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地龍翻身

孫元修是此次大周海船商隊的參軍，同時也是盛京大學畢業的一名優秀青年。

在大海上航行半月有餘，他們遇到了第一次的暴風雨，比起陸地上的暴風雨，大海之上尤其的驚悚恐怖，好在每個人都經過了許久的訓練，雖說剛開始有些手忙腳亂，在總兵的指揮下，到底是平穩下來。

也慶幸這場暴風雨的時間很短，一夜過後，海邊終於從波濤洶湧恢復了平靜，天上偶爾有鳥類飛掠而過，叼起露出睡眠的魚類，然後一飛衝天。

“啪嗒……”一條魚跌落在甲板上，兩個小將見狀，剛想上前去瞧瞧，卻聽到一陣破風之聲。

還不等兩人靠近，一直長着雪白的長翅鳥兒落在船板上，漸漸的喙直接將魚兒咬住，隨後又飛回到了桅杆上。

按照預估，他們很可能在這兩天抵達某處陸地，就是不知道那邊是什麼情況。

不過大周的軍隊配備有火槍，據說除了大周，其他地方的條件可能並不算好，只需要刀劍應該是能夠保證自身安全的，再者說他們此行差不多有數千人，又不是來做強盜的，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總兵，參軍，發現陸地了。”此時一個小將衝進船艙里，高興的說道。

孫元修和總兵高武一聽，頓時大喜，天知道這半個多月他們在船上過得是什麼日子。

總共就這麼大的地兒，總覺得手腳都伸展不開。

尤其是昨晚一場暴風雨，讓船對保存的不少淡水也遭了殃，若是還找不到陸地，獲取淡水，他們在十日之內就沒有水喝了，這可是最嚴重的事情。

兩人從船艙里跑出來，然後爬到桅杆上面的瞭望台，從哨兵手中接過望遠鏡看了看，果然瞧見遠處有一片陸地，看輪廓想來是不小的。

高武將望遠鏡遞給孫元修，笑道：“他奶奶的，可算是瞧着陸地了，這大半個月，老子在船上晃得，腦漿子都要出來了。”

孫元修看罷之後，笑道：“高大人，想來我們下午就能抵達那邊，就是不知道那邊有沒有港口，沒有的話咱們還得讓弟兄們將東西搬到小船上，然後再靠岸。”

“孫參軍，你說咱們的綢緞和瓷器還有茶葉，能賣到個什麼價位？”高武略顯期待的問道。

“這個就不大好說了，陛下說其他的國家應該是沒有綢緞和瓷器的，想來茶葉也沒有，物以稀為貴，我們還得先上岸看看當地的情況再做決定。”

“行，到時候我和你帶人先去看看，能賺到錢，咱們再把東西帶上岸賣掉。”

孫元修點點頭，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申時左右，大周的船隊在距離岸邊一段距離停下來，再往前就無法前行了，畢竟他們的海船都裝載着各種貨物，極其的吃水，前面的深度駕馭不了他們的船隊。

這麼多的海船密密麻麻的停在不遠處的海上，到底是吸引來了一些人，不過因為臨近海邊，人數並不多，二三十人還是有的。

高武帶着孫元修，以及三十幾號小將，駕駛小船緩緩的靠近岸邊。

隨着逐漸的靠近，孫元修看到那些人，不免覺得驚詫。

這些是野人嗎？

頭髮亂糟糟的，身上的衣服大多都是麻布，而且好些人都是赤腳，好點的能穿着用獸皮做的鞋子，還能看到草鞋。

說是草鞋，也不如大周那般將草鞋編織的平穩紮實，瞧着就硌腳，走起路來指定不舒服。

若是周圍這條生活環境，他們肯定是要換地方的，畢竟大周的船隊耗資巨大，歷經風浪抵達大海彼岸，是來做貨物交易的，而不是來扶貧的。

即便是扶貧，大周還有很多百姓也過得不好呢，怎麼看都輪不到這裏。

御膳房前，虎子已經一動不動了，御膳房裏的御廚們也站在虎子的身邊，有幾個年紀小的甚至都哭了。

小太子瞧見躺在窩裏的虎子，乖乖的站在謝宸旁邊。

“逗逗，狗狗。”他上前小心翼翼的蹲下來，然後伸出小手指，在虎子身上戳了戳，飛快的收回來。

等了一會兒，看到那狗狗沒有動靜，又伸手戳了戳。

還不待反應，他就被謝宸抱在懷裏，對御膳房的陳三橋道：“陳師傅，讓人將虎子下葬吧，裏面別的不用放，給他陪葬一些大棒骨。”

虎子是老死的，當初被謝琅救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是一直成年狼犬了，一轉眼也十幾年，算是壽終正寢。

昨兒晚上御膳房裏還給虎子熬了大骨湯，裏面有煮的軟糯的肉和湯麵，聽說吃的可痛快了。

誰曉得早晨小廚子過來給虎子喂飯的時候，卻看到他已然一動不動了，上前摸了摸，發現虎子已經完全僵硬了，可見是半夜沒的。

“喵嗚……”一道軟糯的喵兒叫聲傳來，然後就瞧見一道印中帶着淡藍淡灰的影子竄到虎子面前，繞着虎子的屍身喵嗚喵嗚的叫個不停，兩隻小前爪還搭在虎子身上，用力的推搡着。

大概是見推搡不動，奶片又重新繞着虎子的屍身繼續打轉。

人群里，已經響起了抽噎聲。

謝宸扭頭看過去，發現好幾個人都紅着眼眶，不斷的抬手抹眼淚。

他對虎子的感情不深，畢竟很少來御膳房走動，雖說偶爾虎子也會去清輝殿找奶片玩，不過大多數的時間是奶片來找虎子，兩個小夥伴據說已經把大周的皇宮都給探索遍了，感情特別的好。

奶片比較調皮，經常在虎子的頭上作妖，不過虎子自認為是一直成熟的狗子，從來都是縱着奶片這個小弟弟。

“葬在御膳房後面的那塊院子裏吧，這樣你們也能經常看到它，奶片也能經常來轉轉。”

“謝殿下。”陳三橋待御膳房裏的人謝過了謝宸。

虎子很通人性，即便是居住在御膳房外面，卻從來不會踏入御膳房內院一步，莫說是下面的小廚子，就是陳三橋偶爾也會和虎子玩玩，有時候也會幫忙嗅一嗅運到宮裏的菜，畢竟狗的鼻子可是很靈的。

御膳房後面是一個小花園，並不精緻，可是地方卻比較寬敞，埋葬一隻狗子根本不成問題。

至於給狗子立碑那是不可能的，這裏是皇宮，天子居所。

不過即便沒有給虎子立碑，御膳房裏的人也都知道，這就足夠了。

回到勤政殿，謝宸將這件事和謝琅說了一聲，她倒是沒有表現出什麼，反倒是讓謝宸有些失落。

“可以讓人再去弄一隻。”又不是因為別的原因死的，壽終正寢這可是喜喪，她並不傷心。

人的壽命那麼久，也是說死就死了，何況是一隻狗子。

生老病死是萬物的常態，有新生自然就有死亡。

虎子雖說進宮前的日子很苦，動輒被人追趕打罵，可是來到宮裏之後，卻有溫暖的窩棚，頓頓有它喜歡的狗糧，御膳房裏的人也都喜歡虎子，就差把它當兒子了。

即便是臨死前，恐怕也只餘下不舍，沒有多少難過，這便足夠了。

謝宸倒是沒有什麼想法，再弄一隻狗子來取代虎子，似乎不太好。

只是當晚，奶片在清輝殿裏不斷的喵嗚叫喚着，這樣反常，讓謝宸知道，奶片是難過的。

次日，謝宸就找人從宮外弄來了一隻黑灰色的小土狗，剛出生沒多久，還是很小的一隻，連奶片大都沒有。

奶片是一隻寵物貓，成年後體型都不算大。

將那隻小土狗放到奶片面前，謝宸揉揉奶片柔軟的腦袋，“這是虎子的孩子，以後就教給你照顧了喲。”

奶片看到面前這隻小不點，蔫蔫的喵嗚兩下。

“汪，汪汪汪……”小土狗來到新的環境裏，對周遭的一切都保持着好奇的心態，將面對對它愛答不理的奶片，也不覺得哪裏不對勁，反而搖搖晃晃的鑽到奶片的窩裏，一個勁兒的往下鑽。

奶片嫌棄的扒拉幾下，結果這小傢伙別看個頭不大，力氣可不小，再加上弄回來之前還在喝奶，整個體型圓溜溜的。

奶片再次在力氣上輸掉了自尊。

“喵嗚！”

“汪汪汪！”

謝宸在旁邊看了會兒熱鬧，瞧見倆只小傢伙似乎玩的還算不錯，這才起身離開。

臨近午膳時分，御膳房裏的王小貴習慣性的取出兩根帶着肉的大棒骨出來喂虎子，看到空空的窩，眼淚再次嘩啦啦的跌下來。

“喵嗚！”身後熟悉的叫聲。

他回頭看着奶片，然後瞧見了跟在奶片後邊，走路搖搖晃晃，小屁屁甩的別提多歡快的小土狗，愣了好一會兒。

“師傅，師傅……”他扯開嗓子衝著裏面喊了一聲。

陳三橋現在很多時候都是知道御膳房裏的人做菜，比起別人，陳三橋從不吝嗇自己的技術外流，因此御膳房裏有近半都是他的弟子。

聽到王小貴的聲音，陳三橋走出來，“叫喚……”啥呢。

“師傅，小狗。”王小貴指着跟在奶片身後的小土狗，“您說這是拿來的？是不是奶片帶回來的？”

“奶片沒有殿下帶着可出不了宮，應該是殿下又讓人弄來一隻。”陳三橋見這隻小土狗的個頭，可能是剛斷奶沒幾天，“盛碗熱湯，裏面放兩個湯餅，泡軟些。”

“哎！”

虎子沒了，可是現在御膳房裏又來了一隻小狗子，日子倒也不會枯燥無聊起來。

王小貴很快從屋裏出來，手裏端着一隻碗，裏面是溫熱的大骨湯，還有泡的軟軟的湯餅。

他擱到小土狗面前，笑道：“小傢伙，過來吃吧。”

小土狗抖抖鼻子，似乎是聞到了無法抗拒的美味，屁顛顛的跑過來，先是試探性的添了一口，然後整顆小腦袋直接埋了進去。

奶片邁着優雅的貓步走上前來，看到那顆黑灰色的小腦袋，緩緩的抬起前腳腳，然後直接拍了上去。

“噗嚕嚕……”小土狗一頭扎了進去。

陳三橋&王小貴：“……？？？？？？”

這是鬧啥呢？

“汪汪汪。”小土狗抬起頭，滿臉的湯汁，衝著奶片一個勁兒的吠叫。

奶片懶洋洋的伸直兩隻前爪，抻了一個懶腰，慵懶的喵嗚一聲，兩顆琉璃色的大眼睛，慢悠悠的掃了小土狗一眼。

“嗚嗚……”小土狗委屈的後退兩步，躲到陳三橋腳邊。

不大會兒，看到奶片似乎沒有上前來欺負它的打算，這才磨蹭到湯碗面前，再次吧嗒吧嗒的吃起來。

陳三橋嘆口氣，“看來這小狗和虎子有緣，都成精了，養着吧。”

“是，師傅。”王小貴興奮的點點頭。

當夜，謝宸再沒聽到奶片難過的喵嗚聲。

但是卻有汪汪聲不斷的響起，擾人清夢。

“汪汪汪……汪嗚……汪汪……嗚嗚嗚……”

謝宸不知道，但是睡在外間的小路子卻看得一清二楚。

小土狗大概是剛離開熟悉的地方，晚上安靜下來就開始想家，多少顯得有些急躁。

只是它剛開始叫喚，就被奶片一肉墊拍在腦袋上，再叫喚，再次拍打。

明明小土狗的叫聲里充滿着委屈，可就是不肯離開奶片身邊，非得靠着才行，一旦奶片挪開一點位置，它保證要再次湊上去。

早上回學校錢，謝宸交代小路子，“就讓這傢伙叫小辣椒吧。”

“……”小路子愣了好一會兒，才接了命令，“是，殿下。”

之後的每天，奶片晚上帶着小辣椒一塊睡覺，白天則是帶着小辣椒在宮裏到處“巡邏”，一日三餐定點的把小辣椒送到御膳房裏吃飯，吃過後再帶着小辣椒回到清輝殿，輪到奶片用貓糧，別提多有規律了。

前幾日小辣椒每晚都要汪汪嗚個不停，三五日後這狗子大概也對宮裏熟悉起來了，晚上倒是能一覺睡到天亮，很少叫喚。

聽御膳房那邊的王小貴說，奶片還帶着小辣椒去看過虎子好幾回，第一次去的時候，小辣椒在虎子的墳頭撒尿刨坑，被奶片追着撓了好一會兒，最後小辣椒抱頭求饒，才被奶片饒了命。

然後，就在一個細雨蒙蒙的午後，狐小白和玄陽出現在宮裏。

第一次看到小辣椒，狐小白還繞着它走了兩圈。

勤政殿內，玄陽在謝琅的示意下，落了座。

“怎麼今日有空進宮了？”

“陛下，貧道昨夜偶然做了推衍之術，大周在近日荊州地區，恐有地龍翻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