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十八歲的天空
下課鈴聲響起，學員們衝出教室的時候，天空裏落下了無數打着旋兒的棉絮般的雪花。
這個冬天雪來得額外早，不一會兒，整個操場便鋪滿了白色的雪，像蓋了一床巨大的鵝絨被。
不少學生在操場上打起了雪戰，雪球飛舞來去，一片熱鬧非凡的景象。
時間在平淡中緩慢地推進着。
十八歲，一個多麼美好的年華，如夏花之燦爛，馥郁芬芳。
市區里一家電玩城新開張，免費暢玩一天。剛好又是唐卿兒十八歲生日，收到這條消息的林路欣喜不已，迫不及待的帶着唐卿兒去溜出學院，去嗨了一把。
林路最愛玩的遊戲是射擊、賽車、極速摩托等。在玩街舞機的時候，林路也是帥炸了，引來大群人圍觀。一旁的唐卿兒露出了崇拜的小眼神，心裏頗為喜悅。
林路最擅長的遊戲當屬抓娃娃機，那是一抓一個準，都不帶考慮的。見唐卿兒雙手捧滿娃娃，多到都堆在了地上，店裏的老闆都看哭了，估計已將林路列入了黑名單。
最後娃娃實在抓的太多，不方便攜帶，唐卿兒不得不忍痛割愛，分一些給圍觀群眾，只留下一兩個最喜愛的給自己。
林路安排了一整天的行程，接下來的目的地是溜冰場。兩人走出電玩城的時候，林路突然叫住唐卿兒，然後蹲下身去，說道：“怎麼搞得，攜帶掉了都不知道。”
唐卿兒雙手背在身後，看着蹲下身替自己系鞋帶的林路，待他站起身來，打趣道：“可以啊林路，套路滿滿。你是不是一直盯着我的鞋帶？不然你怎會知道我的鞋帶開了？”
林路面色泛紅，否認道：“才沒有，好心沒好報。”
唐卿兒笑道：“騎白馬的未必是王子，也可能是唐僧，帶翅膀的未必是天使，也可能是鳥人，肯蹲下身幫女孩子系鞋帶的未必是好男生，也有可能是渣男。”
林路很是鬱悶地說道：“網上說女孩子都喜歡這樣的男生，所以我才注意你的鞋帶。我盯了好久才等到你鞋帶開了，你不領情就算了。”
唐卿兒哧哧地笑出了聲，“走吧，傻瓜，這份心意我收下了。”
兩人隨後來到溜冰場，領好了溜冰鞋。
唐卿兒坐在長椅上，向林路伸出雙腿，笑道：“接下來就麻煩你了，網上應該有說幫女孩子換鞋，也是一件很討女生喜歡的事吧。我就給你個機會，讓你好好表現。”
林路側頭，抗議道：“不要，你還在為剛才的事取笑我。”
唐卿兒指指遠處的一對情女，埋怨道：“你看看人家男朋友都是怎麼做的？我也要你給穿嘛。”語氣變成了撒嬌。
林路瞅了那個蹲在地上替女生穿鞋的男生一眼，嘆了一口氣，徹底敗下陣來，說道：“好吧，我替你穿，還不行嗎？”坐在長椅上，抬起唐卿兒的雙腳放在自己膝蓋上，然後脫去她的小白鞋，一雙穿着紅色襪子的秀氣小腳露了出來。
林路故意煽煽鼻子，“真臭！”
唐卿兒用腳輕輕踹了踹他的肚子，“哪裏臭啦？”
林路道：“不臭，不臭，香得很。”邊說邊替她套上溜冰鞋，很快兩隻腳上的鞋子都穿好了。
“不錯，不錯，很細心嘛？現在輪到你了。”唐卿兒拍拍膝蓋，示意林路將腿擱上去。
“不用，不用，我還是自己來吧。”林路不太情願的搖了搖頭，唐卿兒這是要幫他換鞋嗎？大庭廣眾之下，對一個男孩子來說也太不好意思了。有些事女生做得，男生做起來就要惹人笑柄了。
“別磨蹭，快點好不好？”
“真不用，我自己換就行。”
唐卿兒道：“你害羞個什麼勁？”說著不假思索地抱起林路的雙腿，放在自己的膝蓋上，動作相當粗魯。
由於用力過猛，林路的身子向後一仰，腦袋頓時砸在椅子上起了個包。疼痛還未消除，唐卿兒已迅速扯脫他的鞋子，乾淨利索地替他套上了溜冰鞋，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真是簡單粗暴啊！”林路心裏嘀咕着，看看四周，還好剛才的一幕沒人注意。
兩人手拉着手，滑向溜冰場。
速度不但是種刺激，還是種愉快的刺激。
然而，事故卻頻頻發生。
林路的溜冰鞋不知怎麼了，總是打滑，有意無意的撞倒別人，關鍵對象總是女生。這讓唐卿兒很是反感，一次兩次還情有可原，回回如此，就很難說是意外了。
唐卿兒心中氣惱，懷疑林路根本就是故意的，也沒心情玩了，轉身滑向休息區，選擇了一個視野開闊的位置坐下，隨後目光緊跟着林路的身影移動，看他究竟會玩出什麼花樣來。
感受到唐卿兒犀利的目光，林路如芒在背，哪敢再滑？將一個不慎撞倒的女孩拉起來之後，匆匆道了歉，便向唐卿兒滑去，然後在她身邊坐下，說道：“這雙溜冰鞋肯定壞了，不好控制方向。”
唐卿兒冷冷的，“這不挺好，可以趁機揩油，那女孩身材很好啊，比我好多了，也比我漂亮。”
林路知她吃醋了，解釋道：“真是鞋子的問題，等我換一雙鞋子就好了。”
唐卿兒顯然不滿意這個回答，淡淡的道：“我累了，我們回去吧。”
“啊！這就回去，再玩會嘛。”林路玩心很大，還沒有意識到問題已經很嚴重了。
唐卿兒眉梢微挑，“那你自己玩吧，我先走了。”起身滑向換鞋區。
林路追了上去，負荊請罪，哄了半天，終於將她哄開心了。兩人吃過午飯，便去遊樂園玩了一圈，中間還發生了一場小插曲。
事情是這樣的，中途林路上了個廁所出時，便見唐卿兒面前，竟站着一個二十齣頭，樣貌氣質俱是出眾的白衣男生。那男生微笑着用優雅的手，正準備輕撫唐卿兒的臉頰。
“色狼，把你的臟手拿開！”
林路大吼一聲，心中升起一股無名火，立即沖了過去，飛起一腳，踹向白衣少年，將他踢得飛了出去，貼在了牆上。
“臭牛氓，看我不揍扁你！”林路揎拳擄袖，作勢要打。
“林路，你做什麼？”
唐卿兒沒好氣地在林路身上推了一把，制止了他的暴行，旋即看着牆上的青年，神情關懷的道：“你還好吧？傷到沒有？嚴不嚴重？”
見唐卿兒這番舉動，林路立時意識到自己可能闖禍了，滿臉羞愧的問道：“唐卿兒，你們不會認識吧？哈哈……這還真是……哈哈……真是誤會了。”摸着後腦勺，尷尬不已。
“林路，你這人怎麼回事？動不動就打人！”唐卿兒轉過身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以為他想占你便宜。”林路低下了頭，像個犯錯的孩子。
唐卿兒看着他既委屈又無辜的模樣，心中一軟，也不忍心再苛責他，嘆了口氣，和顏悅色地道：“你自己先回去吧，我和孟小飛是發小，六七年沒見面了，想約個地方單獨聊聊，敘敘舊，沒別的。”
林路“哦”了一聲，嘴上答應着，人卻杵在原地，不願離開。
孟小飛笑了，他笑的時候眼神很溫柔，“卿兒，他是你朋友吧？看樣子很關心你，對我似乎不是很放心，不如帶上他，我們一起到那邊的咖啡館坐坐。”
唐卿兒顰起眉頭：“不，我先帶你去醫院，你額頭都出血啦。”
孟小飛洒然一笑：“沒關係的，只是一點擦傷。”抬手抹掉額頭上的血跡，但傷口太深，很快又滲出血來。
唐卿兒道：“不消毒怎麼行，會感染的。”眼光落在林路身上，凌厲一刮，“你瞧瞧，這都是你乾的好事，我們先把孟大哥送往醫院，之後你再好好給他道個歉。我們聊天的時候，你只能聽着，不準插嘴。”
林路聽她這話顯是同意了自己的隨行，精神頓時振奮起來，只要能時時跟在唐卿兒身邊，當個透明人也行，當即笑道：“行行行，我知道了。”
醫院裏，唐卿兒再次責備起林路來。孟小飛額頭上的傷口還挺深，縫了三針。這一腳林路確實踢得夠狠，除了不明對方身份以外，還帶了些許醋意。但在孟小飛心無芥蒂的笑容里，林路為自己的小家子氣感到羞愧，連連道歉，趕緊將醫藥費交上。
街頭榕樹下，有一家名叫『時光之旅』的咖啡廳。
唐卿兒三人走了進去，選擇了一個窗邊坐下。孟小飛叫來服務生，點了三杯卡布奇諾咖啡。
“果真女大十八變啊，卿兒，你越來越好看了。”望着桌子對面的女孩，孟小飛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
唐卿兒笑笑：“是嗎？我倒覺得是你的眼睛越來越寬容了。小時候你還說過我胖，肉嘟嘟的，像個小包子一樣。”
“哈哈，你還記得這些。”孟小飛半開玩笑，半認真的道：“我可是記得小時候你說過長大后要嫁給我，不知還算不算數？”
一聽這話，剛端起卡布奇諾咖啡正準備喝的林路心裏猛然一慌，一個沒端穩，將咖啡打潑在桌上。
“你怎麼搞的，燙到沒？”
唐卿兒抓過林路的手反覆查看，滿臉關心。在確認過他的手沒事後，趕緊掏出紙巾，擦去桌上的咖啡溶液，以免流到林路身上。
“沒……沒事，手滑了。”林路心事重重的回答。
孟小飛只微微一笑，打了個響指，叫服務生又送來一杯咖啡。
聽了孟小飛的話，換在平時唐卿兒頂多報之一笑，覺得這是童年最美好的回憶。小時候她和孟小飛住在同一個小區，時常一起玩耍，孟小飛也像大哥哥一樣，十分寵愛她。
她也確實很愛和猛小飛一塊玩，覺得長大了也理應和他在一起，就像爸爸和媽媽一樣，住同一間房子，睡同一張床。後來她聽大人們說，兩個人住在一起，是要結婚的，這才有了要嫁給他這麼一說。即便那時她已經知道了和李慕白指腹為婚這件事，她還是將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
當時她也不懂婚姻的概念，只是覺得既然長大了要和李慕白結婚，那和孟小飛結婚也應該沒什麼問題，這樣他們三個就可以天天在一起玩了。童言無忌自然當不得真，隨着年齡增長，也漸漸明白，她與猛小飛之間只是一種純粹的友誼。
她相信孟小飛也只是開開玩笑，更無他意。然而適才見林路如此慌張的模樣，心裏不禁好笑，覺得有必要澄清一下，免得有些人盡吃飛醋。
“原來你還記得這件事啊，我還說過長大后要當電影明星呢，可現在也不想了。
這段插曲到此結束。
夜裏，林路和唐卿兒看完午夜場的電影出來，已經是凌晨一點了。飄逸的雪花，零零碎碎地落下來，三三兩兩的情侶，相互依偎着，尋找事宜的酒店去了。
夜色之中靜謐一片，林路拉着唐卿兒的手漫步在街上，心裏暖暖的。街道兩旁的霓虹燈閃爍着繽紛的色彩。
林路帶着唐卿兒轉悠了一圈，突然停下腳步，從兜里摸出一條水晶項鏈，戴到了唐卿兒脖子上，道：“這是我媽媽留下的，我老姐說，要把它送給我未來兒媳婦，今天是你生日，我把它送給你了。”
唐卿兒拿起水晶項鏈，看了看，一看這項鏈就十分貴重，也不客氣，笑道：“那我就收下了。”
林路看着唐卿兒，臉一紅，支吾道：“唐卿兒，我……我想抱你一下。”
“抱就抱嘛，又不是沒抱過。”不知為何，唐卿兒覺得林路今晚怪怪的，弄得她突然緊張起來。
林路道：“好，那我抱啦。”
在飄雪的路燈下，兩人穿得像粽子一樣相擁。雪落在二人的頭髮上、睫毛上，肩膀上。
就在這時，少年低頭將唇落在了少女的額頭上。
大冬天裏，氣溫是涼的，然而這一刻，唐卿兒還是不由得面紅耳熱，心跳加速。原來這才是林路的目的。
林路一會兒又親鼻子，然後就順勢親到了嘴，畢竟年少，林路也不敢太過放肆，就只是很溫柔的在嘴唇上碰了一下，就離開了。
唐卿兒臉紅的像蘋果，手都不知放哪裏了。這是他們交往以來第一次接吻，心都酥成了妙脆角，感覺好甜蜜。
林路的臉也是紅得不行，拉住唐卿兒的手，小聲地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說得太快，唐卿兒沒聽清楚，再度問他時，林路卻憨憨一笑，唇角輕揚，說道：“沒什麼，我們回去吧。”
接下來的一段路程里，兩人都不說話了，慢悠悠地向前行走。
公路旁，除了偶爾飛馳而過的車輛，便是一排排延伸到遠方的街燈。
林路的手悄悄伸了過來，和唐卿兒的手緊緊扣在一起。兩人十指相扣，彼此都笑了。
能在對的時間，遇見對的人，本身就是一種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