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眾生皆苦，千萬年未變

觀音菩薩覺得，如果無天應劫隕落，那麼他的死因，絕對是自己浪死的。

魔漲道消三十三年乃是天道定數，這三十三年裏，無天就是天命，他的剋星只有兩樣，一樣是十七顆古佛舍利，還有一樣是如來佛祖的轉世靈童。

雖然以觀音菩薩的立場來說，有些不合適，但是，無天真的是太作死了，明明找到了轉世靈童，卻只取了功德金蓮，之後還專門送靈童回家，明知斗戰勝佛孫悟空在尋找十七顆舍利，他也聽之任之，未去阻止。

現在更過分，堂堂三界世尊，居然親自下場，要一統凡間。

這種事情，是非常犯忌諱的，如果報應加身，無天可能連他作為天命的三十三年都熬不過去。

無天與觀音菩薩並肩而行，平靜而淡漠道：“插手就插手了，這是其他神魔的忌諱，不是我的。”

觀音菩薩走在無天身邊，看着無天堅毅的臉龐，心情微沉，嘆道：“你真的是一點都不怕身死道消，萬劫不復嗎？”

無天是魔界的大聖，靈山佛界的敵人，觀音菩薩與他的立場，是勢不兩立的，但是隨着對無天的了解，觀音菩薩在心裏，卻開始佩服他了。

存在歷史悠久的觀音菩薩，在現在的三界算是少數的老牌大神，她的法力雖然不及如來佛祖與無天，但是，比她強橫的人物，也着實不多。而且，觀音菩薩在三界交友廣泛，基本上和各路大能神仙都有結交。

她從古至今，見過諸多神魔，她所見最膽大包天的神魔，就是無天。

八百年前，斗戰勝佛還是齊天大聖的時候，一怒反天，在花果山舉起反天大旗，向高高在上的玉帝發起挑戰。

但是，那個時候的孫悟空初出茅廬，不識天數，又自視甚高，才能無畏無懼。

無天卻不一樣，無天神機妙算，他很清楚做了這些事情后，自己可能面臨什麼樣的結果，但是，他仍舊義無反顧的做了。

這個男人，真的是一點都不知道害怕是什麼嗎？

觀音菩薩問了話后，打量着無天，在心裏暗自想道。

“怕——”

然而，就在觀音菩薩心裏這樣想的時候，無天卻給出一個令她無比意外的答案。

無天接着道：“如果不是徹底對這個世界絕望，看不到一點未來與希望，怎麼可能會有人自甘入滅。”

“我現在是三界至尊，法力無邊，一言一行，等同天意，威權重壓三界，怎麼會不怕身死道消，怎麼能不怕萬劫不復。”

無天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

說這話時，他已和觀音菩薩離開海底，一起踏上雲頭。

“只是相比害怕，我對這個世界的討厭更加沉重，一想到這個世界對弱者充滿惡意，令許多人絕望，令他們完全看不到未來與希望，我就覺得這個世界是錯誤的。”

“我害怕身死道消，輝煌不再，但是我更害怕，我像你們這些自詡正義，卻毫無作為的神魔一樣，習慣這個錯誤的世界。”

“明明知道是錯誤的，卻不去改變它，我不是那麼軟弱的人。”

原主不是這樣的人，現在的無天也不是，事實上，原主和現在的無天，從本質上來說，實際上是一個人。

正如靈山佛界的緊那羅菩薩，魔界大聖魔羅，還有在孔雀大明王腹中幻化，聖魔一體的無天，這三位本質上是一個人。

現在的無天，是聖魔一體的無天讓自己也成為變數，並且多了一段地球上生活的記憶。

觀音菩薩的修養很好，總是風輕雲淡，慈悲為懷，看上去溫柔而聖潔，但是，聽到無天這番話，她的臉上卻罕見的出現了慍色，瞪眼瞧着無天。

“我們這些自詡正義，卻毫無作為的神魔？”

無天難得在觀音菩薩的臉上，看到了別的情緒，不禁愣了一下，然後他輕輕一笑，爽快道歉：“觀音尊者，我失禮了。”

“救苦救難，慈悲為懷的你，自然和那些虛偽神魔不一樣。”

無天的心裏，對觀音菩薩是有敬意的，因為她真的是救苦救難，慈悲為懷。以觀音菩薩的身份，根本不必做秀，也早不必宣揚自己的名聲。

但是，世間仍舊有着許多關於觀音菩薩的傳說，儘管那些傳說，有些不實，但是，觀音菩薩做的那些善事，卻是真的。

觀音菩薩看到無天這樣，臉上露出一抹淺笑，然後她沉吟了一下，問：“無天世尊，這個世界真的是錯誤的嗎？”

話問出來，也不等無天回答，觀音菩薩就苦笑一聲，輕輕搖搖頭：“你也沒有說錯，我確實是一個虛偽的神魔。”

“這個世界是不是錯誤的，我應該很清楚。”

“世人都尊我為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自我得道以來，化身萬千，救苦救難，但這世間就好像一片大苦海，永遠有着度不盡的苦難。”

“無論我有多高的法力，無論我多麼努力的去拯救苦難，度化世人，但是除了流傳一些關於我的傳說故事，似乎對世人又沒有什麼影響，眾生皆苦，千萬年未變。”

“這樣的世界，肯定是錯誤的。”

觀音菩薩的語氣中，莫名的產生一種堅定。

無天溫和看着觀音菩薩，勸慰道：“世人確實沒有受到影響，眾生也仍舊苦，但是被你拯救的人，都從絕望中走出，看到了希望，得到了未來。”

“無論是人，還是神佛，能力都是有極限的，當年唐三藏千辛萬苦求取的大乘真經都沒能讓這世間起一點波瀾，何況是你。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當年西遊開啟，大乘佛法真經，不知被靈山佛界吹的多厲害，唐三藏就是被一句能普度眾生，忽悠的不懼生死，踏上了前往西天的取經之路。

八十一難后，真經取到了，結果又怎麼樣，大唐還是那個大唐，三百年後的今天，地上起兵戈，血流成河川。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

唐三藏所取的大乘真經，確實是寶物，就連無天在三百年前，都想方設法謀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