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新車

“你就是375路公交車上的倖存者啊，你對於此事有什麼看法呢？”

“我想，應該是車輛故障所引起的事故，其他的，我並未得知。”

“很好，我現在和你說一下要求和薪資。我們的要求呢就是晚十點到早四點，從百大站台到棠下村終點站，一次折返，中途停車十至十五分鐘，每個站台停車不超過二十分鐘。上班時間不能抽煙喝酒，不能與乘客發生衝突，發生不必要的衝突因主動道歉，有沒有問題。”

“沒有。”

“關於薪資方面的話，第一個月8000起，公司負責吃住，住宿在夕陽北路的夕陽小區，一會我會給你鑰匙。不過在最後我要提醒你一下，關於這次事故，你決對不可以向任何人提及。”

我考慮了一會，答應了下來。

我到財務處領取了房間鑰匙和工作服，並填寫了一份報表。其實對於我來說，這一次的面試顯然太過順利，讓我心裏開始有一絲的不安。

我回到旅館收拾了一下，退了房間就直接往宿舍走去。我本想回去收拾一下東西，卻還是沒有勇氣面對她。

我的房間在夕陽小區的四樓，剛好是404號房。裏面設施齊全，浴室，辦公區，廚房，屬於那種標準型的兩室一廳一廚一衛一陽台。

陽台外面還有幾盆花草，玫瑰，三月菊，以及一盆彼岸花。下面是一個大型停車場，站在這裏，剛好可以看到遠處的盧河。

第二天下午，我早早的趕到了車站，在拿到鑰匙和車牌后，我走到了車庫裏去拿車。

這輛車是新車，連車牌都還擱在我手上呢。我從車廂里拿出工具，將車牌掛了上去。

當我坐上去時，我才突然發現，我現在開的這輛車，同樣也是375路公交車。

因為以前學的都是轎車，而現在要面對的卻是這龐然大物，為了自己在工作時不出現錯誤，我將車輛挪到了停車位。

這一趟下來，我反而還覺得公交車比轎車更容易上手，只不過這操作起來比較複雜一些。

我舞弄一翻后，換上了工作服，一件藍色襯衫加一條黑格子領帶，工作牌扣在茶包上的時候，我才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司機。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一個沒有經驗的新手都能幹這個，但我想最大的緣故還是那場事故。

晚上10點整，我再次啟動了車輛，跟着14路公交車出了車站。第一站就是百大站台，此時的人很多，但也都是上了14路公交車。

原因可想而知，就是因為375路前幾天發生過意外，但更意外的是，當時的倖存者竟然就是現在的司機。

一想到這裏，我就突然想抽煙，但為了工作，我還是忍了。我向後看了一眼，在車上的人就只有一對母女，她們坐在最後一排，那個母親的手裏還拿着一個東西，看樣子應該是平安符。

時間過去10分鐘，我再次啟動了車輛，一直到了第三站台，也就是川江路站台，那母女也急急忙忙的下了車。

我看了一眼，苦笑的搖了搖頭，對於公交車司機的規矩我也懂，但也沒多少人願意去遵守。

我從口袋裏掏出一支藍白沙抽了起來，煙霧順着窗外飄去，剎那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我本想看看窗外的風景，但看看時間，我熄滅了手中的煙頭。

往後的8個站台，都沒有人上車，一次次停車，開門與關門，我突然覺得時間過得好慢。

375末班車的終點站在棠下村站台，與14路一樣，但14路公交車是往城西繞一圈，而375路末班車是往城北繞一圈。

路線相反，但時間不同，很多人願意多坐幾站，也不願意坐375路。

末班車在終點站台停放的時間是30分鐘，也就是半個小時，這半個小時的時間可以上廁所，也可以抽煙，就是不能睡覺。

我坐在駕駛室里，嘴上吊著煙，一口接着一口，這樣的日子開始覺得有些乏味，但卻能夠消耗時間。

正值一點，車輛還有10分鐘就發車了，我正打算關門時，一隻黑貓跑了上來。

“唉，人沒等到，卻等到一隻貓，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人覺得諷刺呢。”我喃喃自語的站起身，準備將那隻貓趕下去。

一個瘦小的老頭走了上來，喝住了我，他拖着沉重的嗓音說道：“年輕人，千萬別動手，這黑貓上車啊，說明它想家了，你將它驅趕下去，它會記恨與你。反正它遲早都會下車，你倒不如讓它自己下去得了。”

我想了一會，又退了回來，我正打算坐回駕駛室，那老頭笑了笑說：“小夥子，我看你挺年輕的啊，也不像是本地人，為什麼非得做司機呢。像你這般年紀，就該找個有前途的工作，這末班車司機本就不是人乾的，何必來遭這個罪呢。”

我從口袋裏掏出兩支香煙，遞了一支給他，他笑眯眯的抽了起來。

“如果不是沒辦法，我也不會來做這個，一個月8000塊錢的工資，還有吃有住，對於我來說，已經很滿足了。”

“話雖這麼說，但這錢，你也存不了。這375路公交車啊，這一年的時間就換了7個司機，也不知道是招了哪門子邪。”

我一聽，回過頭說：“一年換七個司機那不是挺正常的嗎？”

“這第一個啊，也和你差不多年紀，是從鄉下來的，愛喝酒。可就在開了一個星期以後就死了，撞到了一輛油罐車，當時死了10多人呢，那場面逢提有多嚇人了。”

“那第二個呢。”

“總之啊，有六個都死了，而且死的不明不白，都是車禍。這簡直比14路還恐怖，而且啊，基本上每一位司機的死因都特別離奇。”

“這世上本來就沒有鬼怪，鬼怪都是人類幻想出來的，至於一年死六個，那說不定只是一個巧合呢。”

“迂腐，簡直連我一個老頭子都不如，好了，我也不和你鬧騰了，我先回去了，以後有時間啊，就過來找我喝喝茶。我就在隔壁萬年青樹下說書，別人都叫我鬼爺爺。”

他離開后，那隻黑貓依舊坐在椅子上，我看了看手機，已經一點過十分了，我趕緊啟動了車輛。

車輛慢慢到達了北大街站台，這個位置被稱為新時代大街，原因就是這一地段基本上都是國企和人工智能產業段。

我回頭看了一眼，那隻黑貓也已經離開，緊接着上來的是一位20歲出頭的女性，看她的這身行頭，應該是一個白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