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8章 不能成全

轟隆隆。

黑壓壓，沉甸甸的天空的雷鳴更猛烈，不多時，豆大的雨點直接就倒了下來，砸在人的臉上，身上，可以感受到來自老天的憤怒。

那麼大的雨，這是要將所有的人都給淋死的意思嗎？

砸在蘇嫿的眼皮上，她眨了眨眼睛，抬起頭看着這不合時宜落下來的雨水，心裏頭有一陣的難受。

“下雨了。”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

“她不是天選之女，方才一番話，已經惹怒了天神，你們看，天神已經發怒，若是再讓她胡言亂語下去，都不知道天神會氣成什麼樣子，到時候，就不是下雨這麼簡單了，趕走她。”

“滾下獻祭台。”

蘇嫿卻在這個時候淡淡的一笑：“下雨而已，也值得你們大驚小怪成這樣，說是老天爺在生氣，我倒要問問你們，若真是老天爺在生氣，那麼你們可以告訴我，就不是下雨那麼簡單，難不成還要下刀子不成？”

“妖言惑眾，她不是天選之女。”

“滾下去。”

“下去吧，老婆子求你了，讓我們安生些吧，活着不容易啊。”老婆婆哭喊着，從那張蒼老的臉上可以清楚的瞧見她的無奈和痛苦。

都是爭鬥，戰爭，殺戮，才讓百姓們飽受摧殘，他們沒有辦法靠自己的雙手尋求改變，更沒有辦法撼動上位者的決定，唯獨牢牢寄託於希望在天選之女上頭。

不是人們的愚昧，而是掌權者將他們逼成這樣。

蘇嫿看着眾生百態，心裏刺痛的厲害。

百姓們的情緒開始變得激昂，紛紛要求蘇嫿從獻祭台上下去，若是不走的話，怕是會惹來天神的更大怒火，咒罵聲也開始此起彼伏。

平民中粗人居多，沒有什麼學識，罵人都是挑最惡毒的去罵，蘇嫿只能假裝沒有聽見，筆挺的站在祭台上。輕易不移動半分。

這簡直是無比荒謬的事情，可蘇嫿沒有辦法說服這些人不要再如此愚昧，一臉憐憫的看着將所有的希望寄託於將一個女人弄死的百姓們。

郊外，此刻也在恬戰。

白夜，楚戰，宣統三方人馬已經打鬥在了一起，反而是東方翼的人，在一旁隔岸觀火，似乎是因為身邊沒有最高統領的存在，或者他們只是在等待時機，坐收漁翁之利。

宣統一夫當關，帶着手下將來的人一一擋了下來，不給他們進入城門，一些烏合之眾竄進去，對於他來說並不要緊，只要將這些人攔截下來，城內便可以維持正常。

雖然各方勢力很多，他們卻都是各為其主，想要攻進城門，只要這些人不聯合在一起，一時間是辦不到的。

雨水不斷的沖刷，地面開始變得泥濘。空中除了泥土的味道，還有血腥味。

哀嚎聲不斷的後頭，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在消失，倒在地上的屍體流出的鮮血彙集在一起，被雨水匯聚成一片血紅。

生靈塗炭，血流成河。

“將軍。”一聲驚恐的叫喊，是宣統的親兵，眼睜睜的看着長刀劃過宣統的身上，鮮血噴涌。

英勇善戰的宣統受傷，對江州城的士兵來說，這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情。

雖然沒有達到群龍無首的地步，至少，戰鬥力大幅度削減，加上那麼多人虎視眈眈的，這樣的打擊，完全可以稱得上是致命的了。

“我無礙。”宣統捂住自己受傷的位置，鮮血從手指的縫隙中不斷的溢出，不過他的臉上卻一派鎮定，雙目有神，死死的盯着白夜和楚戰等人的兵馬。

“將軍，快些撤回城內可好。”親兵不知道宣統的傷勢如何，不敢再戀戰，要將他給帶回到江州城內。

城內畢竟是自己的地盤，打不過可以先躲一下，至少，先保住將軍再說。

“混蛋，你居然讓老子當逃兵？”宣統氣急了，吼了兩嗓子，卻扯疼了傷處，咳嗽了一聲。

“將軍息怒。”

宣統一腳將親兵給踹了出去：“我如何能夠息怒，你當老子是懦夫嗎，這就讓我撤回去，你給我滾。”

宣統將扯了布條，將受傷嚴重的地方給紮起來。

“給我上，誰孬誰用軍法處置。”

親兵們當然不是自己孬，而是不想看到自家將軍，陷入危險當中，他們這些兄弟們死是沒有問題的，這點，其實宣統自己也知道。

只是現在不比作往常，危在旦夕，前有虎後有狼，馬虎不得。

眼看宣統受傷了，白夜一看這是一個機會：“給我沖，拿下宣統，加官進爵不在話下，拿下宣統人頭，第一個沖入江州城內的士兵，獎勵黃金萬兩，加官進爵。”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士兵們如同喝了雞血一般，嗷嗷叫的朝着宣統所在衝上去。

宣統一看，咧開嘴笑的格外陰森：“老子就怕你們不來，小的們，給我殺，誰殺的多，老子請他喝酒。”

“殺啊！”

雷鳴都掩蓋不住的喊殺聲。

兵刃交接，血肉崩開，一道道聲音交織成一曲哀歌，勾勒出如此人間慘劇的畫面。

秋林城門大開。

一大批人馬朝着這邊過來，從他們灰黑色的戰旗可以分辨出這是南國的軍隊。很顯然和東方翼所帶來的那些並不是同一批，為首的將軍高勁，所帶的軍隊數量加起來比在場的各方兵馬更多。

高勁狠狠夾了一腳馬腹，拔刀朝着宣統那邊高喊：“殺！”

城內。

已經有一些百姓們衝上了獻祭台，想要將蘇嫿給扯下去，更有不少的人嚷嚷着，朝着蘇嫿的身上丟東西，企圖將她給趕下去。

蘇嫿連連躲避，最後實在是煩不勝煩，躲都不躲了，瞪着將一個菜葉子丟到她身上的百姓，凌厲的眼神讓這個百姓瞬間手軟。

原本想要再丟上一顆，結果對上蘇嫿的眼神，手一抖，急忙低下頭不敢再看半眼。

其他的人可不會手軟，照樣丟，毫不手軟的丟。

東方赫就站在旁邊，幾步跨過去，擋在了蘇嫿的面前，將她抱在懷中，密密的保護着，不再讓那些飛來飛去的污垢丟到她的身上。

“何必如此。”蘇嫿覺得自己實在是丟人，這樣的時候還要東方赫站出來將她保護在懷中。

聽得出她語氣中的疏遠，東方赫抿緊了嘴，沒有開口說出一句話。

昨夜東方翼的出現，讓兩個人中間已經產生了裂縫。兩個人心底都有疙瘩存在。那麼這就是沒有愛了嗎，當然不是，愛還在，所以東方赫看不得蘇嫿受委屈。

蘇嫿的一句何必如此，反而將兩個人的關係推得有些遠。

東方赫不願意開口，便不想在這個關係上再雪上加霜。

莫如意環視着這一切，百姓們猙獰的樣子，她回頭看了一眼東方赫護着蘇嫿的樣子，慢慢的笑了，露出一抹無比絕望的表情。

“別打了，別搶了，也別衝上來了，我就是天選之女。”

莫如意這一開口，即使聲音不算太大，也足夠讓所有的人都安靜了下來，獃獃的看着莫如意。

若說蘇嫿開口說話，百姓們不願意聽，那麼他們認為是天選之女的莫如意開口說話，百姓們當然願意聽，還聽的如痴如醉，滿臉希望的看着台上。

儘管莫如意都還沒有說什麼重要的東西。

儘管她只是讓大家都安靜下來。

百姓們還真就願意聽，漸漸的安靜了下來。

“我就是天選之女。”莫如意又強調了一遍。

環視了一圈眾人，目光落在東方楓的臉上，為了他，她真的願意成為天選之女，被獻祭出去。

她露出一抹笑意，彷彿是在回憶什麼，臉上帶着笑，可是眼底的淚就要落下來，“天選之女的存在，就是要用來獻祭的，為保國泰民安，為了讓西陵國更加強盛，為了讓我們的皇上，更加強大，往後，他更是要一統天下的。”

東方楓看着莫如意，心裏開始顫抖，搖着頭，希望莫如意停下來，他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樣說，內心深處感受到了危機，他怕極了莫如意這個樣子。

莫如意笑，“我願意成為這樣的祭品，本來我今日是要以點燃焰火的方式，獻祭天神，如今出了點意外，點火不燃，那麼，我自然是要想想其他法子的。”

說罷，從懷中掏出了匕首。

這一幕看在蘇嫿的眼中，顯得格外的心驚膽戰的，完全不敢相信，莫如意還準備了匕首，她赴死的決心，怎麼就那麼大呢。

螻蟻尚且偷生，這丫頭是不是魔怔了。

莫如意高高舉起刀子，對準了自己的心臟，只要這一刀下去，她就可以飛奔極樂。

眼看着莫如意就要手起刀落，將自己刺一個大窟窿，蘇嫿迅速衝過去，將她手上的刀子給打落。將她的雙肩鉗住，“你瘋了不成？”

蘇嫿無比的痛心，痛心這丫頭的輕視自己的生命。

莫如意看着被打掉的刀子，一臉悲涼，“三嫂，你為何要這樣做，你不願意將孩子給我撫養，我便沒有了第二條路可以走，將命奉獻出去，成就那麼多人，你就不該攔着我呀。”

蘇嫿皺眉。

莫如意一臉悲凄的看着蘇嫿：“你可知道，我多麼渴望有一個孩子，你不願意成全我，又為何阻止我？你不該阻止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