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城之圍 第一章 怪物
樊城內,水墨瓦房林立,全城無一絲喧囂。乍一看似乎保有江南水鄉的情調,太平清閑。城裏四處鶯歌燕舞,夜夜笙簫;城外淮河環繞,漁翁垂釣,怡然自得。可是若與尋常百姓詢問一番,便是另一種說法。
這裏雖有眾多武者守護城池,保一方安寧,可是也不乏衰落之氣象。妖族猖狂,如今已威逼城外。大街小巷,即使保持着原來安定清凈的氣氛,可也透着一絲不安和恐慌。
一切還要追溯到八年前的那場戰爭。
直至八年以前,武南界域為人族所主宰。人定勝天成為所有武南子民最普適的想法。他們肆意捕捉和屠殺妖獸,將一些珍貴妖獸的皮毛和魔核拿去售賣,獲得足夠多的金銀財寶。
妖族未通靈智之前,皆是人族任意屠殺玩弄的羔羊,都是人族為顯示自負與勇力的犧牲品。而人族,從來不會擔心妖族的反抗。而當第一隻不通姓名,不知來歷的妖獸誤喝了人族在九靈山上的仙酒,開啟靈智,便扭轉了整個朗朗乾坤。
他們懂了生死輪迴之道,不願經歷鬼門關之苦。他們不再將人族的屠殺當成尊卑等級下必然產生的結果。他們決定開始反抗,開始拒絕人族的控制。
在那個時代,有一群能夠擁有最高的武道境界,將武魂覺醒至巔峰狀態的高手,他們被稱為魂師。一直以來,為了能夠保證武南的安定與繁榮,魂師始終維護着武南界域數十座城池的安寧,與妖族展開一次又一次的戰鬥。
然而,通了靈智的妖族在千百年的壓迫下,不再甘願臣服。他們研習人類的武道,修鍊魂技,利用自身在天性上的優勢,達到了一般人類難以企及的境界。
八年前,人族與妖族展開了殊死搏鬥。戰爭之激烈,前所未有。然而,這一次的局勢,卻打破了人定勝天的傳說。人族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慘敗。眾多魂師守護的城池分崩離析,百姓死傷慘重,一時間整個武南白骨遍地,屍橫遍野。戰爭持續了三個多月,最終,人族舉起了失敗的白旗。
武南界域的焚天之戰結束以後,人族實力走向衰落。得勝而歸的妖族部落在黎北建立都城,尊奉妖帝奎霍為聖君。此後妖族大軍一路向南,直逼嶺南界內。如今,能夠和妖族抗衡的四大城池漸漸分馳,沒有當年同心之志。
最先來到樊城嶺南界內的一支部落,已經佔領樊城西北處的徽城,少了徽城,樊城落到唇亡齒寒之地步,岌岌可危。
若是樊城被攻破,嶺南便真的沒有可以抗敵的城池,武南的天下,便會成為妖族的天下。
禍事將至,只有幾個不知趣的紈絝子弟還在戲耍娛樂,他們不理國事,以為這裏還保有十八年前的太平。
“老三,你猜這怪物背着巨石,能走幾步?”青袍年輕男子坐於台上,一番睥睨后將手中的果子隨手一丟,身後的下人立馬踏着小碎步前去拾起,怕驚擾了其他世家子弟。
“我看嘛,至少百十步!”老三揮了揮衣袖,自信說道。
“呵,”青袍小子不屑地笑了笑,他沒想到老三如此高估了眼前這怪物,“我看,不超過二十步!要不來賭一場,如何?”
說完,青袍將那腰間的銅錢晃了晃,發出清脆的聲響。
“賭就賭,我還就沒怕過你!要我說,如果他走出了二十步,你那一百貫銅錢都得歸我。”老三對於自己的眼光從來沒有過懷疑,當然,他心中還有一份爭強好鬥的心。
“一言為定!你輸了亦然,到時候可別耍賴!”青袍指着老三的鼻子說道。
老三一把推開他的手:“只怕最後輸了耍賴的是你!”
兩人互相嘴斗一番,然後各自哼了一聲,便將注意力挪到怪物身上,仔細數着他的步伐。
台下那一隻怪獸,倒也不算有什麼稀奇模樣。面相和身子與常人無異,只是略顯粗壯些。他頭上長了鹿角,雙臂又有一些麟紋,便被人當做妖怪拿來獸場做表演。幾個月前,他的主人病死,怪物一直留在獸場內受人觀賞。
按照獸場的規矩,只要是有錢的世家子弟,便可來這裏觀賞,多出一些銀兩,可隨意叫怪物做一些雜技表演,甚至領回家干幾日苦活也沒有問題。
本來這隻怪物奇特的模樣和怪力,引得不少世家公子花錢前來觀看,為獸場增了不少生氣。獸場老闆本想着靠着這“鎮場之寶”博得一個響亮的名聲,攬盡樊城博人眼球的生意。
可是最近,獸場又收了一隻奇寶,金絲靈鵲。靈鵲身上羽翼如金絲編織而成,甚是美麗。晚上渾身通體發亮,有如夜明珠一般,不少世家公子對這一尤物甚是關注,便漸漸不再關注那儘是蠻力的怪物了。
“說起來也奇怪,我們樊城何時有過金絲靈鵲這等異獸?”
“哪知道,只聽說是一位陌生的客人賣給獸場主人的,要的價也不高,姓名也不曾報。”
後面兩個下人議論,聲音悄然,並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眼前這台上兩位公子在前不久出了四十兩白銀,將那怪獸買下,只是還寄放在獸場,每日要觀賞時,便來獸場尋它。
而這一隻怪物甚是奇特。他四肢健碩,隆起的肌肉如同石塊般大小。雙臂宛若有萬鈞之力,使起勁兒來可以扛起一座擂台。
此刻,怪物身上正纏着碗口粗大的鐵鏈,鐵鏈另一端綁着一塊南山上運來的山石,怪物拖着山石,緩緩前行。
那山石,據說,是當年南山上找來的一小座礦晶。
礦晶是一人高度,圍起來也就兩人之抱,可是抬運它進入樊城的時候,卻是壓壞了五輛靈車,有人估算,這一塊礦晶,少說也有三萬多斤。
不知是何寶物,竟然有如此分量。後來城主派人勘測,也並未查看出什麼端倪,只不過是一塊普普通通的鐵石礦晶,除了重一些,並沒有其他什麼特別之處。
雖然有些失落,但也不能任由一塊沒有價值的石頭放在府中礙眼,城主命人將它處理出去。
於是乎,這塊巨石便落到了這兩個頗有好奇心的世家子弟手裏。他們也不知有什麼可以處置的,山石笨重無趣,他們只是觀賞幾日便失去了興緻。可是,自從得了這獸場的怪物以後,便又有了主意。
他們命下人將山石運至獸場,這山石便成了他們戲耍逗樂怪獸的工具。
兩人的眼光緊緊盯着台下被當作賭盤棋子的怪物。
那怪物雖有萬鈞之力,可也難敵這石山的壓力。他舉足便是鐐銬的羈絆,每一步都邁的十分吃力。只是有一點甚是奇特,就算他秉着力氣卯足勁,渾身青筋暴露,每一步都將獸場地面踩出一個磨白的印子,幾步之後,他也沒有大汗淋漓,甚至沒有一絲急促的喘息的樣子。
這頭怪物,從不會累。彷彿體力是沒有盡頭的深淵一般。
“老三,我看這怪物好像要沒有力氣了,移出一步都吃力,不會再走兩步就倒下了吧?”青袍笑着說道。
那老三自然不是願意就這麼被他消遣的,立馬回敬道:“你這眼珠子是瞎的嗎?這怪物雖是走得遲緩些,但是體力驚人,走出十步連大氣都不喘一口,可見後勁足着呢!”
說罷,叫台下一個家臣朝怪物身上抽了幾鞭。那怪物雖是感覺到疼痛悶哼幾聲,但是身上並未見到有絲毫的傷痕。
“好一隻皮厚的畜生!”老三大叫一聲,拂袖而起,拍手稱讚。
“誒,我說老三,你這是耍賴啊!怎麼能叫人鞭策他?怕是沒了力氣也叫你把力氣打出來了,這一步不算!”青袍焦急了,直拍大腿。他可不能將那腰間的銅錢白白輸給一個會耍賴的傢伙。何況老三這人人品,就沒有可靠過。如何能夠就這樣隨隨便便算了。
“我如何算耍賴了?你又沒說不能鞭打它。何況我是讓人打這怪物,並不是讓人幫他一起抬着走,哪裏有耍賴的意思?倒是你,說不算就不算,我看你才是真想耍賴吧!”老三不服氣。眯着眼睥睨台下的怪物,腳步彷彿已經變得更加利索,想着自己佔着理,他暗笑一聲,幸災樂禍地拈起桌上一隻散發淡淡香甜氣息的果子,放入嘴中細細咀嚼。
與青袍的賭局已經開始過半,怪物的力氣也花了,自己也沒有什麼作弊的行徑,怎麼能叫自己耍賴?真要說起來,青袍像是揪着這空子不放,非要悔局一般。
“你!”青袍一時間無言反駁,瞪圓了眼睛死盯着老三。馬尾巴上抽一鞭尚能夠敦促那馬腿兒加把勁,這老三竟然嘴裏滿是歪理,說得好像沒有任何過錯,完全的清白。青袍腦中一陣翻倒,想要找到理由反駁。
兩人正想鬥嘴,就在擠眉弄眼之時,後面忽然悠悠傳來一個男子清朗的聲音:
“既然有這番興緻,不知兩位公子,可否願意與我賭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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