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第 11 章

()蔣東林他們的車快到礦場大門的時候,楊沫想了想,說:“李縣長還是帶着老王和我下車步行一段,估計這會兒有些媒體都來了,應該也有家屬,看到縣長坐這麼好的車影響不太好。”

李縣長立馬贊同,蔣東林看了看楊沫,笑了下,點了點頭。

和楊沫猜測的一樣,市裏的行政部門、救援部門、神州集團的人、媒體、家屬、還有其他礦井過來幫忙或是看熱鬧的人烏泱泱聚滿了礦場。李縣長帶着楊沫走進礦場的時候,就看到蔣東林被市裏的負責人拉着一起往礦井那去,李縣長沒有遲疑,一路小跑着就跟了上去。

這次坍塌的是二號井,最終查明主要由於礦下工人的不當作業而造成。這些工人大多長期從事煤炭開挖,而內蒙的煤礦與山西的煤礦相比,除了煤炭少有雜質、品級優良以外,最大的不同在於山西煤炭儲藏較深,需要進行長距離的井下作業,而內蒙大多為淺層煤,不需要進行大規模深地層的挖掘就可以進行開採。長期以往,這種礦藏特徵讓內蒙的礦井工人形成了安全要求較低的地表開採作業習慣。

目前開採的稀有礦藏與內蒙的地表煤不同,儲藏源很深,礦井構架複雜。雖然神州集團在礦井勘探階段開始就對以後需要入井作業的煤炭工人進行了專業的培訓,在採礦項目開始后也時常進行安全作業宣講,但是這些工人長期地表煤開採的工作習慣以及對礦井工作危險性的切身認識不足,最終導致了這次悲劇。

截止目前為止,已經確認共有23位礦工被困,生死情況不明,而掩體構成堅固,極不容易被打通,神州集團與市裡趕赴現場的專家和救援部隊正在緊張地策劃救援方案。

楊沫不懂礦場知識,不敢去礦井那添亂,和老王一起在礦場總辦等着最新的消息。

總辦的工作人員忙碌地接着電話和各方面溝通着,門外突然就響起了巨大的哭聲和喊叫聲。

楊沫和老王出來一看,發現是一堆女人,有的手裏還抱着孩子還有幾個也像礦工的男人正圍着幾個扛着攝像機和拿着話筒的人。

“記者,你可得給我們做主,今天他們不給我們一個說法,我們帶着孩子躺也躺到他們井口去啊。”一個抱着孩子的女人,哭哭啼啼地拉扯着一個拿話筒的年輕男子,帶着哭腔說到。

“是啊,必須給說法,啥時候能救出來,救不出來又怎麼弄?”人群里有很多附和的聲音,嘰嘰喳喳一陣哄鬧,讓拿着話筒的男子有點不知所措。

“你們別吵,有情況就反映,礦上有沒有私底下和你們談過,如果人死了,給多少錢,是不是讓你們不要對外聲張?”拿着話筒的男子拉過抱着孩子的那個女人,問到。

楊沫在外圍一聽就覺得不對勁,還沒等那女人開口,就沖人群喊道:“我是A縣的負責幹部,有什麼情況和問題,大家可以來跟我反映。”楊沫邊說,邊擠進圍着的人群,往中間記者模樣的幾個人走去。

“你好,請問你們是來採訪的記者么?”

“是的。”拿話筒的男子有點倨傲地說到。

楊沫看着他的神態,客氣地說:“那請出示一下記者證或者工作證件,如果沒有證件,是不可以進入礦區採訪的。”

年輕男子聽着楊沫一口不帶內蒙當地口音的普通話,再看看楊沫不慌不忙的做派,有點尷尬地掏出了證件遞給了楊沫。

楊沫看了看,是一個網站新聞欄目的記者,拿出的也不是什麼正兒八經的記者證,而是他們網站的工作證,心下已經有了分寸。“好的,謝謝。”邊說邊把證件交還給男子。

“現在正是救援的24小時黃金時間,內蒙省上、呼市、我們縣裏還有神州集團都派出了最好的專家、救援隊伍和醫療隊伍進行支援,我們這次的媒體報道由《內蒙古日報》全權,有什麼採訪需求,你們可以向他們徵求轉載權。我們保證,會第一時間公開、透明地向全社會、向媒體發佈救援的最新消息。”

楊沫才來礦上沒多久,當然不知道《內蒙古日報》的記者是否在現場,但是《日報》是內蒙地區黨報,今天這麼重大的礦井事故,黨報上不可能沒有一點報道,而黨報的性質,又決定了自有把握新聞尺度的分寸,不會在立場上有偏頗。再來,用黨報來威懾一下各種小道媒體,楊沫覺得應該會有作用。

眼前的這幫人,顯然是想趁着礦上救援混亂的當口鑽群眾的空子,挖掘一些煽風點火的小道消息,以博取新聞點擊率。楊沫知道資訊時代網絡傳播的快速性和強大性,突發危機中的媒體信息處理不當,不僅會給當地政府、企業帶來嚴重的負面影響,更會煽動民情,影響社會穩定。

楊沫同情被困在井底的礦工,看着淚眼婆娑的女人孩子也覺得心酸,但是楊沫清楚自己的立場,剛才這樣的情況,根本沒有人來應對這些家屬和媒體,楊沫一着急,又打又哄地就說出了這一番話來,還真讓剛才還氣勢洶洶的這幫人有點蔫了下來。

那個抱着孩子的女人聽楊沫這麼一說,一把拉住她不肯鬆手:“女領導,我家男人在井底下,家裏還有兩個娃娃,要是他出個什麼事,我可怎麼活呀。”

楊沫拍着女人的背,幫她順了順氣,對着圍着的人群說:“大伙兒不要急,現在政府和礦上的企業都派了最好的專家還有救人的部隊來了,現在正是救人最關鍵的時候,一分一秒都不能耽誤,大家千萬先耐着性子等一等,不要去給救人現場添亂。“

“你不要光哄我們,煤礦挖了那麼久,從來都沒出過事,怎麼到這就把人給埋了?礦井一塌就要死人,要是真救不出來,你們怎麼給說法?給多少說法?”人群里有人顯然盯着錢不放,急切的聲音蓋過了楊沫的喊話聲。

“政府和開礦的大集團第一個宗旨是保人,人能救出來是最重要的,如果真發生了死人的事,政府和神州集團一定會按規定給大家一個說法的,大家不要激動,不要影響救援隊的工作,要盡量配合政府……”

“你才是個女娃娃,你說的話我看作不了數?”

“誰說楊科長說的話做不了數?”一個男聲從人群外圍傳進來,人群中自動讓開了一條道。

蔣東林走進人群,身邊跟着總工和李縣長。

“他是神州集團的老闆。”人群里有人認出了蔣東林,大聲喊着。

“我是神州集團的蔣東林,內蒙地區的事情我能負得了責,剛才楊科長說的正是我們的意思,市裡和我們集團會盡一切力量救人,如果真發生了什麼不測,神州集團第一個保證賠償到位。”蔣東林話不多,卻字字落地有聲,現場圍着的人面對着他的氣勢沒有人敢再發話。

蔣東林緩了緩口氣,說到:“現在是救人的關鍵時刻,請老鄉們配合我們的救援,耐心地等待。願意留在礦上等消息的,可以到礦上的招待所住下,我們負責食宿。”

人群漸漸散開,始終被擋在人群外面的老王跑了過來,對楊沫說:“多虧了楊科長反應快,不然家屬和記者真鬧起來,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呵,不能讓他們亂寫。”楊沫笑笑,又轉身看看蔣東林,說:“哎,我這個女娃娃,果然說一堆話不及蔣總的一句話。”

“你做得很好,我們要謝謝你。”蔣東林頗為溫柔地替楊沫拉了拉送開了羽絨服領口。楊沫感到一陣不好意思,說了句:“蔣總,那您先忙。”

蔣東林也沒有再多動作,點點頭,又帶着身邊的人往井上去了。

蔣東林回到礦上招待所給他留的房間的時候,知道楊沫已經睡下了,就沒有再過去敲她的門。礦上條件艱苦,如果想洗個熱水澡把一天蹲在井邊的灰頭土臉洗洗乾淨也不是不行,但蔣東林知道那會用掉幾十口人的飲用熱水,想想,還是硬忍了下來。

雖然極度疲憊,但是一天多來的泥濘和腌臢讓乾淨慣了的蔣東林怎麼也睡不着,坐起來翻出手提包里的絲絨盒子,打開來盯着那抹純粹艷媚的紅,腦子裏全是那丫頭的樣子。

蔣東林的那句謝謝倒的確不僅僅出於對楊沫不一般的情愫。那丫頭在風雪暴虐的草原上又害怕又堅定的神情、白天又打又哄擺平小道媒體的機智、對着礦工家屬真情流露卻保持立場的喊話,都讓一直站在外圍聽着的蔣東林有點震撼。他沒想到這張漂亮臉蛋下還真能有一股子堅持,至於到底堅持的是什麼,蔣東林又感覺說不太清楚。只是除去楊沫的美貌對自己本能的生理吸引外,似乎還有什麼鑽進了自己的心裏。

再看眼前的這枚鴿血紅,蔣東林有點懷疑送出手會不會讓楊沫覺得自己很俗氣。雖然這枚戒指從成色到克拉數都可以堪稱是紅寶石中的極品,但是到底什麼才最襯那丫頭?這戒指是不是有點艷俗?蔣東林開始微微泛起了擔心。他隱約覺得,楊沫臉上,可能不會出現其他女人拿到他送的珠寶時受寵若驚的發亮的眼神。

省上和市裡都對這次的事故極為重視,但因為礦井坍塌事故在內蒙並不多發,政府救援經驗並不豐富,因此,在二號井進行主力救援的還是神州集團抽調的技術骨幹。在幾次有驚無險之後,掩體終於被成功爆破,沒有觸動易爆氣體,井下23人全部生還,但是連續4個晝夜的斷水斷糧以及井下極端惡劣的生存條件,已經讓23個礦工的身體虛弱到極限。

這會兒打通的通道正往上運送着第一個被救者,楊沫看到守在井口得熬紅了眼的蔣東林拿着毛巾喊着“趕緊拿毛巾,待會兒人上來第一個捂住眼睛。”

楊沫知道久在極度黑暗的環境下,眼睛猛然見光容易致盲,看蔣東林這架勢是第一個要上,楊沫沒有遲疑,趕緊拉過這幾天已經混熟的《日報》小馮攝影記者,給他指了指井口的方向,又小聲說了什麼。

小馮記者點了點頭,選好角度就架起了長鏡頭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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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來莫忘(高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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