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第 12 章

()“東林現在做事真是越來越穩健了,我看他回北京也快了,前途無量!老蔣看了,不知道要多高興。”說話的老人雖然年事已高,但是聲音仍然擲地有聲,他摘下老花眼鏡,把手裏的報紙遞給身邊若有所思的年輕女子,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方明明接過爺爺遞來的報紙,頭版頭條上,那副熟悉的面孔胡青拉碴,平時有型的短髮也微微有點凌亂,黑白的報紙圖片,也能看出考究的皮鞋滿是泥點留下的印記。蔣東林為第一個被救上來的礦工蒙好眼鏡的圖片,最具代表性得出現在所有以救援新聞為頭版頭條的報紙上。

方明明看了看爺爺,笑了笑說到:“他的確成熟了很多。”思緒,卻又被拉到了半個月前在香港偶遇時的情形。

離開蔣東林已經4年多了,再坐在他對面的時候,方明明覺得從沒憷過任何場合的自己有點不敢正視他的眼睛。倒不光光是因為三年多前毅然決然的離去,蔣東林這些年在北京的花名,遠在大洋彼岸的方明明早有所耳聞,初聽到的時候,她也冷笑着安慰自己:“什麼只愛她一個人,一旦離開,還不是缺不了女人!”

直到在四季偶遇蔣東林,方明明才發現那個從小和大院裏其他男孩子一樣追在她身後,把她捧為公主的男孩子儼然成了一個真正的男人。4年的時光,似乎賦予了他成為一個成熟男人的全部魔力。蔣東林舉手投足間的自信淡定和散發出的濃厚的男性氣息,都讓見慣了各路追求者的方明明感覺到了久違的心跳加速。

方明明一路走來,從來都是享受眾星捧月的待遇,是所有男人女人目光集聚的焦點。即使有過婚史,也阻止不了她對男人與生俱來的一種吸引力,從來只有她俯視眾生,什麼時候自己也會在一個男人面前感到緊張?尤其這個男人還是自己揮揮衣袖就不帶走一片雲彩的前夫?

草原開始冒出新綠的時候,楊沫為期一年的基層鍛煉也結束了。蔣東林早在一個月前就調回了北京總部,榮升神州集團分管煤炭礦藏的集團副總,不管其他稀有礦藏如何具有戰略性地位,煤炭作為儲量最大、應用最廣的資源性礦產,仍然是神州集團的主營業務。能源工作涉及到國家經濟、軍事、戰略等方面的發展,地位非凡,神州集團更是緊跟中央能源部署的步伐,以國家導向為運營方向,軍工性質濃厚。

楊沫跟着王譯和湯小元打開新居大門的時候,差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礦井出事,楊沫已經連着4,5個月沒有回北京了,也沒有看到裝修到底進行得怎麼樣。回來半個多月,王譯卻一直不肯把鑰匙交給她,只說要等一切都到位后給楊沫一個驚喜。

雖然湯小元已經無數次在電話里控訴王譯作為設計師的霸道行徑,但是看到大變樣的房子,楊沫除了驚嘆,就是不停地感嘆王譯的好品味。整個房子以現代簡潔風格為主,設計利落不做作,但是家居和收納功能都很齊全和貼心,整體略顯冷峻的風格下因為媽媽和湯小元選的傢具又增添了幾分女孩子居家的溫馨和細膩。楊沫真是越看越喜歡。

“王設計師,真是辛苦您了,裝修真的非常好,我很喜歡,這麼長時間,多虧您總體把關,今天一定要好好請你吃個飯。”楊沫笑着對王譯說。

“呵呵,楊小姐不用這麼客氣,東林介紹的朋友,我肯定全力以赴的,你喜歡就好,不然他可得找我算賬。”

“哎,哎,哎,把關的是我誒,要不是我和你媽媽最後堅持傢具的風格,全聽這個人的,你家簡直就是男人窩,哪裏還有這麼好的,你付他工錢的,我是義務勞動,竟然請他不請我的……”湯小元一邊翹着指頭指着王譯,一邊大聲為自己正名。

“你看你,指指點點,快把爪子拿開。”王譯一把握住湯小元翹着的指向自己的那根手指,有點扭曲地說。

“你幹嘛抓我手啊,你這個人,怎麼動手動腳的……”

湯小元和王譯還在你一句我一句的,楊沫在旁邊好像透明人一樣完全被忽視,楊沫看着被湯小元氣得漲紅了臉的王譯,感覺和為數不多的幾次接觸中給人溫文爾雅、童叟無害的印象有點不同;看看張牙舞爪的湯小元,感覺和平時最會在陌生男子面前裝嫵媚、裝乖巧的形象也相去甚遠。楊沫笑了笑,沒有影響他們掐架,自己一個房間一個角落地看着屬於她的新居。

還沒出門,楊沫的手機就震了起來,是蔣東林。楊沫回來快半個多月了,除了來接機的那天,楊沫一直都沒有見到蔣東林。楊沫心裏微微有點怨氣,拿起電話說到:“你好,蔣總。”

“呵,幾天不見,怎麼就這麼生分了?”

“你也知道幾天沒見?你知道確切是幾天么?是17天零9個小時……”楊沫還沒說完,就意識到自己有點曝露了,趕忙打住。

“……還有5分鐘,到你下。”蔣東林沉默了有那麼20秒,才前言不搭后語地來了這麼一句。

看來是王譯給蔣東林通風報信,楊沫看着神情輕鬆正專心開車的蔣東林,自顧着撅了撅嘴。從反光鏡里看到跟在後面的王譯的車閃了閃遠光,蔣東林的車一個大轉彎,直往西邊開去。

“哎,你開錯方向了啊,剛才應該右轉的,那地方在東邊。”楊沫急問。

“帶你去個好地方,安靜些。茉莉人太雜了,王譯也不愛去那種地方。”蔣東林笑笑,沒有遲疑地說。

經過八大處大門的時候,楊沫已經很訝異這到底是去哪兒。車最終在山路上七拐十八彎后停了下來,王譯和湯小元已經在一個很不起眼的一開紅門前等着他們。

楊沫想起那個雪夜跟着蔣東林去的小四合院子,再抬眼看了看眼前這個地方卻比那晚的四合小院要大一些。一道門后的院子裏種了兩株桃樹,仲春時節,開得正艷,山風吹過之處,地方紛紛洒洒鋪了一些花瓣。兩邊自有2個房間,亮着燈,隱約能聽到一些觥籌的聲響。再進到第二道門,只是滿園的葡萄架和紫藤架,明堂一側一窪深淺錯落的人工溪,不是仲夏時節,卻有幾株荷花和幾朵睡蓮鋪設在水上,晶亮亮的水流中幾尾錦鯉穿梭其間。這一間院子比前院更安靜,只有明堂一側的一間房亮着燈,直到接待的服務員帶着他們進了正中的一間,楊沫才知道什麼叫真正的別有洞天。

包間並不大,古色古香中雍容又淡雅的裝修格調,崑曲的“依依呀呀”聲悠悠揚揚地飄在各個角落裏。最讓人驚奇的是對門整面牆的落地大玻璃窗外,明晃晃、青脆脆的整幅山色就這麼鋪陳在人眼前,讓人立刻種忽而身在此山中的感覺。

蔣東林和王譯似乎都對這裏輕車熟路,點菜沒看菜本,信手就報了幾個菜名,高挑漂亮的女經理嘴裏甜到發膩地東一聲“蔣總”,右一聲“王總”,點菜一會兒功夫言笑晏晏間已經多少個秋波送給了蔣東林。

蔣東林只是微笑着,看着楊沫說:“這兒安靜一些,我們幾個兄弟,常來這聚,也就熟了。”

“恩,這的每個服務員只要看到蔣總來,笑得都能膩死人。”看着貌似在解釋的蔣東林,王譯悠悠說到。

“嘖嘖,自己沒魅力,還嫉妒人家。”湯小元突然來這一句,從剛才大開眼界的表情中回復過來,瞥了眼王譯,不屑地說到。

楊沫沒有理會開始鬧的那兩隻,想到自己挑選的自認為格調還算不錯的“茉莉”餐廳,再和眼前這樣的環境一比,心裏覺得有些難為情。

剛才負責點菜的女經理很快又折了回來,“蔣總,杜總他們過來了……”

“我說是東林在,還要通報什麼?”女經理還沒說完,就聽到幾個男人的聲音進了包間。

“輝子、興陽、明明?你們也在?”王譯第一個站起來,看到來人不覺笑着說到。

“嘿,你們倆自己帶了妞出來快活,還說有事。”那個叫輝子的男人搭上王譯的肩膀,笑着說道,對蔣東林倒是不敢太隨便。

“是啊,今天大傢伙兒給我慶祝工作室正式成立,東林你還說有事,原來是佳人有約啊。”女子嬌媚地笑笑,語氣里卻有些醋意的嬌嗔,小煙熏下一雙漂亮的眼睛不動聲色地掃了掃楊沫和湯小元,然後兀自就走到蔣東林面前,也不顧周圍幾雙眼睛都盯着,笑着只等蔣東林的回答。

這是個很洋氣幹練的女子,一身剪裁設計精良的香奈兒套裝把她的身形勾畫得玲瓏有致又沒有半點艷俗氣息,利落時尚的短髮,微微染了一點酒紅色,襯得她的皮膚更加白皙,馬克雅各布的桃心魚嘴細高跟,更加拉伸了她修長的小腿曲線。

楊沫微微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一身JUICY風格的毛巾運動服,腳上一雙笨笨的VANS帆布鞋,突然就有些懊惱。懊惱平時沒事看什麼時尚雜誌,愣是讓自己眼力特別好地看出了眼前那個美艷女子從上到下的行頭;懊惱自己為什麼一到星期天就不修邊幅,邋裏邋遢,她應該多學學湯小元不打扮不出門的精神的,即使沒有眼前這個女人那麼精緻,最起碼不會像現在這樣毫無可比性。

蔣東林笑了笑,看了看眼前的方明明,轉身對着那個叫輝子的男人說:“你們今天給明明慶祝可別小氣啊,吃得開心點,掛我的帳。”

“呵,相請不如偶遇,既然遇到了,你們還沒開始,不如並桌,人多還熱鬧。”叫輝子的男人看場面有點尷尬,打着圓場說。

“哎呀,東林,我們也的確好久沒聚了,今天這麼高興,一起喝得了。”那個一直沒有發話的叫興陽的男子附和着。

兩桌一併,包間裏立馬就滿滿當當了,方明明顯然和在座的都很熟稔,拿着酒杯敬大家倒也爽快,一杯接一杯豪不含糊,敬到蔣東林的時候,方明明已經有點醉眼迷離,微紅着臉,嬌笑着說:“東林,這一杯酒,我希望你敬我,敬我在北京有個全新的開始。”

蔣東林就笑笑說:“好,敬你。”就喝了一杯。

酒過了幾巡,氛圍就鬆快了起來,湯小元自來熟的本性已經顯露了出來,楊沫始終沒端酒杯,她覺得心裏悶悶的,恨不得立刻能長雙翅膀飛離這裏,東西自然也吃得不多。

輝子嘻嘻哈哈端着酒杯過來,“這個妹妹一晚上都沒怎麼說話,來,哥哥敬你一個。”說著就把楊沫的杯子端到她面前。

“她不能喝,來,輝子,咱倆喝,你小子最近聽說在柬埔寨那邊幹得不錯,什麼時候哥哥看看你去。”蔣東林還沒等杯子落到楊沫手上,就拿了過來,摟過已經有點迷糊的李明輝,在旁邊咬起了耳朵。

方明明在對桌看得一清二楚,她挑挑眉眼,又看了看蔣東林身邊那個整晚都沒怎麼說話的女孩子。

回來的路上,山風灌進微開的車窗,楊沫覺得有點冷。

“她是我的前妻。”蔣東林率先打破了平靜。

楊沫轉頭望着蔣東林,有點驚訝。

“呵,其實也沒什麼,早晚要讓你知道,與其讓你從別人那聽說,不如我自己告訴你。她叫方明明,我們一個大院長大的,6年前我們結婚了,一年多后她去了美國,我們就離婚了,就是這樣,沒有背叛、沒有出軌。”蔣東林有點悵然。

“我也是年後才知道她回國了,但我們一直沒有私下聯繫,今天,純粹是巧合。”蔣東林慢慢盤轉在下山的路上,平靜地說。

““恩。”楊沫有點不知道說什麼,蔣東林這番話,讓她腦子裏有點混亂,那個女人眼裏整晚上滿滿地都是蔣東林,還有對自己的審視和幾分敵意,同為女人,楊沫不可能覺察不到,。

“她很漂亮……她整晚都在看你。”車子上了四環,沒有了剛才盤山路上給人的眩暈感。

蔣東林握着方向盤一個轉向,就駛出了四環主路。他靠邊停下車,打開車頂燈,認真地看着楊沫,說:“我和她分開4年多了。”

楊沫垂下眼帘,點了點頭。蔣東林把她拉進自己懷裏,輕輕說到:“楊沫,我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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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來莫忘(高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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