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愛即命門

第十章 愛即命門

沒想到她絲毫不在意,說她父親有三位夫人,她母親是正室,平日裏父親最疼愛她。

她每每調皮之時父親總是氣得吹鬍子瞪眼,可要是她母親真的因此動手打她,她父親又跳出來不許府上的人動她一下,父親許諾她說十六歲及笄禮,他要請全良渚有頭有臉的人來參禮。

她上面有五個哥哥,都是一母所出,可她哥哥被父親訓着凡事不要聲張,太張揚的人在官場上寸步難行,他自己倒是對這個女兒極盡寵溺。

她母親就向大妃請願說,這個小丫頭十五歲了還不懂事,請求讓她作為喜媩一同去北齊送親,磨練個一年半載再回來,免得她在府里整天玩鬧放肆。

她走的前幾天,父親也沒有多說什麼,他送祝冬進宮的晚上,左丞把一包又一包的金瓜子塞給她,她叫住父親剛想和父親撒撒嬌,卻見父親眼裏都是眼淚扭頭就走開了,終究還是捨不得她吃苦。

兩個姨娘也有女孩,但是沒有一個能爬到她頭上作惡,她這麼多年在府里可以說沒有受過半點罪,要不是這次陪親,她一輩子也想不到還有離死亡如此近的一天。

我忍不住羨慕她,她可真快活,做大戶千金可比做個不受寵的翁主強多了,得虧我有個哥哥還有一個疼我的母親,不然在宮裏真是一天都活不下去。

即墨緲一直都沒有說話,她年歲大些也懂事一些,我一路上雖然有些怕她,但她並沒有讓我有任何不適之處,此人為人待物都自有一番定論。

她是冷美人,靠近她都能聞到她領間袖內一種淡淡的冷香,我第一眼看她甚至不敢多在她身上停留,她美得讓人不可直視,我想她必也是知道自己的長處,所以明白自己有資格擺出一副高貴冷傲的姿態,世間的美人都是有特權的異類。

祝冬說,“在家裏,我父親母親都叫我冬兒,你們以後也叫我冬兒吧。”

我問她,“你為什麼叫冬?”

“我是初冬時節的生辰。”

他們家真真直率,那我是秋天的生辰,按照他們家的規矩,豈不是要叫秋,我說:“我母親叫我驕驕,我哥哥叫我毛驕。”

即墨緲這才慢吞吞開口,“為什麼叫毛驕?”

我想起我哥哥就咯咯咯地笑,母雞下蛋一樣的聲音停不下來,“因着我平日行事毛躁……”

即墨緲嗯一聲,“看出來了。”絲毫不給我面子。

“你家裏人叫你什麼?”祝冬問她。

“琉璃。”

“那不是大妃給你的封號嗎?”祝冬說。

琉璃翁主是奉庄王的女兒,陛下把奉庄那塊地給了他,他就以封地為名號搬離了良渚城,攜家帶口從京城去了奉庄,奉庄養人,陛下倒是給了個好去處,相比起陛下另外幾個兄弟,奉庄王的安身之所確實不賴。

“琉璃,這名字真美。”我感嘆道。我沒有告訴她,這名字我在宮裏聽過一般,說不準是哪個宮殿洒掃的宮女就是這個名字,宮裏女子多,什麼白璃、紫璃、秀璃多得是。

她沒有說話,沉默一會兒后罵道,“美個屁。”

我和祝冬驚得坐起又忍不住同時狂笑,即墨緲居然還會罵人,我們兩個趕路這幾個月頭一回聽見,或許是大難不死後的片刻放肆。

我想,我本來就看錯了她,她並不是那種死氣沉沉只會守着規矩的女子。

“怎麼說?”祝冬重新躺在壁毯上問。

“沒什麼,我不喜歡這名字,以後你們誰也別叫。”她警告我們。

我說行,“那我們兩個就一直連名帶着姓叫你。”

她似乎向我翻個白眼,但是夜色太沉我看得不真切。

她訓我,“我比你大兩歲,你合該喊我一聲姐姐。”

奉庄王是陛下的兄弟,我雖然沒有見過他們一家人,但我也知道這門子親戚,“行啊,你比我年長,叫你一聲姐姐也不虧。”

“那我也叫。”祝冬說,“你們兩個即墨家沾親的不許排擠我。”

三個人說了一會兒私房話,即墨緲說,太晚了還是早早歇息,明日才有力氣去薩滿法師那裏。

祝冬應下,這邊就要閉眼,我戳她臉頰問:“明日我們還去薩滿法師那兒?”

“哎呦,我忘了跟你說。”祝冬叫起來。

即墨緲問:“你傍晚沒告訴她?”

“我忘記了嘛。”

“薩滿法師認定我們能為東胡祈福,說是讓我們明日參與。”

“參與什麼?”我問。

“失韋人要求雨。”

“求雨,我看這裏草尖油綠,用不着求雨。”

祝冬嘆氣,“誰知道呢?”

“其實草下的土地是乾的,我想大旱應該也開始延到了失韋。”即墨緲告訴我們。

草原上最先醒來的是牛羊和獵狗,一陣犬吠把我們三個喚醒。

我揉着眼睛,見床上已經沒有了景律公主的蹤影,慌忙說,“即墨緲,殿下不在!”

她問我是不是忘了昨晚說的話,手底下把外夾襦裙的緞子繫上,我睡得懵懵的,根本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緲姐姐。”祝冬向我眨眼。

我忽然想起來了。

沒等我們去找公主,即墨問音自己回了帳包,身上的衣服也是自己穿好的,我爬起來,自己還衣衫不整,頭髮纏在一起,“殿下,您去哪裏了?”

即墨緲打了盆水,“殿下還是先洗漱。”

她剛好,臉上的病氣還沒有消去,唇角曝起白皮,那唇色曾經比鮮紅的櫻桃還滋潤,這罪惡的和親把她弄成了這幅鬼樣子。

來之前她曾問我,她像不像板上的肉,任由旁人宰割,我沒有憐憫她,作為皇室的孩子,誰又不是這個命呢?

她比起那些嫁到邊界部落和親的翁主,幸運了不止百倍,我以後或許連她一半也不如,她嫁給北齊皇子,以後照樣享無上尊榮,只是離家太過遙遠,思鄉思親也像是鈍刀子割肉。

景律公主坐下,指着窗外問:“那是什麼?我想要那個。”

正好有一個婦人捧着一個裝滿奶茶的錫壺走過,即墨緲把帕子遞給祝冬,“幫殿下擦洗。”

我急忙要走出去問那人買一些奶茶,即墨緲瞟一眼我,“衣服穿好再說。”

她走出去和那婦人交談片刻,等她再回來,那一壺奶茶已經抱在她懷裏,“殿下洗漱過後,小女伺候着用些。”

景律公主不理她卻叫我,“驕驕,你來。”

我急忙把衣服穿好,頭髮還沒有束起來,“殿下要什麼?”

“我餓了,你餓嗎?”她是故意不搭理即墨緲。

“餓。”我麻利地說,餘光掃過即墨緲,見她臉色忽的不好。

“去找些東西吃。”

“是。”

我走了后,祝冬告訴我,殿下讓她去給這裏的驛館送信,可祝冬找了半天也沒有在失韋找到驛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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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狼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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