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兩個月後
我不過是虛無的殘念,命運三姐妹一直在擔心遺相的蘇醒,所以派我來指引你。”
老僧大有深意地看着象徵悲無雪的星辰,滄桑地悲嘆道:“遺相被陳山火封印在中陰界,但封印早晚會被解除,當遺相睜眼醒來的那一刻,會死很多,很多人。”
“去陰間吧,李施主,晉陞黃泉的秘密,就在陰間,也只有成為黃泉境,你才有打敗遺相的資格。”
話音落下,老僧消失在了宮殿中。
老僧走後,我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不遠處,悲無雪的星辰正在急速閃爍着,顯然,他在陰間又遇到了危險,在向我求助,祈求進入宮殿避難。
我並沒有搭理他,而是瞧向另一顆黯淡的星辰。
朱飛越……
當我手指連續觸碰它后,朱飛越出現在了宮殿中,我趕緊迎了上去,只見朱飛越穿着件髒兮兮的灰佈道袍,頭髮亂糟糟的一團,臉好像很久沒戲了,滿是污垢。
“朱哥?”我死死盯着朱飛越那黯淡無神的眸子,緊張道:“你咋成這幅樣子了?是不是在龍虎山遇到了厲害的對手?”
“哪能啊?”朱飛越笑嘻嘻地拍着身上的塵土:“好消息,老子已經是內門弟子了,等着吧,用不了幾天,我就能當上首席大弟子,你就能出獄了!”
我瞧出他身體的虛弱,和氣場的紊亂,猶豫了下,我遞給他一壺酒,他仰着脖子,咕嚕嚕喝了一大口,哇地吐出灘黑血!
我趕忙扶着朱飛越坐在台階上,他用袖子擦乾嘴角的血,臉白如紙道:“沒事,練功練的太着急,有點走火入魔了……”
肯定不是走火入魔那麼簡單,我知道朱飛越的性格,他總是什麼都一個人扛,從不願說出內心的悲苦。
不用想也知道,朱飛越在龍虎山遇到了困境,而且是很致命的困境。
看到他吐血的樣子,我別提有多心疼了,於是我說:“朱哥,不行的話,咱乾脆下山得了,沒有三味真火,我也有別的法子復活。”
“別的法子?你可拉倒吧。”朱飛越苦笑着搖了搖頭:“你在人間的屍身,只能保存百天,你在宮殿過的黑白顛倒,恐怕都不知道,時間已經過去大半了吧?”
“此時正是盛夏,炎熱加速了冰棺的融化,李志文,你還在做夢嗎?你只有最後一個月的期限了!”
原來,距離上次見面,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個月!
一旦肉身腐爛,我就沒有返回人間的可能了,這一點,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擺在眼前的困難,也是顯而易見的。
我們坐在冰冷的台階上,聊了很久,朱飛越告訴我,最早,他只用了三天時間,就進入了內門,但也就此止步不前了,在古千愁無情氣場的影響下,他修行的進展極慢,在內門將近兩個月的時間,他一直卡在羅剎境小成,道行再難有半點精進了。
而且,不管我怎麼問,朱飛越死活不說自己在內門的遭遇,而是故意岔開話題,說些無關緊要的事:
“這龍虎山也挺有意思……”他很勉強地笑道:“我以為,道家講究養生,用平和的態度,來對待自然萬物,可這龍虎山,徹底反過來了,你知道嗎?那天夜裏,我一個人,殺光了所有外門弟子,這才獲得了進入內門的資格,而龍虎山對我的行徑,居然不管不問,這好像不符合常理吧?”
“道家,怎麼可能提倡殺戮呢?這種血腥的晉陞方式,與道家的理念完全背道而馳啊,你在龍虎山待的時間越長,你就越發現,你所接觸的一切,都很不真實……”
“至於那些大天師的真容,我到現在還沒見到呢,以後遇見了,我真要揪住那些老牛鼻子問一問,弟子的晉陞規則,到底是哪個缺德玩意制定的?”
他說的這些,我根本不在乎,我只關心他自身的安危。
我不傻,我當然知道,朱飛越是被人打出血的,可他在內門這兩個月的時間,到底經歷了什麼?打傷他的人是誰?不管我怎麼問,他始終不願意告訴我。
於是,我只能換個方式問:“內門弟子,大概都是啥道行?”
朱飛越:“羅剎,修羅都有,基本上都是羅剎圓滿的,我在裏面是最弱的。”
我明白了……
在龍虎山弱肉強食,腥風血雨的生存環境下,區區羅剎境小成的朱飛越,在內門受人欺負,是在所難免的,羅剎,不比沖關,羅剎境是能施展禁術的,同境界內的鬥法,往往是非常困難,很難決出勝負的。
像當初那樣,朱飛越一個人對抗整個同門的傳說,在內門是不可能上演了。
“有時候我覺得,龍虎山跟咱們待過的那家瘋人院,沒太多區別。”朱飛越點着煙,眯着眼抽了兩口,遞給我。
見我臉色鐵青地死死捏着拳頭,他愣了愣,問我:“你咋了?”
“我恨。”我全身骨頭咔嚓嚓亂響:“我恨自己沒本事,我兄弟為了我,整天擔驚受怕的,被人欺負,我卻什麼也做不了。”
朱飛越哈哈一笑:“瞧你說的,沒那麼嚴重!眼下,必須想法子化解無情氣場,這死東西,纏了我太久,甩都甩不掉,要是沒有它,我三兩天功夫就衝上阿修羅了。”
“到那時,內門那幫籃子,還不是給我隨便亂殺?”
之前我們已經嘗試過,單憑我自身的力量,是無法奈何無情氣場分毫的,再怎麼燒,它也一樣死灰復燃。
它成了一道陰森的鬼影,纏着朱哥,不死不休,朱哥告訴我,無情氣場就像一道膜,它把丹田封死了,隔絕了其他氣場的進入。
事實上,朱飛越能修回羅剎,就已經是個奇迹了。
我突然想到了什麼,激動地瞧向朱飛越:“古千愁的對立面曾說,剋制無情的關鍵,是有情?”
“沒用的。”朱飛越垂頭喪氣地掐滅煙頭:“啥叫有情呢?李志文你給我解釋下,你能解釋的出嗎?”
“無情很好理解,有情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我皺着眉不語,我們都有記掛的人,但這遠遠算不上“有情”,這件事,成了困擾朱飛越,困擾我返回人間的一道大坎。
抬頭仰望遙遠的星河,朱飛越對我道:“龍虎山上漂亮姑娘不少,卻沒一個能讓我動心,動情的。有件事,我一直沒跟你說過,我在繪畫世界裏,曾遇到過一個女的,名叫沙溪,第一眼看到她,我就喜歡上她了。”
朱飛越告訴我,沙溪生活在陰險峰的一號作品中,那裏是末世廢土后,倖存者苦苦生存的世界,那裏是我們每個人的未來。
無法想像,沙家姐妹倆,是怎麼在那個世界裏活下來的。
“但沙溪只是一個畫靈,只是個虛無的角色。”朱飛越痛苦地捂着頭,哭了出來:“你說我有多可悲?我居然對一個虛無的東西動了情。”
“不,你一點都不可悲,相反,你活的很真實。”我從旁側擊地問他:“在你對那個姑娘動情之後,你體內的無情氣場,是不是變弱了些呢?”
“是啊。”
“那就完事了唄!”我用力拍了下大腿:“你去一號作品裏找她,想盡一切辦法,讓沙溪狠狠地傷害你,啥叫有情?你為她哭,為她難過,這不就是有情最好的體現嗎?”
朱飛越擦掉眼淚:“沙溪不可能傷害我的,不過你這法子似乎也有道理,我回去可以試一試。”
我摸着下巴尋思了下:“要不,等會我問問悲無雪?他是陰間的大破軍,他肯定有法子。”
聽說我要去陰間的決定,朱飛越驚的下巴一抖:“李志文,你不要命了?老子為了你,在龍虎山忍辱受氣,過的是朝生夕死的狗日子,你這籃子,半點忙幫不上我,反而吃飽了撐的,跑去陰間作死?”
“你要是死在陰間,我怎麼辦?我在龍虎山受的那些罪,不全白搭了?”
“我有三個必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