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高貴與邪惡
恍惚間，督齊彷彿看見遠方亮起一道七彩光芒，據說人在死亡之前總會看見一些神奇的東西，這美麗的幻覺大概就是死亡的前奏。
光耀之下，一頭金色生物傲然而立。那彷彿來自蠻荒的生物有着迅猛龍一般矯健的身軀，卻又帶着一股難以言喻的高貴氣息。它的腦袋被一顆頭盔狀的白色頭骨覆蓋，僅僅露出一雙滿帶傲氣的雙眼，以及額頭一支美麗的白色獨角。它的背部披散着順滑的白色毛髮，修長健碩的尾巴末端還長有兩排尖刺。即使相隔很遠，督齊卻依舊能看清它身體表面的淡金色鱗片，以及一道道由暗紅色條紋組成的玄奧圖紋。
它就像是暴力與美麗的完美結合物，聖潔而又神秘，如同只有神話中才會出現的完美神靈，讓人不禁想要頂禮膜拜。
迅猛龍立於遠方，紅色的眼眸與督齊對視着。許久之後，那淡漠的目光有了一絲閃動，充滿力量感的雙腿緩緩邁動，卻給人一種瞬間穿越無盡時空的不協調感。它就站在不遠處，督齊甚至沒能看清它的動作，那一層層纏裹在他身體四周的藤曼便瞬間碎裂，一節節掉落，最終彷彿在金色光耀中蒸發般化作黑煙消散。
督齊的腦袋又一陣輕微眩暈，視野中的景象在霎那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那令人作嘔的血肉堆積物、鋪天蓋地的綠色觸手，連帶着內心莫名的恐懼一同消失不見。他眼前只是一片漆黑，柔軟又沾滿黏液的肉質觸手將他團團包裹。那種噁心的粘液似乎具有一定的腐蝕作用，讓他的皮膚感受到一股輕微的刺痛。
督齊感到一絲氣悶，下意識地想要掙扎。那些觸手比想像中的更加柔弱，沒有耗費多大功夫，他便重新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憋悶在心頭的怒火再次上涌，督齊雙手抓住幾支觸手用力一扯，隨後傳來的濃烈腥氣讓他幾乎要吐出來。
“吱……”尖銳刺耳的悲鳴聲響起，其餘觸手開始迅速回收。
猝不及防之下，失去支撐的督齊重重摔落在地面，右手正巧摸到掉落在草叢中的鐵劍。他左手一撐地面，顧不上抹去臉上腥臭的綠血，起身追上了那些回縮的觸手，又一次揮劍斬斷了十餘支觸手。直到這時候，督齊才看清這場襲擊的罪魁禍首。
怪物的身形類似一頭雙足站立的恐龍，兩團糾纏在一起的黑色觸手向外伸展，露出腹部淺紅色的皮膚，也正是在那個位置，可以清晰看見一張醜陋、巨大、無齒的嘴巴。督齊認識這種怪物，雖然在造型有了不小的變化，但這顯然就他不久前曾見過的怪物，噩夢編織。
與恐怖的造型不相匹配，噩夢編織在戰鬥時的柔弱表現令督齊信心倍增，他快步上前，用盾牌擋開三條長有勾刺的觸手，右手毫不留情地向下劈斬。噩夢編織再次發出一聲刺耳的慘叫聲，另一團觸手也開始迅速回收，同時將包裹在內的羽川扔在了地上。
直到這個時候，它終於想起了逃跑。
可督齊哪裏願意就這樣讓到手的獵物逃生？何況還是一頭險些要了他命的怪物。他快步追上前去，一劍刺中怪物粗壯的脖子上，同時向著斜上方拉出一道巨大的傷口。可奇怪的是，那觸目驚心的傷口中並沒有流出血液，甚至怪物的行動也沒有因此而受到任何影響。
噩夢編織猛然晃動身體，將長劍甩開的同時，還將督齊撞倒在地面。它邁開步子想要趁機逃離。
一支羽箭卻在此時掠過空氣，準確的命中了怪物的小腿位置。
羽川連滾帶爬地撿起地上的長弓射出那一箭，同時還大聲提醒道：“督齊，攻擊它的腹部，它的脖子和腦袋都是偽裝。”
趁着怪物受傷的機會，督齊勉強追上它，同時右腳一個橫掃踢在怪物受傷的小腿上。噩夢編織重心不穩，以一個極其凄慘的動作栽倒在地面，還在慣性的影響下往前滑了幾米，最後撞在一棵大樹上。督齊穩了穩身形，上前幾步追至怪物身前，以雙手持劍的姿勢利落地刺穿了怪物的胸膛。
噩夢編織尖聲慘叫着，身體在劇痛之下瘋狂的想要掙扎，卻被隨後趕來的羽川死死按住。督齊左手拔出羽川腰間的匕首，又給怪物補了幾刀，讓它的掙扎動作再次減弱。很快，噩夢編織不再動彈，那些纏繞在它體表的黑色觸手也無力的散落在四周。
“我的天，我們居然殺了一頭噩夢編織。”羽川翻身躺在草地上，帶着一臉的驚魂未定大笑了幾聲，“見鬼了，為什麼這片區域會有噩夢編織出沒，它們不是生活在黑松森林深處嗎？”
“剛才的……都是幻覺吧？我還是第一次跟這種怪物交戰。”回想起之前那段恐怖而又真實的回憶，督齊不禁打了個哆嗦。
“是的，難道督齊大哥你也中招了？咦……那……那你是怎麼從幻覺中掙脫開的。”
“我也不清楚……剛剛發生了一些，很神奇的事情。”督齊摸了摸臉，血液與土壤的混合物黏在上面，這讓他感覺異常難受。於是他乾脆脫下自己髒兮兮的皮甲，將裏面還算乾淨的短袖脫下來，當作毛巾擦了擦臉和手臂。他想了想，又從隨身空間中取出一個木盆，在裏面倒上些飲用水，用手掬着洗了洗臉。“呼……這下舒服多了。對了羽川，跟我講講這個噩夢編織唄。”他暢快的喘了口氣。
“隨身空間可真是方便，可惜我還差兩年才滿十八歲，不知道那時我能擁有什麼樣的特殊能力！”羽川一邊用剩下的水擦拭着胳膊，一邊苦着臉繼續說道：“督齊大哥你剛剛也見識過了，噩夢編織的身體素質很差，這導致它的正面戰鬥能力很弱。然而，據我師傅所說，它卻是黑松森林之中最危險的幾種生物之一，原因在於它背部那幾根帶刺的觸手。噩夢編織是伏擊的大師，捕食的時候，它會將那幾根觸手伸展到近十米遠的地方，然後將本體偽裝起來，等待獵物經過附近。噩夢編織的倒刺十分銳利，而且帶有一種特殊的毒素，被攻擊的獵物幾乎沒有任何反應的時間，因為毒素會瞬間生效，使中毒的生物陷入幻境之中。然後，就像我們剛剛體驗過的，噩夢編織的觸手具有消化功能，上面的黏液會將獵物的組織逐漸軟化，最後再用腹部那張沒牙的大嘴一口吃掉。”
“你剛剛還說，它的脖子和腦袋都是偽裝？”督齊蹲在怪物屍體邊上，同時發動了解剖技能。幾道白光閃過，他得到了一枚尖銳的倒刺以及三根晶瑩剔透的觸手。
“哈哈……督齊大哥你的解剖技術不行啊！”羽川沒心沒肺地笑了幾聲，無視了督齊憋屈的目光，繼續解釋道，“是啊！因為噩夢編織根本沒有眼睛、耳朵這些器官，而是依靠觸手來感知空氣的震動。你也看見了，它的嘴巴長在腹部，實際上它的大腦也就長在稍微往上些的位置。至於脖子以上的部分，該怎麼說呢……就像是我們的頭髮或者指甲一樣，即使被完全斬斷，也不會對它產生太多任何影響。”
“還有，你說這種怪物只會在叢林深處出沒！”督齊突然抓住了重點，“不瞞你說，我之前在西南邊的綠漫森林中也見到過一次噩夢編織。只是當時它並未處於不是狀態，我察覺到它接近以後，就率先逃走了。”
“沒錯！所以我懷疑，森林深處一定發生了什麼異常，才會導致這些怪物離開自己的棲息地。”
“而且，這種異常很可能與此前的襲擊事件有關。”督齊臉色有些陰沉，“這也就意味着，接下來很可能會遇到更多的危險。無論是那些能趕走噩夢編織的襲擊者，還是被趕出領地的強大怪物。羽川，你還想跟我繼續前進嗎？”
“那是當然，我現在可欠了督齊大哥你一個大大的人情。師父說過，修行者絕不能忘恩負義。”
“哈哈……小傢伙真有種。那我可得提前說好了，如果遇到無法抵抗的危險，你只要自己找機會逃走就行了。我……我有一些保命的手段，但僅僅限於我自己，並不能幫到其他人。”
“這一點你就放心吧！師傅雖然把我扔進森林裏，但也不是完全不管不顧，遇到問題我自有辦法。說實話，即使督齊大哥你剛剛不出手，我也有辦法脫離幻境。雖然……有些浪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