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這人有腦疾瘋病
“少爺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什麼要帶上這種人。”
一道不滿的嘀咕聲從一名藍衣小廝口中傳出。
他言語中看向前方。
目光所及是是懸挂在左耳下的小葫蘆耳墜,隨着主人的走動搖曳在髮絲間,烏黑長發半束起,劉海鬢角隨意垂下,隨風而楊,透發著一股灑氣質,欣長的背影高挑勻稱,粗布白衣穿在這個人身上襯托起的不是樸素苦困,相反是一種清雅淡儒。
眼前的這個人讓藍衣小廝很惱怒,他來歷不明,修為不顯,最重要的是滿口瘋言,絕對有問題。
然而就是這樣少爺卻對他十分感興趣。
少爺一定是被騙了。
“別亂想了。”藍衣小廝身邊一名比他大幾歲的小廝開口,他目光看向前邊另一人,一個身材略顯壯碩的男子。
“少爺自然有他的想法,我們只要盡到本分就行。”
“可是……”
藍衣小廝咬牙不甘。
這人就是個瘋子,絕對是有着疑疾瘋病。
第一次見到這個白衣青年是在城外百里,青年在路道上遇到他們張口便問了一個古怪的問題,“你看得見我?”。
他們很無語。
那麼大個活人和我們說見得到他么?
當他們是瞎子不成。
小廝判斷這個人是有腦疾的。
而少爺心善要帶他回家,這人卻說沒有家,孤生一人,一葉浮萍。
這些話還沒什麼,世上這種人多了去,可是之後的話語那是越來越古怪,印證了他的想法,這人有腦疾。
“我活了很久,家人死在了其他的歲月時代。”
“歲月時代?你活了多少年?”
“記不清。”
“活得久,肯定看了很多事情,這麼說連古帝、人皇都是見過了。”
“見過。”
“你既然活了這麼久,為什麼看起來這麼普通,莫說這偌大的世界,單單皇都北邊一隅都有大把的人和你一樣,活得久肯定強,我想一頭豬活個千年也很強了,你……羸弱,怎麼活在世上。”
“我活得久,卻從未與人有過接觸。不是我不想接觸,而是別人看不見我,也摸不到我,感知不到我,我也是觸碰不到任何人和物,也感知不到疲勞睏倦,不眠不休,不餓不勞,無論去哪裏都是一樣,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看,自娛自樂。”
小廝記起和白衣青年的對話,他覺得自己的智商不夠用,信你有鬼。
也只有痴愚的人才會信你的話。
而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少爺還很感興趣,一路上走來還想要邀請腦疾入屠府,做一方門客。
一旁那大幾歲的小廝,笑着看小廝在惱怒。
在他看來,還是年輕了,和一個有疑疾瘋病的較勁沒意義。
“方玄兄不要見怪,小豆他年幼不懂事……”略顯壯碩的青年雖身着錦衣華服,卻未曾有傲慢,背後小廝的小聲嘀咕他自然聽在耳里,為他出言道歉。
言罷。
屠思南抬頭看向身邊青年。
玄目深邃,鼻若懸樑,唇紅齒白,他的容貌沒有那種俊美,賽比潘安,貌壓龍陽,有的是耐看的淡雅,眸黑齒白,臉凈分明,越看讓人越喜歡。
青年的容貌在屠思南的見聞中,排不進前三,可是他卻對面前的人充滿好奇。
原因有二。
其一,這人沒有說謊,同時沒有一點腦疾瘋病的狀況。
他修為深厚神識早已開啟,遠超同齡之輩,對於這些還是能看穿的。
其二,也是真正誘導他的因數。
他父親給過他一件預知危險的玉佩,這塊玉佩的價值無量,煉製手法已經失傳,哪怕是放在過去歲月,一出世也會引動老怪物、各方名宿爭搶。
這塊玉的作用就是預知危險,如果主人遇到危險,入凶境,可提前預警,對人對事皆有效。
玉佩在距離白衣青年很遠的位置就提前預警了。
預警的程度前所未有,讓他心神震駭。
玉佩出現了裂縫!
這是沒有過的事情,他試過很多判斷,玉佩是針對誰,最後可以肯定是面前這個疑似瘋病發作胡言亂語的男子。
方玄微笑。
“這沒什麼,思南兄無需如此,換做其他人恐怕也會這樣想。”
說著他微扭脖頸,注視後面懊惱小廝。
心中,他輕搖頭。
他沒有說慌和騙人,世間有多久,他便活了多久。
與世長存。
這個詞語是對至強者的形容,對他來說,卻是更加的貼切。
他記不清自己活了過久,一段歲月又一段歲月,一個紀元又一個紀元,歲月在他人面前是兇惡猛獸,是無法阻擋的玄妙,但是在他面前卻不是。
他活了多久就孤獨多久,孤身一人,一葉浮萍,這一句話無錯。
在今天之前,或者說在不久前他還是一個不存在的人,別人看不見,摸不着他,而他只能看,不能和這個世界任何事物接觸。
恆古的痛苦寂寥。
如同一個歷史的記載者,見潮生潮滅,紅塵覆滅。他不屬於這個世界,像是另一個世界遺留下來的殘喘,待在這不屬於他的世界。
“見過古帝、人皇么?”方玄腦海自語。
他目視遠方。
街道行走路人變得朦朧,熙熙攘攘,吵鬧聲變得空曠。
帝、皇證大道,於世無敵,一人一生見帝一面,可載入史冊,傳唱萬古。
這是世人眼中的帝皇。
而他眼中。
帝、皇如繁星,點綴那記憶黑暗中的星辰上。
大秦皇都。
周遭行人走動,一名名過客,演繹着屬於他們的人生。
古獸拉車,車軲轆軋過青石路,伴隨熙攘人聲,這是皇都最普通的景色。
屠思南聽到方玄話語后,他看得出這話不是客套話,知道對方不在意,“方玄兄,依我所思,你所訴話語應該是你的秘密,為何你要對我道出。”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他有,他父親安國王也有,而這些秘密或是能言,或是不可言。
明顯的方玄所說的,是不可道的那種。
那麼他為什麼要說出來,就不怕被有心人所知,害了他自己么。
“自信自己不會被害么?”屠思南說出那句話后,心中想到。
不只是這些。
他還想到了很多。
是試探他?亦或者有人要對他出手,借方玄算計他?
太多的原因,都是能說得通。
“想說,所以說了。”
方玄微笑。
沒有那麼複雜,就是單純的想說而已。
“為什麼?”
“為什麼?你是第一個和我說話的人,願意聽的人,所以我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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