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今夜,放血

第三百六十四章 今夜,放血

可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踹門聲:“吃早飯,然後開始幹活!”

我穿戴整齊后,走出來一瞧,只見院子正中擺着個大塑料桶,雜役們正無精打采地排隊打飯,早餐是稀飯和饅頭,還有鹹菜,伙食倒不算差。

我一出門,所有人都盯着我瞅,昨晚圍毆我的那幫人也在其中,見我臉上原本的茶褐色痕迹消失一空,就連青一塊紫一塊的淤青也消失了,給這幫人都看傻了。

王苟並沒有出現,後來我才知道,昨個謝廣坤下了死手,王苟的顴骨都被扇裂了,這會還在床上養着呢。

領了副乾淨餐具,我和虎哥排在隊伍後面,虎哥鼻青臉腫地端詳着我,詫異道:“小朱,你?”

“我也不知道咋整的,睡一覺起來就好了。”我隨意應付道,關鍵和虎哥說實話,他也不會信。

簡單吃過早飯,我找了個不合群的臉生青年,遞給他跟煙:“咱每天都幹啥活啊?”

“嗨,崩提了。”青年將煙夾在耳根上,一臉抱怨道:“離這不遠,有一大片戈壁灘,門派打算弄個種藥材的園子,也不知特么咋想的,選哪不行啊?選上那片戈壁灘了。”

“咱每天就是去那翻地,把戈壁灘上的石頭全翻出來,再把土刨鬆了……這破比活,可真不是人乾的,你等會過去就知道了。”

我瞅那青年死死盯着我手裏的煙盒,我乾脆就全塞給了他,青年臉色一喜,沖我悄聲道:

“我瞧你是新來的,一個人怪可憐,有兩個事,我跟你說一下吧。”小伙從懷裏摸出一本髒兮兮的《太上感應篇》遞給我:

“抓緊時間背,不需要全背會,會個一兩句就行,等會幹活的時候,那些牛鼻子來提問,你要是答不上就慘了。”

我打開書翻了幾頁,隨便挑了兩句話,默背下來,那青年假裝蹲下來系鞋帶,又偷偷對我道:

“還有件事,王苟和閆寧放了話,兩人打算聯手,把你直接弄死,埋進葯園子當肥料……這事,你可不是從我這聽來的啊。”

“知道了。”我沖那青年笑了笑,目光瞧向不遠處的人群,閆寧就在其中,正陰損地看着我。

“怎麼稱呼?”我問那青年。

“酒鬼。”青年指着自己鼻子道。

這青年臉色白凈,長相還算端正,留了頭瀟洒的長發,鼻子紅撲撲的。

一聊才知道,酒鬼十幾歲來龍虎山,在這混了快十年了,卻還是個雜役。

“那你說我能去哪啊?”酒鬼搖着頭苦笑:“我是從孤兒院逃出來的,一路要飯來到江西,人家龍虎山看我可憐,就把我收了下來,可我這人,又註定和道家無緣,十年了,愣是一絲氣場沒感悟出來。”

我沖虎哥招了招手,把他也喊過來,我們仨蹲在地上,聽酒鬼將自己的遭遇。

“我也沒個一技之長,啥本事沒有,除了特能喝酒以外,幹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夠的,你們說,就我這樣的廢物,離開龍虎山,我擱外面也混不下去啊。”

虎哥眯着眼注視他:“所以,他們都管你叫酒鬼?”

“是啊。”酒鬼毫不忌諱地承認道:“最早這外號,是那幫老牛鼻子起的,有一次,我從雜役院子,一路上山,跑到內門弟子那塊偷酒去了,結果給抓了個現行……”

我和虎哥聽的咄咄稱奇,這兄弟饞酒真是饞出境界來了:

“然後呢?牛鼻子把你暴打了一頓?”

“沒有。”酒鬼一臉得意道:“那會我才多大啊?十幾歲的屁大孩子,抓我的那老頭,叫什麼張三瘋……老頭也不捨得打我,給我提溜回雜役大院了,又送了我一瓶自釀的梅子酒。”

張三瘋?張老爺子?可惜這會老爺子正在外地逍遙快活,否則有他照顧的話,我恢復道行還是個事?

再咋地,張三瘋也是十二大天師之一,在山上,他應該有一些話語權的。

酒鬼摸了摸紅撲撲的鼻子,繼續道:“打那天開始,我隔三差五就去外門,內門瞎轉悠,牛鼻子們都知道我好酒如命,我只偷酒,別的東西我從不碰,再加上我年紀小,誰也懶得和我較真,有時候抓到了,胡亂揍幾下,踢兩腳就完事了,有時候也能得手,山上喝酒的道士,可不少啊,趁他不在,翻進屋順個一兩瓶的,完全不在話下。”

“兄弟我真不是吹,我!就是龍虎山的活地圖!你別看這門派大,我不熟悉的區域,也就那麼一兩個。”

我低着頭沉吟了一番,問酒鬼:“這附近有賣酒的地方嗎?”

我本來想問:外門的丹藥倉庫在哪?現階段,能偷一些適合開悟境,沖關境吞服的丹藥,那是極好的,可我和酒鬼不熟,不能直接這麼問。

一聽說我要買酒,酒鬼饞的哈喇子都流下來了,激動的語無倫次:“有啊!肯定有!山下不遠處就有小賣鋪,山上也有,就離這不遠,走……我帶你去。”

我買了兩瓶汾酒,一袋泡椒花生,那酒鬼直愣愣盯着我懷裏的酒瓶,想說啥,又不好意思說,急的抓耳撓腮,看上去特喜慶。

從這小子的穿着打扮來看,估計也窮的上檔次了,龍虎山給雜役包吃包住,工錢這塊就肯定別想了,但凡他酒鬼兜里能拿出三五塊錢來,這些年也不至於到處偷酒喝啊。

我爽快地把酒和花生都塞進他懷裏:“交個朋友,兄弟,慢着點喝,以後饞酒了找我,別不好意思。”

“好勒!”酒鬼歡天喜地的答應道:“朱哥,真不瞞你說,這十年,你是第二個給我買酒的人,第一個是張三瘋,可我已經好久沒見到他了……”

說到後來,酒鬼激動的都哭了。

我笑呵呵地看着他,心裏尋思,有了這活地圖,我還何愁偷不上丹藥啊?

其實待時間長了,就能發現,住在雜役大院裏的也不都是壞人,有相當一部分是像虎哥這樣,厭煩了塵世,一心想隱居修行的,可玄學之路,必定是坎坷和血腥的,這些人一沒底子,二不具備體質,上不去下不來的,一輩子就卡在雜役這塊了。

時間待久了,他們自然就與社會脫節了,再也回不去了。

你說這些人是隱客吧?他們不是,他們沒有一絲道行,可他們又遊離於人世之外,你要問他,這樣活着難受不,他肯定回答你說,不難受,這是我選擇的生活。

所以,用世人的眼光,很難給這些人下定義,我尋思着,可能他們所具備的智慧,已經超過你我認知的範疇了。

因為苦難本身,就是一種修行方式,修行,修的是靈魂,是態度,不一定非要修出氣場來。

佛家高僧,往往一句話,就是至深的禪理,可人家卻不一定具備道行,人家的力量,並沒有體現在氣場方面,而是體現在了心境,靈魂的層面上。

這種修行方式,往往比氣場來的更加偉大。

在院子裏等待的功夫,人群中鑽出個長相陰森的黝黑中年人,他來到我跟前,撂下句話:“王苟讓我給你吱一聲,今兒個夜裏,放你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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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泉送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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