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記一 維多利亞和修伯特
前言
他有着一種極其平凡的英俊,這種英俊如同是一枚古老硬幣上的某個君王一般;又或者像是一把羅馬長劍的劍刃那樣。他不像祭禮大祭司那樣的華麗,亦非太陽神阿波羅那般的俊俏容顏;他沒有天使一樣令人心醉的面龐,因為沒有人能夠那麼的美麗。
他面部的輪廓像是戰神阿瑞斯一般寬厚且富有責任感,他的身軀仿若海神波塞冬一樣堅韌挺拔;他的雙臂有着力神赫拉克勒斯的無儘力量,他的雙目有着工匠之神赫淮斯托斯的莊嚴神采。甚至還有人在他的眉宇之間感受到了主神宙斯的氣魄與充沛精力。
在他的身上,你看不到普羅米修斯被鳩食五臟六腑時所透露出的苦楚,也看不見米諾陶斯困於無盡迷宮時所展現出來的絕望。他的眼睛中從未出現過雷神托爾的狂亂和奧丁強壓着的無盡憤怒。他行事果決且決不像冥神哈迪斯那樣故弄玄虛。相較於大地之母蓋婭,他更能明白自己該如何的兼收並蓄。他追求平衡與完美,對此他深知這一點。——馬修.李
手記一
當人類跨入第24個千禧年,因為不堪忍受疾病的困擾,轉而由電子信息科技投向生物科技;試圖解開人類身體上的基因密碼從而打開人類的極限。又過了一個千禧年之後,人類已戰勝世上絕大多數的疾病;可取而代之的卻是人類的人口數量以爆炸式的膨脹上百倍。人類開始大興土木,森林戈壁都被鋪蓋成為鋼鐵都市;跨星域的戰艦被發展出來,越來越多的帝國部隊被派出飛往在銀河各地尋找居住所,甚至不惜與外星文明交火來搶奪資源。人命變得越來越廉價,大部分人像螞蟻一般生長在相互貫穿的地下“巢穴”。腐屍和昆蟲都被提取成濃縮蛋白食品發放給生於社會底層的奴隸。進食對於這些人而言,不再是一種享受的過程而是延續生命的一種必要方式。為了爭搶那一點少的可憐的資源,和壟斷殘破不堪的地下工廠;生活在“巢穴”的人群開始組成各個氏族從而發展自己的勢力。
然而不管怎麼樣,我都算是幸運的。我叫馬修.李,作為李-氏族內閣成員的後人之一,我不必像那群人一樣如同蜜蜂一般勞作到死那一刻才得以解脫。不論物質上還是精神上,我都能更像是一個“人”而活着。雖然我極其厭惡這種氏族間人與人的勾心鬥角和父輩口中所謂的“人情世故”。甚至對於我來講,真的很難去理解人的情感為什麼會如此的複雜多變。
我總是會偷偷找機會跑到地表上去觀望星海,疏解一下“巢穴”中的壓抑與沉悶。每多望一眼星空,總是會多帶給我一份自由與神秘而少一點對星空的知識。我只想擺脫那些功名利祿和生活瑣事,而成為一個能環遊在宇宙各地的自由人;哪怕這夢想是如此的遙不可及。
在我往向窗外陷入遐想之際,傳來了一個打斷我思緒的響雷般的聲音:“你又在思考人生吶?”發出這聲音的是一個紅髮長鬃的大漢。他身着波西米亞風格的服飾,腰間掛滿了骨質的護身符;背後背着兩把外形酷似豎鋸的單分子鏈鋸長斧。他藍色的雙目透露出身為一個戰士才會擁有的狂熱和氣魄,雙臂膨脹的肌肉上若隱若現地顯示出一些完美與肉體所契合的電子原件。意識,體力和精力;他身上有着身為一個戰士所具備的三重境界的巨大。拖在地上的狼皮披風和紮成小辮的紅鬍子則更能讓大家確定,這簡直就是一個從中世紀走出來的維京戰士。
與紅髮大漢一起走向我的是一位曼妙身姿的女子。這女子身着烏紗材質的連衣黑禮服,佈滿在長裙上下的錙銖和金屬裝飾品儼然將這長裙變成了一個華麗的微型城堡。她幽藍幽藍的長發就如同是深夜裏的星空一般,讓人惆悵且嚮往。碧綠碧綠的雙目,就如同是九天之上的湖水,讓人寧靜且祥和。與她如影隨形的還有一個外形酷似顱骨的微型機械人懸浮於半空,不停地打理着她及臀的長發。
這兩人的名字叫休伯特和維多利亞。是李式族內閣首領的孫子和孫女,也將會成為未來氏族領袖的候選人。維多利亞笑着道:“迄今為止所有的成員試煉都結束了,我們已經成功晉級為新的內閣成員。我已經等不及馬上到下周去看看地表上的世界是什麼樣子了。聽說執行這次運送任務的一共有五個內閣成員,你還是早點回去做準備吧“修”。”
在目送兩人離開后,我獨自一人漫步在街市上;四周滿是破碎不堪的土丘瓦房和下水道排出的污垢之物所發出的惡臭。路邊少量的植被算的上是這“巢穴”為數不多的裝飾物。一隻只碩大的鼠狗(基因融合失敗的產物,鼠身狗頭的怪物。25個千禧年除了人以外,很少有純種的生物了)在昏暗的燈光下不停地翻弄着垃圾堆和遍地的蛆蟲,吞食污垢和腐屍。街市兩邊的路燈拚命地汲取“巢穴”中極其短期的動力能源而使它黯淡的光芒滋滋啦啦的若隱若現;縱然如此,全息影像仍舊耗費大量的能源呈現出帝國真理的標示內容。
在我身邊不停地傳來叫喊聲和咒罵聲,想必一定是一群落魄的強盜在搶一群底層居民那少的可憐的財產吧。優雅,知識,藝術和修養這些詞彙在“巢穴”之中都是被禁忌的。是啊,如果連生存都是問題的話,那麼哪裏還有時間去塑造精神上的完美呢?人類變得越來越像原始生物或癌細胞一般壓榨着這個星球的生命力......。
回去的路上我看到家族的武裝部隊正在將一大群衣屢蹣跚的奴隸捆成一個個“麻花”且打穿腳後跟上的軟骨串起鐵鏈並在額頭上紋出1234……的字樣。“這是用來交稅還是給怪物們的祭品?”我向一個年輕的隊員問道。“這是送給怪物們的祭品,長官;怪物們的胃口變得越來越大了”。他在回答我的時候,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疲憊和憂慮。
談話間,隊長急匆匆地跑來並詢問到:“我們遇到了一個問題,這批祭品應當運送給東部的巨人蠕蟲還是西南部的石化蜥蜴?”“這是你們治安部自己的問題,我只需要你們維穩住這個巢都;類似的情況不要來問我”。我冷冰冰的回復道。可馬上便感到了後悔,他之所以詢問我是出於對我的尊重;想必他已有應對之策,而我的態度過於顯得沒有人情味了。
隨後我便搭載着一台銹跡斑斑的瓷鋼運輸機飛馳過一層層酷似集裝箱般的住宅屋而到達接近地表的家中。
我的家人保守又作風老派。家中的裝飾樸素且傢具的擺放格局一板一眼,四周的牆壁上鋪滿了黑白相間的馬賽克壁紙;除此之外,你很難找到多餘的裝飾品。全家人用餐一天三次,準時坐在幽暗的房間裏,按順序擺上飯菜,面無表情的將飯菜送入口中,就好像在教堂做禮拜一般嚴肅無趣。即便不情願也得無言地咬牙咀嚼。雖然我的家族是整個“巢穴”屈指可數能吃的上正常食物的。可我敢打賭,此時哪怕是山珍海味和瓊漿玉露在你口中也會味同嚼蠟。在我看來,就像低着頭向在家中四處蠢動的精靈們祈禱一般。我默默地回到房間,從一隻皮革箱子的底部翻出來一瓶珍藏多年的“寶貝”——壓縮在真空晶體瓶中的朗姆酒。我將這寶貴的飲料混着人造冰塊倒入高腳晶體杯中一飲而盡,它強大的酒精反應使得我的腦細胞也變得活躍了起來。“這真不愧是一種能讓冰山美人都融化了的烈酒啊”。我自顧自地感嘆道,隨即便一頭栽倒在床上昏睡了起來……。
吵醒我的是一種井然有序的鬧鈴聲,我的作息時間被固定在了冰冷的表格之中;家族族長們是不會讓我陷入一種糜爛的生活方式中去的。我用熱沙(一種用來清潔身體的沙子。資源緊缺的地底社會是不會奢侈到讓我們用珍貴的水資源來沖涼的。)開始清潔睡的有些浮腫的面頰,試圖讓我自己更清醒一些。隨後我便開始每天固定的早起練習項目。譬如揮舞1000次雙手劍,鐳射槍擊中100次靶心,迅速分析並估算出下一周氏族將會輸出多少資源等等。我從小到大每分每秒的行程都安排在了那該死的表格之上,如此的無趣又是那麼的束縛。曾有很多人告訴過我,我是一個極其幸運的人;能在這種人間煉獄般的世界活的無聊,想必他們也許是正確的。又或許命運會幫我打開一個缺口吧,這樣想來會對未來能夠有些許期待。
平靜的生活終將會劃下句點,轉眼便到了運送稅款任務的當天。我沒有拿過多的行囊,畢竟當時的我還不知道這將會是一場後會無期的旅行。我坐在策劃室里看着在外整裝待發的運送隊。這一次的戰鬥部署人員竟比以往任何時候的都多一倍,而需要押運的稅款卻比以往少了兩個集裝箱。“難道必要的時候會?”我喃喃自語道。呼吸突然變得緊促,心跳竟感到停止了一瞬間。我匆忙扒開策劃室門旁的書架,書架后是一張痛苦且扭曲的人臉。人臉上滿是刀疤和烙鐵的刺印,每一條傷疤和褶子彷彿都在向你訴說他所經歷的苦難。這人臉緩緩地開口問道:“請出示身份驗證信息”。我用手指在人臉的額頭上按了一下,這人臉吐了一灘血跡后打開了他身後的大門……。
我想你一定很好奇這個人臉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實不相瞞,這真的是一張鑲在大門上的人臉;這張臉來自一個背叛家族的成員,技術軍士將這個頭顱進行洗腦和整型來充當活體AI。這樣做一方面可以讓這個罪人的靈魂無法解脫,用其一生來承受苦難;另一方面,人腦製作的活體AI是外人無法破解的,保密性極強。這種“人臉”門在第二十五個千禧年屢見不鮮,通常會用在極為重要的倉庫中或艦船的駕駛室內。
我緊接着便進入了門后的武器倉庫,徑直走向最裏面的隔層匆忙取下一件看似黃銅材質的貼身內甲。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等我探出腦袋后;發現休伯特正坐在他的鹿皮行囊上大口咀嚼着燒肉,並且對我過於謹慎的行為表示由衷的鄙視。他隨後說道:“我的人生哲學就一個字,干!!沒有什麼困難是一把戰斧搞不定的。如果有,就兩把。”我懶的和他解釋那麼多,畢竟以那傢伙的智慧來講,很難解釋的清楚。在我與休伯特閑聊之際,維多利亞和另外兩個成員也陸續到場。這兩名成員分別是內閣長老阿爾泰和執政官卡卡多。阿爾泰在“巢穴”中生活了半個多世紀,他在李氏族中的話語權有着舉足輕重的影響。我曾在父輩口中得知他出生於地上世界,那個充滿奢華和特權的“天堂”。可他卻無法接受帝國的種種野蠻和霸權,從而忤逆帝國至高領主所下達的滅絕令;被迫從“天堂”隕落到了這人間煉獄。雖然他時常開玩笑說他一直後悔自己所做出的這種決定。可我們都知道,以他的性格來講;無論多少次,他最終都會選擇相同的選項。
另一位則是卡卡多行政官。毫不客氣地講,他就是一個見風使舵專打小報告的小人;我並不喜歡他,因此不再對他有過多的描述。
還沒等我們開始進行禮貌式的問候,休伯特便急忙催促我們開始行程。此次出行共計有5輛大型地面運輸艇,4輛噴氣式機車,2輛立法特步兵車和3000名戰鬥人員。阿爾泰堅持希望我能在出行前講兩句提拔一下士氣。因為他本人來講會嘮叨個沒完,休伯特的演講不會超過三個字,卡卡多會訓斥大家從而達到相反的效果;而由維多利亞來演講,大家會把注意力集中在她本人的身上卻忽略講話內容......
我勉為其難拿起講話機道:“我的父親曾告訴過我一個真理。對於一台發動機來講,最重要的不是機器上的螺絲和零件,而在於機器本身。只要機器能夠正常運轉,那麼犧牲掉的每一個零件的榮譽和夢想都會與機器在一起永存下去!我們是李氏族的成員,我們會讓那些看不起我們的傢伙知道我們所向披靡,我們的每一絲努力都將照耀着整個家族!!”
我的演講起到了卓越的效果,大家的掌聲此起彼伏;阿爾泰也顯然對我表示認同。緊接着,休伯特二話不說沖向機車便一溜煙的探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