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喪太平的提議
蘇北斗臉色也有些驚悚,看向桌上的空茶碗:“試過了。我來之前,特意去了趟野外的墳地,弄了些屍油回來,又往裏面調配了些毒物,活人只要喝下去一滴,管他苗醫狗醫的,統統毒死。”
“我把凝固了的屍油,藏在指甲蓋里,故意當著他的面下毒,想讓他知難而退,可剛才你們也看到了,喪太平喝了我的茶水,卻一點事都沒有。”
蘇北斗是個狠人,喪太平更狠,死人身上的東西也敢喝。
目光一寒,蘇北斗將發黑的茶碗收進口袋,繼續道:“我懷疑喪太平不是活人,而是某種髒東西,佔據了人的肉身,他師弟應該也是這樣。這是我能給出的唯一解釋。”
說實話,我也感覺喪太平不像活人,他身上,缺了世俗那股人味。
蘇瑤小手托着粉腮想了想,道:“也可能他事先服了解藥。”
蘇北斗搖頭:“誰能解的了屍毒啊?就算有解藥,他又不是我肚裏的蛔蟲,咋可能提前防範我會下毒呢?”
“雖然屍毒無效,可我心裏不甘,暗暗從老仙那借來些三分歸元氣,藏在右手裏,按說這三分歸元氣,是髒東西的剋星,我本來以為,這些可以重創他了,沒想到又給那人輕易化解了。”
我這才明白,他倆剛才握手時,也進行了一番較量。
回想起交手細節,蘇北斗臉色愈加難看了:“而且最邪門的是,跟他握手的那一瞬間,我家老仙居然都受到了牽連,氣場不穩了,多虧我及時撤手,不然後果就不好說了。”
表面上看,剛才蘇北斗佔據上風,我還尋思喪太平被他打傷了呢,結果蘇北斗連吃了兩個啞巴虧。
“三分歸元氣被化解后,我家老仙偷偷上了我的身,用狐瞳打量那喪太平,把他從裏到外都瞧過來了,還把手伸進他身子裏,撈了幾下。”
我驚疑地看着他,難道剛才兩人對峙時,狐大仙也來過?
我連忙問道:“狐瞳是什麼?”
“世間有些鬼物,能佔據活人肉身,長期隱藏在陽間,藉此躲避因果輪迴,單從外形看,你很難它分辨是人是鬼,而狐大仙能藉助狐瞳,看清對方的偽裝,管他是什麼東西,都難逃狐大仙的法眼。我聽說個別厲害的仙家,甚至能藉助狐瞳,看出它人的前世因果。”
蘇北斗臉上肌肉一抖:“外人是看不到我家老仙的,剛才老仙上身時,就連喪太平都不知道,誰知老仙看過他之後,告訴我說,喪太平身子就是一具空殼,連魂兒都沒有……”
沒有靈魂的空殼?
用不人不鬼來形容喪太平,再恰當不過了。
不光我,蘇瑤聽完也挺害怕的:“蘇叔,如果你和喪太平交手,有幾成勝算?”
蘇北斗:“我活這麼大,也是頭回遇到這種東西,現在看,就算我請老仙上身,頂多也只有五成勝算。假如他師弟真的比他還難纏,那蘇家這次恐怕凶多吉少了。”
我觀察蘇瑤,看到她臉色一片慘白。
蘇家為了對付喪太平,特意從遼東請來蘇北斗,結果蘇北斗也不好使了。
“我有件事想不明白,既然喪哭已經到了,他為啥還不動手搶玉呢?他在等什麼?”
喪家兄弟倆,動機都很可疑,這裏面肯定還有我們不知道的算計。
這也是最讓我困惑的。兩人一先一后,都來到了縣城,也都知道玉牌的位置,卻遲遲不肯動手,這很不符合常理。
蘇北斗沉吟道:“他倆算計啥,咱不管,總之這事越往下拖,就越兇險,其中不確定的因素太多,但有一點我能肯定,喪太平沒撒謊。陽牌的確是用來延續陽壽的,而陰牌對我們蘇家而言,只是個雞肋。”
我瞅着桌上兩隻玉制小魚,一陰一陽躺在那,血色鱗片反射着陰光。
“小孩,你願意跟喪太平去趟絕戶山么?”蘇北斗突然問了句。
我沒吭聲,心裏也拿不定主意,事情發展到現在,跟我其實已經沒半點關係了。我沒必要冒這個險。
“讓我再想想其他法子,你倆先回去吧。”見我不吭聲,蘇北斗擺了擺手。
玉牌暫時交給蘇北斗保管,從茶館出來后,蘇瑤將長發抹到耳後,說:“你沒啥事的話,陪我逛逛街吧。”
我嗯了聲,我倆漫無目的沿街散步,蘇瑤邊走邊說:“李志文,其實上學那會,我就感覺你和別的男生不一樣。”
“我哪不一樣了?”
“你特別安靜,總是一個人坐在最後排,這點我倆挺像的,而且我記得,你話很少,從來沒用正眼看過我。”
我說:“我拿餘光偷瞄你,你察覺不到而已。”
蘇瑤噗嗤一聲笑了:“你高中為啥只上了一年?”
“我去南方打工了。”
蘇瑤嘆氣道:“我姑媽說,我生到這個世界,就是個錯誤,從小我就知道,我和別的小孩不一樣,你想像過嗎?一個大活人,居然要靠一塊玉來供養,哪天玉沒了,我也就沒了……”
其實我和蘇瑤的確有相似處,蘇瑤父母走的早,是姑媽把她帶大的,我沒見過我媽,小時候,我爺爺撒手而去,上中學時,我爹也走了,如果沒有親戚鄰居幫忙,我肯定撐不到現在。
我試着安慰她:“至少這18年,你活的很富足,你有家人保護。”
蘇瑤低聲道:“錢有啥用?錢又買不到命。”
她目光直愣愣看向我,從口袋裏摸出張銀行卡,遞給我:“這是承諾你的20萬,李志文,我叔叔要是讓你去絕戶山,你千萬不要答應。”
接過銀行卡,我有些錯愕地看着她:“那你咋辦?”
這次喪太平帶我去絕戶山,打算給蘇瑤借來一件奇寶,按他的說法,那玩意能媲美玉牌,這樣一來,就算蘇家失去玉牌,一樣能保蘇瑤平安。
如今大敵當前,這是唯一的出路。
在恐怖的喪哭面前,蘇家必然護不住玉牌。
而喪太平給出的方法也確實可行,喪哭要的是陰牌,我們這次就帶着陰牌去,把喪哭引出縣城,陽牌則繼續留在蘇瑤身邊。
蘇瑤臉色冷了下來:“我怎麼辦,用不着你管,你拿着錢趕緊離開縣城,以後再別回來了。”
我立刻搖頭:“我家就在這,我哪都不去,而且,我不能丟下你不管。”
蘇瑤冷笑道:“我倆又不熟,你傻啊?為什麼要幫我?”
我想了想,說:“有一個人,對我特別重要,我感覺你和那個人很像,看到你,我就情不自禁想到她。”
“誰?”
我沒吭聲,蘇瑤盯着我看了半天,突然問:“你怕不怕死?”
“怕。”
“有段時間,我以為自己不怕,多活了18年,本姑娘也夠本了。”蘇瑤注視前方街道:“但後來一想,我還好多事沒做呢,活這麼大,我竟然連對象都沒談過。就這麼走,我真不甘心啊。”
我迎合著說:“我也沒談過。”
其實我在南方談過兩次,但基本上也就拉拉手抱一抱,還沒進入正題,人家姑娘就嫌我寒酸摳門,把我甩了。
蘇瑤又嘆了口氣:“李志文,我真看不懂你,說你貪財吧,你還有點良心,之前喪太平找你,想高價買走玉牌,你硬是咬着牙沒答應。說你傻吧,你還真傻,那天我說要嫁給你,你為啥不答應呢?”
“我們蘇家又不缺這20萬,你真是撿了芝麻丟西瓜,你想啊,你來當蘇家上門女婿,能撈的好處,又何止這區區20萬呢?”
蘇瑤說她沒談過對象,應該是真的,這姑娘外表冰山公主,說話卻直來直去,沒一點心機。
“所以我說你格局淺,天生守財奴。”蘇瑤沖我撅了噘嘴。
我哭笑不得:“我的情況你不懂,我急用錢呢,等我當上門女婿的那天,黃花菜都涼了。”
蘇瑤不解地看着我:“你欠網貸了?”
見我搖頭,蘇瑤更好奇了:“我聽朱飛越說,你除了開理髮店,還跑小區給人修空調,夜裏當兼職騎手。每天只睡幾個小時,你一個人打這麼多份工,不累啊?錢這東西,夠花就行唄,何必這麼拼呢?”
我苦笑道:“你沒嘗過啥叫窮日子,站着說話不腰疼。”
不知不覺,我倆居然走到電影院跟前,蘇瑤拽着我胳膊:“走,陪我看電影。”
見我不太情願,她白了我眼:“放心,本姑娘請客。”
電影院生意慘淡,裏面沒啥人,很快要放映一部恐怖片,買了票,我倆找了靠後的位置,坐下。
偌大的放映廳里,影影綽綽坐了三五個人,周圍黑黜黜的。
國產恐怖片都一個尿性,結尾要麼是精神分裂,要麼是主角一場夢,情節沙雕幼稚,不過女演員身材倒很有料。
這電影看的我無聊透頂,蘇瑤卻看的很認真,遇到段嚇人情節,蘇瑤嚇得驚呼一聲,身子靠過來,主動握住我的手。
她手心雖然有些冷,但抓着卻又軟又滑,身邊不斷傳來好聞的女孩香甜,我全身血液倒流,心裏想入非非,卻不敢亂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