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情 第8章 最近荒野很不安全
不過事隔三天後,阿桃就開始後悔自己的魯莽,她驀地發現山大王不是正太控,而是大叔控……這讓她幾度撞牆想死,少年她還能勉強裝一裝,可要變成大叔,她實在無能為力。
果真奇葩山大王的口味也相當奇葩!
阿桃一邊忙着打掃出行的馬車,一邊心中咒罵不停。
也不知白子到底跟山大王說了什麼,就過了兩個晚上,山大王就決定體驗凡人生活,非要吃住行同凡人一樣。
光這樣不夠,因為他是半仙,即便扮作凡人也不能失了身份,所以還得配備小廝,是那種呼之則來招之則去的。白子是他心上人,自然不行,所以這份光榮落到阿桃頭上。
悔不該當初啊!悔不該!
要知道山大王心計如此可怕,她就是被紅蓮烈火燒成灰,也不能答應與長燁同行。
阿桃胡亂擦了擦馬車上的矮几,覺得不能被山大王這麼欺負,立即把沾滿黑灰的抹布使勁在綉工精緻的座墊上蹭了幾下,才心情微好。
她想,既然打不過山大王,只能另闢蹊徑。
以前在杻陽山,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長燁愛乾淨至極,從寢殿到游廊,只要他經過的地方必然一塵不染,如今讓他坐在臟墊子上,不知他什麼心情。
想到此,阿桃竊笑起來,只是她嘴還沒咧開,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肥桃,你傻笑什麼?”
你才傻笑,你全家都傻笑!
阿桃恨恨轉過頭,一本正經道:“長燁,你哪隻眼睛看見我笑了?”
長燁修長的手指,指着她方才擦過的座墊:“好好的蘇綉被你糟蹋了。”
難不成做壞事不留名,被抓到了?
阿桃心裏沉了沉,面上卻“嘁”了聲,硬着脖子道:“什麼酥綉,硬綉,我只是負責來打掃的,聽不懂你說什麼。”
長燁拖長尾音“哦”了聲,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肥桃,說你傻,真是誇獎你了。”
啊呸!
阿桃啐了一口,轉過身理直氣壯對着長燁,“對啊,我就是傻,要不是我們一群傻子在杻陽山圍着你轉,怎能襯托你的睿智?”
“嗯,真沒看出來,開了眼界后,嘴巴也變刁鑽了。”長燁自顧自點點頭后,又指了指阿桃手上的臟抹布,輕描淡寫道了句,“記得下次打掃時多備一塊乾淨抹布,別把座墊上的白鶴又擦成灰的了。”
阿桃瞬間石化。
山大王真的小氣啊啊啊啊!
竟然不留一絲情面當著來來往往的行人揭穿她的心思,叫她顏面何存,情何以堪!
拿她當傭人侮辱她的身份就算了,現在又來侮辱她的智商,壞她的臉面!叔可忍嬸也不能忍!
阿桃跳下馬車,對着還未走遠的長燁大聲嚷嚷道:“你要嫌我做得不好,大可找其他人來做!老娘還不做了!”
然後眾目睽睽下,她狠狠摔了手中的抹布,大步流星轉身離去。
“小姑娘是要哄的。”
不知什麼時候,白子趴在二樓的窗戶上,很是擔憂地搖搖頭。
長燁挑了挑眉,看了眼樓上,又看了眼阿桃的背影,神色淡淡道:“放心,她跑不遠。”
事實上,阿桃確實沒跑遠,主要是人生地不熟,她想跑也不知道往哪跑。等這口氣稍稍平復后,她才覺得自己就這麼身無分文地跑出來,太缺心眼了。
眼見大街上琳琅滿目的胭脂水粉、玩物擺件、涼的熱的特色小吃,她也只有擦擦口水的份。
但要她為此回去,做不到,好歹人爭一口氣佛爭一柱香,想想當初離開杻陽山的初衷,她覺得不能這麼繼續容忍山大王毒舌下去。
以前她不反抗是因為寄人籬下,才忍氣吞聲,可現在她跟着白子來凡間修鍊,難道還要容忍山大王的無情,無恥,無理取鬧?!
她才不要!
於是,在一派夕陽西下,炊煙裊裊,微風拂面,和樂融融的溫馨景色中,阿桃拖着長長的斜影漫無目的在街上亂走,心情完全不應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隱隱約約聽見一聲嘆息,她猛地一抬頭,未見人影,只見行人穿梭的街道,早已路人寥寥。
而頭頂幾隻倦鳥急急飛過,似乎也在趕着歸巢。
阿桃回頭看了眼冷冷清清的街道,也不見半個人要來找她,心中更是惆悵,她不想回去嗎?
想,很想。
可是站在十字街頭,環顧長得一模一樣的街道,她迷惘了……
準確的說,她迷路了。
就在躊躇老半天也不知道該走哪條路后,阿桃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大不了今晚露宿街頭,只當是體驗凡間疾苦了。
她握了握拳頭,又和街邊的柳樹較了會勁,終於一根柳條被她拔斷時,剛才那聲嘆息又傳了過來,而這次似乎離得更近了。
阿桃警覺起來:“誰?”
她看着空曠的街道半晌,也沒看出個名堂,微微鬆了口氣,覺得自己太敏感了。
可一步還沒邁出去,嘆息聲又傳入耳中,很明顯這次聲音是從身後傳來的,並帶着一股寒涼從脊椎骨竄了上來。
“誰啊!”
阿桃心裏哆嗦一下,可面上還得裝一裝,猛地一轉身,差點與身後的老者撞上。
“你,你是?”
阿桃咽了口唾沫,她就是再沒見識,也知道眼前的“人”不是人,哪有人長成透明狀的。
對方似乎不打算避諱,一臉愁容開門見山道:“老夫在這裏遊盪有些時日了,沒想到能遇到有緣者,看到我。”
阿桃挑了挑眉,心思這是什麼情況?
妖精遇到遊魂?
然後呢?
阿桃十分困惑地撓撓頭,直覺是個麻煩:“那個,雖說妖魔鬼怪統歸為魔界,可魔界也是細分。你我不屬同科,而我也只是區區三百年修為,未必能幫上你什麼,不然我叫來土地公,讓他指點一二可好?”
對方別著嘴,幽怨地看着她,不言不語,也不為所動。
真還打算找上她了?
阿桃想軟的不行來硬的,於是板起臉,粗聲粗氣道:“我醜話說在前面,你可別惹我,我氣性大,下手沒輕重,萬一一會打你個魂飛魄散,別賴我!”
這話果然奏效,對方愣怔了一下,隨即對着她拱手作揖,幽幽道:“老夫只想在魂魄消失前了了夙願,看來冒然了,還望姑娘原諒。”
語畢,遊魂很是落寞轉身離去。
“等,等等。”
阿桃望着天邊紫緋雲霞,突然想起白子說積德修鍊的事,趕緊叫住對方。
她不確定幫助一個遊魂算不算積德,不過此“人”也算她來凡間后,第一個有求於她的,若就這麼拒絕,她覺得不太好。
“你若信得過我,不妨告訴我你的夙願,也許我能幫上忙。”
她輕咳了一聲,掩飾主動開口的彆扭。
遊魂眼睛亮了一下,隨即又暗了下去,搖頭道:“算了,算了,這本是老夫家事不該勞煩姑娘,還是另想辦法吧。”
阿桃猜大概剛才一番拒絕傷了人家的心,她“我我”我了半天也沒想出一句合適的話,最後憋了一句:“您要是不讓我幫忙,就證明我們不是有緣人。”
既然都是有緣人,對方自然也不好再推辭,只得行禮道:“老夫叫阿狌,不知姑娘芳名?”
阿桃第一次受禮遇,有點不適應,不好意思笑道:“您叫我阿桃就行。”
遊魂意味深長地“嗯”了聲,前言不搭后語地應了句:“阿桃啊,看來沒錯。”
阿桃愣了愣:“什麼沒錯?”
阿狌笑得溫和,岔開話題:“我的意思是,好不容易遇到有緣人,得趕緊辦事,不然過了今晚就麻煩了。”
阿桃沒多想,招出祥雲,蹬了上去,笑道:“這好辦,您說去哪兒,我們飛過去就行。”
阿狌指着西北方:“有勞桃姑娘,去鵲山。”
阿桃不疑有他,朝着鵲山急急飛去。
一路上她和阿狌閑聊,得知,阿狌原本是鵲山一個三流的除妖師,因為能力有限改行做了樵夫,還娶上了媳婦。俗話說貧賤夫妻百事哀,阿狌的媳婦實在過不了清苦日子,有天跑路了,可阿狌一直守在山中等媳婦回來,卻等到死也沒再見到這個女人,而後不知怎麼飄到了集鎮上。
“真是可惜。”阿桃流露出憐憫的神情,“那女人不值得您如此等待。”
阿狌嘆口氣:“好歹夫妻一場,都怪我沒用才苦了她,我不怪她。”
阿桃還想說什麼,就聽見阿狌接着道:“我沒什麼本事,死後也沒把祖上傳下的寶貝帶出來,現在想想後悔,所以還勞煩桃姑娘把此物帶出來交給她看看,轉達我的心意。”
“好說,好說。”
阿狌卻搖搖頭:“那寶貝我本是留給她的,可想了想,給她也無用,不如留給桃姑娘作為謝禮,還望姑娘接受。”
“這,就不用了吧。”
阿桃心裏雖然很想知對方口中的寶貝是啥,可面上總要客氣客氣。
阿狌卻笑得凄涼:“一個搜妖燈留給凡人不過是件廢品,還不如送給桃姑娘,防身之用。”
搜妖燈?
阿桃眼睛亮了一下,她第一個念頭是,如果把燈賠給白子,她可以恢復自由身,不用當誘餌幫白子抓妖了?
“這確實是個寶貝。”
她誠懇地點點頭,心裏的算盤撥得啪啪亂響。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阿桃在阿狌的引路下,終於見到鵲山山頭。
“就這,就這!”阿狌似乎有點激動,逆着風朝阿桃大喊,指了指下面。
阿桃點點頭,一下子降到地面。
山林間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她捏了個訣,變出一團浮火照亮,問:“您說的搜妖燈埋在哪裏啊?”
身後聲音不急不徐:“往前,再往前,並不遠。”
阿桃“哦”了一聲,深一腳淺一腳朝林子深處走去,絲毫沒發覺身後的阿狌正在實體化。
“還有多遠?”
她停了停,喘了口氣,就聽見阿狌尖銳的笑聲從後面臨近,答非所道:“桃姑娘,老夫餓了,想先吃你的一個眼珠子,可好?”
阿桃一愣,一回頭,一張血盆大口急不可耐地向她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