽得見。仔細分辨了下,應當是“將軍威武”、“多謝將軍賞”之類的詞語。
看來敵方的大將不止在巡視,還在派發犒賞。
不過旁邊的柳元德和於青菱完全注意不到那邊的情況,他們仔細地觀察了周圍情況,而後招呼一聲,山丘後面等候着的文書和幕僚們便也走上來,查看周圍情況,同時繪製和記錄各種參數和細節。
柳元德抬頭看了眼太陽,收回視線后說道:
“不太好打啊,皇都的城牆最高最厚,我們手中最好的炮,短時間內也轟不破皇都的城牆。而且外面還有四個小城,內有駐軍隨時可以互相支援,加上這寬闊遠超它處的護城河……”
排兵佈陣是他們的事情,方長並不懂這個,也不準備摻和這個。
他只是問道:
“對面皇都裏面的守將是誰?現在情況如何?”
妖怪首領逃進了皇都這件事,方長當時便看出了結果,然後柳元德和於青菱甫一從雲上下來,便立刻開始指揮大軍拔營,朝皇都方向行去。途中,柳元德掌握的各種消息渠道,也傳來了不同的情報,印證了方長觀天象得來的判斷。
於是義軍們的行軍速度大大加快了,同時柳元德也得到消息,義軍首領,也即被柳元德和於青菱稱呼為“主公”的那位,早在半月前已經揮兵西行,從另一條路朝皇都的方向攻擊前進。
這次他們率領的這隻隊伍,正好去和主力匯合,而後合力對付皇都。
糾纏在柳元德和於青菱二人身上的厚重因果,隨着敵軍總部的覆亡,已經消散了大半。
方長在隨他們一起行軍時候,沒有告訴兩人這點。但他曾經直接詢問過二人,自從敵軍總部覆滅后,是否感覺輕鬆了很多?兩人也不覺有異,誠懇地回答道,只感覺身上有些飄飄然,方長點點頭,這回答很符合他的意料。
柳元德手中掌握着義軍的情報系統,對於城中守將的資料,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而且熟記於心。
他甚至不用過多回憶,直接給方長講解道:
“皇都裏面現在的景象很不好,妖怪們蠱惑了人皇,又動用手段在朝堂上安插人手、排除異己,已經徹底將蛀空。接下來他們倒行逆施,搞得有些天怒人怨,城裏小戶人家連生存都困難。”
“裏面的守將倒是個有能力的,他名叫庚永新,原本是功勛之後,祖上爵位顯著。雖然這家人已經好幾代都混吃等死,除了爭奪爵位時候無所不用其極。但庚永新靠着自己本事,直接脫離了家中的爵位爭奪,直接考了武舉並高中。”
“後來他從小都頭做起,接着幾次軍功,向上走的又穩又踏實,如今成功當上了負責內外保衛的元帥,正在組織城中進行對抗。這個人,可不好對付啊……”柳元德嘆道,不過他更多還是對於青菱說的。
因為按照慣例,接下來於青菱才是那個在前線指揮大軍的人,打破前面皇都的重任,壓在她的肩上。
然後方長繼續眺望遠處皇都,於青菱和柳元德則開始商議一些軍事上的話題。
方長運起目力,此時在他的眼中,景象和凡人又不同。
皇都雖然大而嚴整,但其上面氣勢已經衰敗不堪,人族氣運幾乎不再糾纏其上。反而是義軍這邊,方長回頭看了看,營地上方雲氣激昂、做虎勢龍形,端的是前途無量。遠處還有厚重紫氣直衝雲霄,那裏應當是未來的新人皇所在之處。
約莫半個時辰后,文書與幕僚們的工作已經完成,他們束手立在旁邊,偶爾互相小聲交談幾句。
見到這幅情況,柳元德適時開口說道:“我們回去吧。”
於是眾人一同回去。
軍營距離很近,只有白十步路,到中間剛剛支起來的帥帳也不過千餘步。後面已經有兵士佔據了剛剛的小山丘,在這個制高點上佈設瞭望台和崗哨。
方長忽然問道:“你們的新口號是什麼情況。”
柳元德苦笑了下,搖搖頭,然後他看後面的文書和幕僚們都不在近前,才說道:“其實挺常見的,歷史上‘復古’一詞作為口號不是時有發生么。不過要相信,其實口號僅僅只是口號,我們還是想搞些新東西。”
點點頭,方長繼續前行,不過後面柳元德似乎找到了傾訴對象,口中不停地說道:
“說起來,咱們義軍也是正在創造歷史,這麼大的事兒史書上終究會記載上一筆。但也沒辦法隨心所欲地創造歷史,因為條件無法選定,大家只能在碰到過的、曾經存在過得條件下,想辦法搞些新花樣。”
“畢竟對於所有活着的人來說,一切已故先輩們的傳統,都已經固化在了自己心裏,這便是所謂的傳承。於是大家在碰上需要改變周圍事物,以及創造新事物的時候,在這種舊的規矩沒法照舊、新的規矩還沒建造起來的時候,只能將‘古人’重新請出來。”
“藉助他們的口號、名聲、外表,穿着他們那在長久歷史中浸透了崇敬的衣裝,對借來的話重新做詮釋,方能演出一些新場面。”
聞聽此言,方長大笑不止:“不錯不錯,你這飯分析實在是透徹,不愧是柳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