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考試通過
眼看天色已晚,五個人轉了幾圈全無收穫,就連一向淡定的殷慕凌都着急不已。此時一直裝作透明人的月謠忽然喊了聲殷大哥,四個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聚集在她身上,她有些不自在地抿抿嘴,低聲說:“能否借一步說話?”
甘泉眉毛一挑,“什麼時候了,有什麼事趕緊說!”
殷慕凌卻是好脾氣地和她走到了一旁,全然不理甘泉。甘泉氣得跺腳,殷寶凌忙使出十八般解數哄着。
月謠道:“本來這事我不確定,白姐姐又有更好的辦法,所以我不敢胡言亂語。現在到了這個時間,左右已經要來不及了,我想着不如死馬當活馬醫。殷大哥若是覺得我胡說,就當隨便聽一聽。”
“你說。”
“上午從吉祥玉器店出來時,有一戶人家,因收成不好,還不起債故而賣女,可因姑娘家面貌醜惡,所以無人來買。那戶人家,三個人雖然面目上都帶着灰土,骯髒不堪,可細看那母親的脖子皮膚卻十分光滑,額頭、眼角也沒什麼皺紋,手背更是細膩,不似一般的農婦。再看那父親,即使跪在地上,背仍筆直,若是農夫,整日裏臉朝黃土背朝天,背肯定是有些駝的。而且過慣了苦日子的人,眼睛裏都沒什麼神采,看上去多少是渾濁卑微的,那男子目光卻十分地乾淨清澈。更別說他們的女兒,面貌看似醜惡,五官卻生得端正,手上、臉上的皮膚更是細膩光滑,和她的母親的一樣。”
殷慕凌聽來也覺得古怪,只聽月謠繼續說,“我可以斷言他們不是真的農戶,乞討也必有不可說的緣由。我聽說逍遙門考試,一向考驗新弟子的智慧、人品和求生能力。掌事師兄行事嚴厲,所以我猜測,這一道題會不會不止考我們的智慧,能考驗我們的人品呢?”
殷慕凌點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
月謠猶豫了一會,決定繼續往下說,道:“否則為什麼那麼巧,偏偏他們欠的債是五兩銀子呢?所以我大膽猜測,掌事師兄也許根本就不在意我們能不能賺到二十五兩銀子,只要我們將手裏的五兩銀子拿去做善事,就會考試通過;左右已經沒有時間了,即使非我所想,那三個人形跡可疑,我們拿五兩銀子去試探一二,總是沒有壞處的。”
殷慕凌沒有立刻說話,雖然他覺得月謠的話在理,可一來他沒觀察過那三個人的行跡;二來將五兩銀子拿出去給別人,風險過大。然而轉念一想,反正時間快沒了,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就聽她一言,放手一搏。
於是道:“我們先過去看看。現在不知事情真相如何,萬一那姑娘已被人施捨了銀錢,也合該我們時運不濟。若是姑娘還在,且真如你所說,我便拿五兩銀子賭上一賭。”
月謠笑了起來,她原本因為從小被打罵,不喜言笑,給人一種陰沉沉的感覺,如今豁然一笑,生出不符合她這個年紀的明艷動人來,讓殷慕凌產生一瞬間的失神。她道:“我人微言輕,所以不敢多說,萬事還要擺脫殷大哥出面了。若是出了岔子,殷大哥大可將過錯都推給我。”
二人說完了話回去,甘泉已經等得急躁,白明月因為甘泉壞事的緣故,還在生她的氣,故而一個人站得遠遠地,只有殷寶凌跟個粘牙糖似的繞着甘泉說話。
殷慕凌簡單說了現在他們五人的情況,建議去看看那乞討的人家,幾個人都沒什麼意見。
他們到了那裏,那戶人家果然還在,殷慕凌仔細觀察了三人的容貌身形,果然和月謠說得不差,思量片刻后,建議將身上的錢全用來資助那戶人家。
甘泉一聽就炸毛了,“我們自己還不夠,為什麼要給他們!”
殷寶凌也是一臉地疑問,月謠站在一旁不說話,只有白明月順着他的話細細想了想,再一觀察那三人的形容,頓時茅塞頓開,舉雙手贊成,二話不說就把身上的一兩銀子交給了殷慕凌,月謠也隨之交給他。
殷寶凌一向聽哥哥的話,雖然疑惑,卻也沒有反對,見白明月和月謠都交了錢,也就乖乖掏錢了。於是只剩下一個甘泉站在那裏不動,頗為尷尬。她本就不明白緣由,見另外四個人就跟排擠自己似的把錢都拿出來了,更加惱羞成怒。
白明月忽然一笑,故意刺激她:“怎麼,你還不明白嗎?”
殷慕凌忙道:“現在我們五個人在一條繩子上,考試要麼一起過,要麼一起不過。你若是拿了錢,我們有可能通過;可若是不拿錢,我們便肯定不通過。甘世妹,事關重大,看在我的薄面上,還請賞個臉。至於具體原因,這裏不方便,待會兒我同你細細解釋。”
甘泉這才緩和了臉色,把錢給他。
殷慕凌收好了錢,走到那戶人家面前,特意蹲下來與他們齊視,將錢交到父親的手上。那父親感激涕零,正要將女兒送給他,卻見殷慕凌拒絕,頗為卑怯地問他是否嫌棄女兒相貌醜陋,又說女兒能幹又吃得少,就讓他當做買了頭牛。
殷慕凌笑着道:“大伯,這人怎能和牲畜相提並論,並非我嫌棄姑娘容貌。而是一來,家裏有意鍛煉我,凡事親力親為,所以不適合有侍女相隨;二來上天仁厚,我亦不敢做那拆散人家庭的事。這五兩銀子與我而言不過區區小錢,若是能緩了大伯的困難,對我來說是功德。真要算起來,倒是您幫了我呢!”
他舌燦蓮花,說得父親母親再無要將女兒交給他的想法,於是一家人收了錢,謝了恩,歡歡喜喜地回去了。
殷慕凌遠遠地看着他們走遠,眉頭微皺,不知在想什麼,直到殷寶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喊了聲哥哥才回過神來。殷寶凌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原因,殷慕凌便一一道來,甘泉這才明白原因,暗恨自己眼力不佳,又被白明月欺一頭,於是更加恨她了。
“罷了,無論結果如何,我們都已經儘力了,過與不過,皆看老天爺願不願意讓我們入逍遙門了。”
五人卡着最後的時間來到平義武館,大部分的考生都已經回去了。
與月謠想的差不多,一共十六組人,幾乎全軍覆沒,唯一買到了指定物品的只有兩個組,也就是十個人。
館主站在平時比武用的擂台上,高聲宣佈結果:“考試通過者:高絳榭、舒照、凌如練、楊覃、齊詩華、白明月、殷慕凌、殷寶凌、甘泉、月謠!”
月謠等人本不抱希望了,忽然聽到自己的名字,個個激動不已地睜大眼睛,不敢相信。尤其是殷寶凌,激動地臉通紅,就跟個青蛙一樣。十個人中,另外五個人與他們一樣意外又驚喜。倒是成功碰了寶物回來的兩組,沒有一個考試通過的。他們個個都是出身名門,當即炸鍋一樣叫嚷起來。
館主似乎早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抬手示意他們安靜。
“考試有規定,不可偷盜搶騙,爾等一方去賭場賭博,一方用廉價的藥丸賣以高價,這是欺騙。所以考試不通過!而通過的兩組,雖沒有買回指定的寶物,可他們將身上僅有的銀錢發放給行乞之人,寧願冒着考試不通過的風險也要行善,這樣的人品極為高尚,上天從不遺棄善良之人,你們回頭看!”
八十個人齊齊館主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從外面行來一行人,其中就包括月謠她們施以五兩銀子的一家人,此時她們褪去破舊的衣衫,穿上平常的衣物,原來竟都是武館中的家眷。
殷慕凌伸手接過“父親”遞過來的龍螭紋玉璧,雖在意料之中,但仍十分意外,激動之餘對月謠更是刮目相看。
“不公平!”乍然怒吼的是鵲尾城城主的嫡子姜青雲,他一帶頭,剩下的兩組九個人一起跟上,紛紛叫囂,緊接着沒有通過考試的幾十個人一起助陣,場面一時難以控制。
“賭博怎能算騙!強詞奪理!不公平!”
“願買願賣,我們賣的是貨真價實的藥丸!為何說騙!?”
“考試內容明明是買指定的物品,隻字未提考人品!我們不服!”
館主雖然早就考慮過會有人提出異議,但沒料到聲勢如此浩大,帶頭的姜青雲來自鵲尾城,鵲尾城是除了太華城之外的天下第二大城,雖然地位不如太華城的城主之女齊詩華,但這些年鵲尾城風頭很盛,有時候連太華城也不願與之交鋒。
館主站在台上說幹了唾沫星子,總算安撫住了眾弟子,大部分人的確無能力買到指定的物品,很快偃旗息鼓,只剩下姜青雲等十人仍舊不服。館主無法做決定,只得請人快馬加鞭前去逍遙門請示姬桓。至於那些起鬨的幾十人,各自分發了銀錢和食物,安撫一番后遣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