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人去樓空
在城北的一家店鋪中,張金鳳看着擱板上一雙雙納好的鞋底和一堆堆縫補好漿洗的衣服,被單等,心中陣不舍,這些物資可是婦女救國會的同志好不容易募捐過來的。隨着戰爭的吃緊,日軍的物資日益緊張,因此對新安市民眾財富的搜刮更勝從前。
老百姓的日子也越來越不好過,家裏的生活用品也處於短缺狀態,但即便如此,在婦女救國會的組織下,很多婦女也把家裏的東西拿出來,集中到這裏,然後通過秘密渠道,運送至根據地,以支持那裏抗日鬥爭。
但現在,這批物資還來不及轉運,她們就必須撤退了,鬼子們也許不會對這些“破爛貨”感興趣,他們的做法更可能的是將這些物資集攏在一起,燒個精光。
想到這裏,張金鳳嘆口氣,走回屋裏,看着桌子上的那封信,一絲擔憂的神色浮現在臉龐。
這封信是沈英送來的,信封外皮畫了個蝴蝶標準,裏面的內容則是用暗語所寫。但在這封信里,沈英透露出一個重大的消息。
敵人已經知道了她們目前的所在,正火速向這裏撲過來,讓她們接信立即撤退。另外,信中還提了一下金慧蘭的狀況,提醒她們,金慧蘭被看管得很緊,近期內不要有暴力營救金慧蘭的計劃。
由於是臨時用密語倉促所寫,裏面所含的內容簡略得已經不能再簡略了,所以張金鳳也只能大略知道個大概信息,具體的原因,她就不知道了。
不過,她也是一位老黨員,熟知地下工作的危險性和複雜信,所以接到信后,她開始立即組織人員燒毀一些文件檔案,並派人火速通知興亞醫院的組織成員。同時,城裏有一些傷員,也需要立刻轉移。這些傷員大都是游擊隊員,由於戰鬥中負傷,在根據地又沒有醫治條件,便通過種種關係,偽造身份安排在興亞醫院中進行治療。顯然,現在情況已經不太適合讓他們繼續呆在興亞醫院裏了。
張金鳳拿起帶蝴蝶印記的信件,將其丟在屋內的一個火盆中。然後,坐在桌子旁,抽出一張信箋,認真地寫起來。
信件是寫給凌雲的,為了防止信件落入他人手裏,信裏面對一些人使用了特定的稱呼,比如沈英用一概用‘他’來代替,而‘趙尚國’則用趙先生來代替,根據地則用‘老家’來代替,從表面上來看,這只是一封姐姐問候妹妹的普通的家信,但在信中,張金鳳卻將自己目前掌握的所有信息向凌雲說了個明白。
不僅如此,張金鳳還在信中給凌雲支了個招。
“過些日子,康大姐要來家裏走走親戚,小妹若是有些事情不明白,可以問她。”這是張金鳳給凌雲在信中透露道,她相信凌雲明白她的意思。
寫完這封信后,張金鳳將信件封入信封中,鄭重其事寫下地址,然後出門找到郵遞筒,投遞了進去。
待她回來時,幾名女子已經呆在院子中等她,她們身上都背着簡便的包裹。
“張大姐,那些特務們已經到了前面的集市裡了,武隊長派了一些人在集市裡鬧事,暫時阻擋了他們一陣。”一位女學生模樣的女子說道。
“傷員轉移了嗎?”張金鳳問道。
“已經往城北方向去了,另外,武隊長從車行里弄來了幾輛馬車,專們幫助我們拉傷員,並且派了幾個人保護我們。”
張金鳳點點頭,說道:“其它的人都通知了嗎?”
“通知過了,大家約定在城北的樹林中集合。”一位圓臉女孩說道。
張金鳳點點頭,“我們也趕緊走吧!”
張金鳳等人走後不過一個多小時,李寶貴便帶着警備隊的人氣急敗壞地趕了過來。本來他們應當能提前到這的,誰知,在往這邊來,路過集市時,一輛拉貨的馬車壞在路中央,使得警備隊的汽車也被堵在那裏。
李寶貴氣得下車照那馬車夫的臉上便扇了兩耳刮子,那馬車夫也不敢反抗,只一個勁得作揖懇求,並慌手慌腳地從車上卸東西。
“長官,車軸斷了,馬拉不動,只有把貨物卸了,讓車輕些,才能拉走讓開。”馬車夫說道。
李寶貴看着那一車的土豆,煤球,柴禾感到一陣牙疼。上去又踹了馬車夫一腳,但終歸沒有辦法,只好招乎自己的人從汽車上跳下來,跑步去婦女救國會的據點點。
市集上人多,再加上警備隊的成員們平時缺少訓練,因此,行動速度就慢了下來。
待到他們趕到這裏時,據點的人早已人去樓空,木門上也掛着鐵鎖。
“給我砸開!”李寶貴說道。
幾名隊員噼里啪啦地將木門砸開,闖入院內。
院內的東西很多,但都些便宜的被單,鞋襪,破衣服等,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李寶貴大略掃了一眼,帶人進入裏屋,屋子裏很乾凈,牆角的一個火盆依然冒着青煙,他的目光落在那個火盆上,火盆邊沿上,一個未燒盡的信封一角搭在邊沿上。
李寶貴走了過去,將那未燒盡的信封一角捏了起來,但見信封里的信已經化為灰燼,但信封角上畫著蝴蝶圖案的筆跡,倒象是新的。
手下人幫他找來一個木棍,他用手撥了撥火盆,火盆的紙張基本都已化為灰燼,只剩下些沒有字的邊角料。
“那些人應該還沒走遠。”李寶貴看了看那火盆上的青煙,有些惱怒地說道:“一群女人,是跑不快的。”說完,他帶着人走出了院門。
“你們幾個小隊,各分一條道向前追,那些女人跑路,應該會背着些包裹,如果你們誰發現了行蹤,立刻向我這邊報告。”李寶貴在院門外開始分派任務。
而在城北外的小樹林裏,張金鳳帶着十幾個女子,背着簡易的包裹,分坐在三輛馬車上,沿着大路向根據地方西駛去。
馬車裏,是三名傷員,他們身上打着繃帶,躺在那裏,幾名女學生和護士小心扶着他們的身體,防止馬車的顛簸使他們身體失去平衡而導致碰撞。
“興亞醫院的同志們都出來了嗎?”張金鳳問一位女護士道。
這位女護士由於出來的匆忙,連護士的衣服都沒來得及換。
“都逃出來了。”女護士拍着胸脯:“我們都沒敢換衣服和收拾東西,剛出得醫院,便見一幫特務們直接進去了院門。”
“張岩院長應該能拖住那幫特務一陣。”張金鳳說道。
“是的,張院長醫術很好,在日本人那裏也有名聲,那幫特務不敢為難他的。”女護士說道。
“這次也真是僥倖,要是消息再晚來半個時辰,我們可就跑不掉了。”張金鳳有些感慨。
“張大姐,這消息是從哪來的,可真及時啊,是我們打入敵人內部的同志嗎?”另外一名年輕的女學生問道。
“不該問的不問,這是組織紀律。”張金鳳微笑着說道。
但在她的內心,卻不知為何有着一絲難以名狀的沉重。
自己和這十幾個弱女子,真得能帶着這幾名傷員,安全逃離敵人的魔掌,到達根據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