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無計可施
“師傅,如果我死了,把我的屍體搶回去,只要完整就行,不用交給我父母,找個冰窖儲藏起來,或許哪一天我就又活了過來。”李沐知道這次是自己連累了師傅,半開玩笑道。
他早已是死人一個,儘管不曉得當年是如何恢復的生機,卻隱隱意識到只要靈魂還在,他就死不了,而且**似乎不是非常重要,如今他的靈魂存在於乾坤陣圖之內,想來只要陣圖無事,他的靈魂就能恆久長存。
李沐卻不知,對於修真者而言,肉身確實不是最重要的,靈魂才是一個人存在的根本,只要靈魂生生不息,就不算真正意義上的死亡,然而他並非純粹的修真者,沒有築基的修士與普通人並無差別,所謂修真者指的是被天道認可的逆天修行之人,也就是築基期以上的修士。
對於普通人而言,肉身生機斷絕等同於死亡,因為脆弱的靈魂失去**的庇護,消亡是必然的,而李沐不是普通人,肉身生機斷絕他的靈魂也不會隕滅,但他也不是修真者,一旦失去了肉身,將會是非常麻煩的一件事,他的靈魂極有可能被迫滯留在乾坤陣圖之內,直至永久。
“哈哈,徒兒放心,有師傅在,就憑這些人想要取你性命,猶如天方夜譚,且看我如何血洗水雲寨。”張之秋狂聲笑道,語氣透着讓李沐欣慰的自信。
“我說的是真的,當年我就死過一次,後來又復活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這是事實,只是不曉得倘若我再死一次,需要多久才能活過來。”李沐聽出了張之秋的言外之意,曉得他這是要捨命在這裏陪自己大開殺戒,於是將心中的秘密說了出來。
張之秋愕然一愣,李沐說的如此煞有其事,不禁疑惑,難道真有此事,沉思片刻,不禁暗罵自己糊塗,世間哪有不死之人,必是李沐怕他不肯單獨逃離,用此話詐他。
李沐知道張之秋不信,接着言道:“當年師傅救我,難道就沒有不解之處。”
聽到李沐所言,張之秋的腦海中霎那間閃現出當年情形,由於那時不甚在意,許多疑惑之處未曾深究,此時想來,確實有諸多可疑的地方值得深思。
不等張之秋開口,李沐繼續言道:“當年在開窯口時不甚蒙難,被人打成了重傷,又被收養我之人遺棄,如飄落的浮萍,無處可去,當夜雨暴風寒,人心私弊,天道無情,最終,重傷垂危的我死在了容身破廟前的殘梁之下。”
回憶起傷心的往事,李沐顯得有些激動,只是很快就平靜下來,心似乎更冷了,不自覺被心情感染,偽七魄中的寒氣外露,使得周圍的溫度頓時下降了許多。
“第二天醒來,高燒退卻,傷勢雖在,卻已然無礙,本以為昨夜受上蒼庇護,使得自身安然無事,卻不知,懵懵懂懂間,已在夢中經歷了一場生死輪迴的變故。”
“身體變得冰冷,內心毫無情感,思維變得單純直接,自私孤冷的念頭充斥腦海,惡略的傷勢即便出現的四歲幼童身上,也無法奪去他的生命,還有更多難以言明的改變在無聲無息的訴說著曾經的一切,只是當時我並不知道自己死過一次,未曾多想,直到很久以後,古松崖的生死經歷,出現了意外的變故,在那之後,才曉得當年的種種。”
李沐最後的話語很含糊,但卻是實話,這些秘密本不想說出,只是今夜恐怕難以脫身,不得不說了出來。
張之秋有些信了,出現在李沐身上的許多變故的確很詭異,或許真的有他不知道的神異所在,只是死而復生太過匪夷所思,讓他實在難以想像其中的奧秘。
“徒兒不必多言,更不可妄動死念,師傅的手段你還不曾見識,憑這些人就想誅滅你我,也太小看劍舞索魂的威力了,更何況師傅並非尋常武林中人,靈力修為不高,卻也非凡夫俗子可比,你修鍊過秋水決應該知道,秋水決威力雖然差強人意,裏面卻包涵諸多神奇的法決,應用得當,端是神鬼莫測,我們只管放手廝殺,衝出一條血路。”張之秋豪氣萬丈,面對層層包圍,毫無懼色,眼神中殺機瀰漫,充滿着嗜血的光芒。
李沐在一旁受到蠱惑,放下了心中多餘的執念,憤死浴血的思緒頓時充斥整個腦海,微紅的小臉浮現出些許暴虐猙獰的笑意。
“殺,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何懼死哉。”李沐胸中頓覺豪氣縱生,手持魚腸劍躍躍欲試,暗自興奮不已。
豚鯊幫弟子如潮水般湧來,結陣而持,刀光劍影縱橫交錯,時不時各種暗器緊隨而至,不過這些全被張之秋攔了下來。
李沐習武時日尚短,劍舞索魂徒具其形,威力卻是平平,只能偶爾躲避襲來的刀劍,並利用手中魚腸劍的鋒利摧毀對方的兵器,幾乎沒有誅敵的機會,再者對方結陣緊密,陣形變換莫測,雖然是江湖中常見的盤蛇陣,卻仗着人多,變陣頻繁,令其防不勝防。
眼見如此,李沐果斷放棄了殺敵的心思,將注意力集中到那些從張之秋手中僥倖逃脫的豚鯊幫弟子,專挑受傷的弟子下手。
張之秋在不及兩丈的包圍圈中奔走殺敵,以三角形的路線將李沐保護在中間,但畢竟範圍太小,劍步挪移施展不開,稍受阻礙,難免被對方趁機而入,為確保李沐安危,必須回身強襲,難免出現紕漏,導致本應受傷或必死之人得以喘息,退出戰局,如此只傷不殺的局面對他們極為不利,時間一久,內力消耗甚巨,勢必要被對方有機可乘。
李沐正是認準了此點,轉瞬間身形迴旋,順着張之秋的路線,緊隨其後,當張之秋回身強襲迫而強攻者,他便趁機補上一劍,不給對方絲毫喘息的機會,如此一來,豚鯊幫弟子傷亡大增。
朱無淚在一旁冷眼旁觀,起初並未在意,遂眼見幫中的弟子一個個倒地,局面急轉而下,暗自憂慮,生怕不留神放跑了張之秋,頓時殺機鎖定李沐,直欲沖將上前將其碎屍萬段,如果按照先前的趨勢,僅需半個時辰就能令張之秋筋疲力竭,並且人員傷亡能夠降到最低,這也是盤蛇陣最大的特點,陣形變換迅捷,令人防不勝防,一旦趁虛而入,勢必令其難顧左右,若回身補救,傷者便能趁機而退,大大降低傷亡,若棄之不顧,則必將失去僅有的防線,從而被逼入絕境。
“陳長老、杜長老,不能再如此下去了,必須儘快將那小賊引入陣中或直接擊斃,否則傷亡將難以估量。”朱無淚終於坐不住了,短短半柱香的時間就死了七名弟子,如此下去,即便最後除掉了張之秋,豚鯊幫也將元氣大傷。
“幫主,為何不用含沙射影?”姓陳的長老似乎有些懼怕,畏畏縮縮不敢上前,反而質問道。
“陳長老莫不是怕了?”朱無淚寒聲道,冷眼直視片刻,面露嘲諷之色,不滿道:“張之秋已是檣櫓之末,量他插翅難逃,有何可畏懼之處,含沙射影是我們最後的底牌,必須做到萬無一失,只有在張之秋筋疲力竭之時,才有可能將其一擊必殺,過早使用只會打草驚蛇,難道你們都忘記了先前那一抹藍色的光幕了嗎?”
“爾等放心,只需解決了那小童,圍殺基本已成定局,張之秋的威脅不足為懼。”朱無淚自信滿滿道,似乎成竹在握。
見朱無淚如此堅決,陳、杜二位長老知道多說無益,既然被指名道姓的點了出來,硬着頭皮也得上,若是繼續推脫不前,不僅令幫中兄弟心寒,恐怕還會被朱無淚記恨於心,事後再尋機找他們的麻煩。
兩人紛紛拿出自己的兵器,飛身躍起,沖入盤蛇陣中,靜待時機肆意偷襲。
張之秋耳目聰靈,隔着十丈遠,朱無淚的話清晰入耳,但並未放在心上,他所懼者不過是含沙射影,方才在竹木塔前之所以不敢輕舉妄動,則是因為當時正身處含沙射影的射程範圍,唯恐對方含沙射影不止兩枚,倘若躍起,必遭暗算,若非如此,早就衝出了包圍,也不必等到李沐釋放迷煙擾亂視聽,使得後繼含沙射影來不及釋放,他才趁機逃離包圍。
此時此刻,身處盤蛇陣之中,人群稠亂不說,只要把握住進攻和退守的節奏,保住最後的防線,他就可以輕而易舉的遊走於含沙射影的射程之外,含沙射影便形同雞肋,再也對他構不成威脅,至於朱無淚想要襲殺李沐,簡直是痴心妄想,以他的輕功,若一心保全李沐安危,江湖之中能近其身的屈指可數。
卻說李沐施展劍舞鎖魂於盤蛇陣中穿梭,緊隨張之秋身後,頃刻間已經有十幾條人命在他手中葬送,嗜血的**早已被勾引而出,雖然意識依舊清醒,但是雙目赤紅,殺戮已然影響到了他的心智,若不及時制止,即便神智不失,沒有淪為只知殺戮的凶獸,也會在心境中留下終生難以磨滅的陰影。
張之秋始終注視着李沐的一舉一動,眼見如此,曉得李沐已經到了極限,不能讓他繼續殺下去,一個迴轉抓起李沐的衣袖躍上竹,瞬間脫離了戰局。
陳、杜二位長老見此,頓時大喜,急忙下令解散陣形,讓弓弩手換上油火箭,只等朱無淚一聲令下,張之秋必葬身火海。
張之秋帶着李沐躍上竹,卻並未脫離包圍,反而處於更加危險的境地,在下面近距離搏殺,遠射程的重弓弩無法施展,此時完全暴漏在眾多視線當中,成了活靶子,被亂箭射擊,損傷在所難免。
竹庫房的頂棚結構堅硬,李沐粗重的喘着氣,帶着瘋狂之意的赤紅雙目微微清明了少許,他並不知道方才的危險,依然有些興奮,只是當他發現目前的處境,駭然一驚,如同被潑了一盆冷水,乜獃獃愣在了那裏,內心騰起的寒意頓時讓他徹底冷靜了下來。
然而李沐尚未愣過神,只聽朱無淚一聲“放箭――”,零亂的箭矢帶着深紅的火焰飛射而來,竹制的閣頓時燃起了熊熊火焰,頃刻間遮住了眼前的視線,只見一片火海,伴隨濃煙滾滾。
鋪天蓋地而來的箭矢並未停止,張之秋劍氣縱橫,將他與李沐身前的箭矢擊落,只是火焰燃燒的極快,以他的輕功尚且不足以帶着李沐躍翔至附近的竹,只怕用不了半柱香,他就必須攜李沐沖入人群,到時一番混戰,自保或許尚可,卻無法顧及李沐的安危,眼看火勢已經埋沒了竹,暗自焦急,卻又無計可施。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