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命運的開始

顧殷是以全校第二的成績進入的二中，一中也曾對她拋出過橄欖枝，但顧殷拒絕了，因為，二中給出的條件，不允許她拒絕，而她，也無法拒絕。

顧安之遇見顧殷的時候，是在二中開學報到的第一天，比起其他學校，早了不少時日，那天，天空下着小雨，在顧安之的記憶里，好像每個有特殊意義的日子，都是如此，灰濛濛的天空飄着小雨，讓人無處宣洩，顧安之趕上了最早的班車，早上六點，開往X市的客車。

報到第一天，他差點失眠，所幸在五點的時候欣欣然醒來，比鬧鐘稍微早了一點點，我的生物鐘還是這麼靠譜啊，顧安之如是想到，有點沾沾自喜，草草的解決了早飯，顧安之走出房門，回頭看了看空蕩蕩的房間，看了看這個只屬於他一個人的家，明天，這裏的一切就不復存在了，是啊，除了自己，這裏又有什麼屬於我呢，顧安之冷笑一聲，關上門，把鑰匙放在門框上，挎上書包，拖着行李箱，大步離開。

來到車站，天還未開亮，天空下着小雨，打落在雨傘上，滴滴答答，四周除卻雨聲，便無其他，顧安之很是享受這種環境，矗立在雨中，回頭看了看這個小鎮，終於要離開了嗎，顧安之放下雨傘，任憑雨水滴落在自己身上，絲絲涼涼，如同他冰冷的心，忽地吹來一陣涼風，顧安之有點哆嗦，趕緊舉起了傘，收了收單薄的衣裳，找到去往市區的班車，裝好行李，收好傘，走上車去。

上車后，顧安之抬頭看了看車廂，昏暗的燈光下，視線有些恍惚，所幸車上好像還剩下個位置，而它旁邊的主人，正是顧殷。

清晨，車上大多是周邊鄉鎮開學報到的少男少女，還有部分陪同的家長，剩下的基本上是去辦事的其他人，顧安之記不清了，車上燈光時而閃爍，看不清他人的模樣，他只知道，在車上大部分人趁着窗外雨聲噠噠，閉目養神的時候，那個坐在角落裏的少女，平靜而溫雅，懷抱着一本書，耳垂邊的長發搭在臉上，窗外淅淅瀝瀝的下着小雨，使人看不真切，似感覺與周邊格格不入，又似恰好融於其中。那大抵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畫面了吧，顧安之每每回憶到。

顧安之籌措了小許，在司機的催促下，走到了空位旁，顯得有些拘謹，小聲的問道“你好，我可以坐這裏嗎？”為了彰顯騎士精神，面對這位陌生的女性，顧安之心想，自己應該徵求一下她的意見，他接觸到的女性很少，至於接觸過的，顧安之不想回想。

五點五十八分，車子即將啟程，少女沒有回答，顧安之站在原地，也靜靜的等待着，他看着少女手中的書，藉著燈光，默念到“生命太短暫了，不應該用來記恨。人生在世，誰都會有錯誤，但我們很快會死去。我們的罪過將會隨我們的身體一起消失，只留下精神的火花。這就是我從來不想報復，從來不認為生活不公平的原因。我平靜的生活，等待末日的降臨”顧安之似有感觸，六點整司機啟動了車子，顧安之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少女抬起了頭，四目相對，看着少女清澈的雙眸，顧安之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一隻手提着書包，再次小聲詢問到“我可以坐這裏嗎？”少女嘴角上揚微微啟唇，“當然，誰都可以。”車子慢慢開動，窗外的景象變幻，少女低下頭繼續看着手中的書，顧安之放下書包，坐了下來。

“你在看書？”

“嗯”

顧安之覺得自己像個白痴，好像問了個比白痴還白痴的問題，所幸回答的人，好像，也有點痴？

“看的什麼書，好像挺深奧的，我剛剛也看了下，就是有些沒看懂，希望你不要介意”顧安之顯得有些拘謹。

“簡—愛”

少女停頓了一下，似在思索。

“沒有，不會，我看的也不是很懂”

“是嗎”

顧安之有些不好意思的又撓了撓頭，少女沒有繼續答話，顧安之自知無趣，索性閉上了眼睛，躺在靠椅上，感受着車子的晃動，可是他是睡不着的，旁邊坐着個不知名的少女，車子，是駛向未知的遠方，從小到大，在他的記憶里，除卻某個時間段，剩下的，似乎都是在這個冷漠而又讓人壓抑的小鎮中度過的，一個人。

顧安之不知道這段旅途要持續多久，聽房東說，要到X市，至少要經過三個小時，趕最早的班車，在中午之前可以報到，顧安之有點失落，今天是他高中報到的第一天，也是新的騎士征程的一天，也是許許多多的第一天，但是，又有什麼意義呢？顧安之把手伸進褲兜，摸了摸自己的小靈通，將它拽在手中，良久。從昨晚開始，他就一直等待着，也許從好幾天前就開始了，他不停的給自己找借口，直到現在，也許，是今晚？顧安之苦笑，隨後把臉埋進書包，沉沉睡去。

顧安之不知何時醒了過來，轉過頭，窗外明亮了些許，雨還在下，少女也還在看書，燈光灑在她的發尖，手上，書中，跳躍着，透過顧安之的身體，飄向了他的心底，顧安之猛的一僵，閉上眼，不知何處吹來的冷風，又將它輕輕吹散。

“你醒了？”

顧安之懷疑自己聽錯了，睜開眼，看向旁邊的少女，發現少女歪着頭注視着他，一隻手托着書，書已經蓋上，另一隻手輕輕的放在封面上，透過指尖的縫隙，簡愛，夏洛蒂?勃朗特著等字樣印入顧安之的眼帘，書不是很新，不知是否是受燈光的影響，夾縫的書頁有些泛黃，看着有些年頭，之前偷偷看少女看書的時候，顧安之還沒注意到這些。

“啊，不好意思，剛剛有點犯困，一下子睡著了，抱歉”

顧安之不知自己為什麼會突然道歉，下意識的回答，也許，是習慣了。見少女轉頭看向窗外，顧安之趕緊收回目光，盯着前方的背椅，顯得有些窘迫。

少女沒有繼續回答，轉過頭，盯着窗外，顧安之看了看四周，基本上所有人都閉着眼睛在休息，更前面的，他也瞧不見了，見少女沒有說話，顧安之剛想開口，又聽見耳邊傳來少女空靈的聲音。

“你沒必要道歉的”

沉默，然後又沒了聲音，顧安之有些鬱悶，他甚至些懷疑他現在旁邊這個人，可能比他還要“呆一些？”嗯，一定是這樣。

“你也是去二中報到的嗎”

顧安之實在找不到話題，隨口問到，寄希望於看能不能和這位同胞找到點共同語言，好讓聊天繼續下去，這也是顧安之所希望的，但他，很少和人主動聊天，大概，很久了。

“嗯，二中，你去過嗎”

一切如顧安之所期望的，但他以為少女只會簡單的回答，後半句可算是意外之喜，顧安之感慨，少女終於有些開始“開竅”了，不由得有些高興，也不似之前那般緊張。

“二中嘛，我沒去過，老實說，我還是第一次去市裡”

“你也是？”

少女的聲音明顯有些驚喜，歪着頭看着顧安之。

顧安之又緊張了起來

“呃，這似乎好像不是件值得高興的事”顧安之半笑着回答

“噗”少女小聲的笑出聲來“的確，好像並不是件值得高興的事”

顧安之又開始饒頭，少女也重新打開了書，“你也是一個人嗎？”顧安之盯着少女打開的書問到。

“嗯，一個人”少女抬起頭看了看顧安之，環顧了下四周的人群，目光又轉回到了書里。

顧安之訕笑，“沒事，我也是一個人，對了，我叫顧安之，心之所顧，安之若素的顧安之，你呢？”顧安之有些中二的介紹到自己。

少女頓了頓，想翻頁的手突然停了下來，低着頭似在沉思，並且低語道“顧安之，心之所顧，安之若素的顧安之，這麼中二的設定，難道是。。。”少女一下又抬起頭，凝視打量着顧安之。

“啊，那個，你剛說什麼，我沒聽清，抱歉，抱歉”

顧安之見少女突然抬起頭看着自己，有些緊張，又開始了道歉

“呃，沒什麼”少女的思緒被顧安之拉了回來

“你不必道歉的”少女再次說道“顧殷，我的名字，很高興認識你，顧安之”

“啊，哈哈，顧殷嗎，你也姓顧啊，真巧，你，，，呃，等等，你說你叫顧殷？活着的顧殷？”

顧安之顯然有些吃驚，變得有些語無倫次。顧殷，好熟悉的名字，這個他聽了三年的名字，只聞其名，未見其人，在他的記憶里，顧殷應該如傳說般，高大，呃，威猛？

雖然鎮子的中學不大，但顧安之對周遭的一切也早已提不起任何興趣，初中三年，連學校有幾棟教學樓也不清楚，更何況顧殷所在的班級跟他壓根不在同一棟教學樓。

事實上，大部分人也如顧安之一般，對於這位也只是聞其名，不見其人。這主要也歸根於我們的顧殷同學，一心只知道學習，除非迫不得已，才不得不離開座位的“別人家的孩子”，此時竟然見到了本尊，也難免有些吃驚，

“嗯？怎麼了，什麼叫活着的顧殷，難道你見過其他存在的顧殷？”少女有點好笑的問到，氣氛似不像剛開始那般凝固。

“啊，不是，不是，只是沒想到，呃。。。。”顧安之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沒想到什麼？”少女再次合上了書，閉上眼，張開手，從顧安之的臉頰掠過，伸了伸懶腰，如瀑的長發，披散開來，窗外的雨似乎停了下來，只有風的聲音，顧安之聞到一陣清香，一下子臉不由得紅了起來，看着少女的側臉，被長發遮擋了些許，在燈光的映照下，別添了一份美麗。

如果可以，騎士是不是可以守護公主一輩子，直到她遇到那個屬於她的王子，顧安之心想，嘴角反而露出一絲苦笑，顧安之收回目光，顯得有些許沒落。

“怎麼了？”少女似感應到了什麼，轉頭問道“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顧同學，別裝死”

“嘿嘿，哪有”顧安之回過神，“對了，你的成績，完全可以去一中吧，怎麼和我一樣去二中呢？”顧安之打着哈哈想趕緊轉移話題，果不其然，少女聽見顧安之的回答，沒有繼續追問，反而低下了頭。

“沒什麼，去哪都一樣，反正都是學習”少女顯得有點低落

顧安之慌了神，心底把自己罵了個半死，想着趕緊繼續轉移話題，結果鬼使神差的說到“是啊，能有啥問題，去哪都一樣，就比如我，去哪也都是一樣的，你要是去了一中，說不定今天，我就見識不到傳說中的顧殷同學了呢”顧安之打趣到

少女沒有繼續答話，顧安之又凌亂了。

“謝謝你”

哈？顧安之以為自己聽錯了

“呃，這有什麼好謝的，大家以後就是同學了，呃，不過我們的成績好像相差挺大的，應該分不到一塊吧，哈哈”顧安之笑的有些僵硬，隨即疑問道“不過，話說，你到底是在謝我什麼東西？”

“噗，哈哈”少女又笑出了聲來，心情似乎平復了過來，說到“謝謝你安慰我，還有。。”少女沒再接着往下說。

安慰，顧安之心裏品嘗着這個詞語，自動把後面兩個字給屏蔽掉了，一時間有些走神。

“那，就這樣說好了，去同一個班吧”

“啊”顧安之還沒回過神來，問到“什麼？”

“沒什麼，對了，你是幾班來着”少女挽了挽耳垂的長發，望着顧安之問道。

“四班，怎麼了，我記得你是一班吧，我們不在一棟教學樓的，嘿嘿”顧安之回答。

“這樣嗎，沒事，我再看會書，我們待會再聊，好嗎？”少女看着顧安之微笑的詢問着。

“啊，好、好，當然可以”

顧安之臉一紅，立馬低下了頭，小聲的說到，踢了踢腳底的書包，不知在想些什麼，隨後少女也低下頭目光流轉回書中，不知是在看書還是在思考着什麼，久久未見她翻頁。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雨也早以停了下來，身後的大山一重接着一重漸漸遠去，綿綿不絕，天空也逐漸變得清明，顧安之看着窗外，再看看剛關上書，正在閉目休息的少女，一切彷彿顯得那麼的不真實，顧殷，在這個不知名的小鎮，可以考進全市前十的存在，就這樣以這種的方式，出現在了他的身邊，讓人不禁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