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結果半路上車顛得她越來越困，她甩了甩頭，讓自己清醒一點，可還是瞌睡，最後竟然迷迷糊糊睡著了，身子被車晃得一搖一搖的，最後頭靠到了堇清的肩上。
堇清的心也隨之一跳，他慢慢地低過頭看她，她懷中還緊緊地抱着她的書包，眼睛閉着，嘴唇也緊抿，輕輕地均勻呼吸着。
他又轉頭看向窗外，嘴角卻有了弧度。周圍的聲音都消失了，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了他們倆個人。
他個子很高，坐下來也比她高好多，她靠在他肩上，睡得很舒服。
她甚至還做了個夢，夢裏夢到她進去了“陵南主場”，“櫻花木道”在籃球場上飛快奔跑，傳球，她在一旁看着他們的身影，為他們歡呼。
這個夢好真實，甚至連她的興奮都好真實，她能清楚地看到陵南高中隊和湘北高中隊對峙的情形，甚至連櫻花木道臉上的汗都看得一清二楚。
最後毫無疑問，湘北高中隊獲勝。她想要跑過去和他們一起歡呼，可以車子突然一顛，把她給顛醒了。她看了一圈周圍的人，有的在聊天，有的在睡覺。唉，這是在校車上，不是她心心念念的“陵南主場”。她有些失落，不過瞬間她的失落就被吃驚代替了：她竟然靠在江堇清的肩膀上！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算了，先裝睡吧，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一會兒趁他不注意再起來。
想到這兒，她又緩緩閉上眼睛。
沒過幾分鐘車子就到站了，堇清帶着笑意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醒了就起來吧，我要下車了。”
顧蘇晴臉上發燙，趕緊把頭抬起來，又站起身給他讓路。堇清單手拎起書包，又戴上帽子越過她走下了車，自始至終沒有看她一眼。
蘇晴看着他下了車才機械地抬手摸她發燙的臉，尷尬死了。
瓊玉走過來，拿下她的手，“怎麼了？臉怎麼這麼紅。”
蘇晴把臉埋進她的肩膀，跟着她下了車。留下顧蘇徹一個人在後面，“哎，你們這是……就這麼拋棄你們的恩人了？”
…………
瓊玉聽蘇晴說了剛剛的事後哈哈大笑，蘇晴看着她，一臉黑線，“我有點後悔了。”
瓊玉繼續笑，“後悔什麼？”
“後悔告訴你這件事。”
“…………”
堇清今天一天心情都不錯，他其實早就知道她醒了，她睡着時是放鬆的，後來醒了之後雖然依舊靠在他身上，不過卻變得緊張了，整個身子都緊繃著，他能感覺得到。
…………
高中生活總是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高三。
杜瓊玉要參加藝考，去了外面的培訓機構去學播音主持，好久蘇晴都見不到她一次，兩人幾乎只能在電話里交流。
高三的學生全部被分在北校區，高一高二在南校。
到了高三，文科班和理科班的教室隔得很遠，有時候好久堇清都看不見蘇晴一次。
堇清依然保持着全校第一的成績，而蘇晴高三后卻因為壓力太大，一直生病，經常請病假，成績也變得不太穩定。顧母甚至專門請了假在家裏照顧她。
蘇晴有一次請了將近一個月的假，回到學校後身體依然很虛弱，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看上去很憔悴。
高三的班主任依舊是她的英語老師，她平時跟英語老師關係很好，英語老師看着她這樣未免有些心疼，下課後把她叫到辦公室跟她談談話。
她站在辦公桌旁，低頭看着地面，英語老師看着她，“蘇晴啊，身體好些了嗎？”
蘇晴點點頭，依然看着地面，她不敢看英語老師的眼睛，這個老師對她很好，她怕她一抬頭就會忍不住想哭。她的身體已經差到輸液時怎麼扎液體都流不進血管里，輸氯化鉀和甘露醇都不會疼，有時候甚至連站都站不起來.........
英語老師讓她做到旁邊的椅子上，“蘇晴，你壓力別太大了，我看你每次請個假回去都要帶那麼多的書，你在家就好好養身體就行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你先把身體養好，再說學習的事。知道了嗎？”
蘇晴又點點頭。
英語老師看着她那副倔強的的樣子，知道自己這麼說也沒用，她該怎樣還是會怎樣，未免嘆了口氣。然後從抽屜裏面拿了包堅果出來，放到蘇晴手上，“一會回到教室把這個吃了，你早飯沒吃吧？”
“嗯。”
英語老師的口氣變得嚴厲起來，“我還特意跟你們說過的，早飯是必須吃的。不然對胃的傷害特別大的。早飯就不說了，你午飯必須給我去吃了。”
蘇晴點點頭，“嗯。”
“回去吧。”
蘇晴從辦公室出來，手上拿着那包堅果，沿着牆壁慢慢地挪着步子，周圍喧鬧的聲音都被她屏蔽了，她的腦子裏還在算着剛剛去辦公室之前解不出的那道數學題。
“蘇晴？…………顧蘇晴！”
她回過神來，看到顧蘇徹站在她面前，旁邊還站了一個人，她卻沒有看那是誰，向顧蘇徹微微笑了一下。
顧蘇徹看着她這蒼白無力的笑，不免也有些難過，“好長時間沒見你了，身體好些了嗎？”
“好多了。”
顧蘇徹拎了拎她肩磅上的衣服，寬了好多，他看着她寬鬆的校服，“看你都瘦了這麼多。”
蘇晴的眼裏劃過一絲落寞，隨即又笑了起來，“沒事，我這是瘦的快，胖的也快，沒準過幾天肉又長回來了。”
蘇晴走後，江堇清問顧蘇徹：“她這是怎麼了，怎麼瘦成這樣？”
顧蘇徹看到他皺着眉頭的樣子，心裏一直以來的疑惑好像突然有了答案，不過當下卻沒有問他，而是回答他，“唉！前段時間生了場病，這一來就變成這了。”
堇清沒有再說話，兩人就這樣默然地走回教室。
.........
堇清回到教室，看着桌子上一堆還沒有做完的理綜卷子，心裏莫名的煩躁，他好像也有點理解她的感受了。
他把那一摞空白卷子拿過來，一張一張的翻，然後把做過很多遍的題型劃出來，以後便不再去做。
顧蘇徹心中還留着疑惑，在他看來，他們兩個應該是不認識的。可是剛剛他看到江堇清的表情，分明是在擔心她。他是一個心裏藏不住事的人，有了疑惑，便去問。
他走到江堇清身邊，堇清正在看卷子，看到他來了，隨口問了句，“怎麼了？”頭依舊沒有抬起來。
顧蘇徹本想直接問他是不是喜歡上了蘇晴，可是顧慮到這只是他的猜想，便轉了個彎問他，“你是不是喜歡上了哪個女孩。”他這句話帶着肯定。
堇清還沒說話，他前桌的男生就轉過頭，臉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他能喜歡上別人？他要是有喜歡的人，我就手抄新華字典十遍。”
顧蘇徹想想，這人的話也對，以堇清那傲嬌的性格，況且馬上就要高考了，他怎麼可能會去想這些事？他贊同的點點頭。
可是堇清冷冷的略帶着幸災樂禍的聲音突然傳過來，“那你的手估計要斷了。我有喜歡的人了。”
“什麼？”這時候驚訝的不只是顧蘇徹，甚至班裏面的大部分人都轉過來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表情看着他。江堇清？竟然也會動心？
前桌立馬八卦的趴到了他的桌子上，“誰啊誰啊？你說一下名字，我看看我認識不？”
堇清卻不再理他，開始拿起筆做題。
.........
中午蘇晴信守與英語老師的承諾去了餐廳，買了份排骨，北校的餐廳沒有南校那麼擠，蘇晴隨便找了個座位坐下，卻依然沒什麼胃口。
過了一會兒，有一個人在她的這個桌子上坐下，坐在她的斜對面，她沒有注意，依舊對着這一盤的米飯和排骨發愁，這曾經是她最喜歡的食物啊，現在卻連碰都不想碰。
終於在她強迫自己吃了小半盤的飯後放下了筷子，拿出紙巾擦了擦嘴打算倒掉剩下的飯菜。
“同學，浪費食物可是件很可恥的事情。”和她同一桌的的同學突然說。
她抬頭，認出那是江堇清，“不好意思啊，我實在是沒什麼胃口。”
堇清把手邊還沒拆封的檸檬水推到她面前，“試試喝點這個吧，開胃的。”
“謝謝。”蘇晴拆開包裝，把吸管插進檸檬水裏小口小口地啜着，喝了幾口，她發現還真是對那些食物沒有那麼排斥了，她唇角一彎，又拿起筷子來。竟然又吃了好多。
堇清看她這個樣子，也無聲地笑了。
堇清吃完飯後，整理了下桌面，也沒有和蘇晴打招呼就走了。他走出餐廳好久之後聽到後面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扭過頭看到蘇晴氣喘吁吁地跑過來，把一杯奶茶塞到他手中，“謝謝。”這句謝謝包含了太多的內容，蘇晴一直想謝謝他，卻沒有機會。
堇清看着手中的奶茶，回了她一個微笑，又往前走。
蘇晴又追上來，“我叫顧蘇晴。”
“嗯。”
這次蘇晴沒有再追上去，看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久才回教室去。
.........
一模蘇晴考得還不錯，她的身體也恢復得不錯，她看她的分數比她想去的那所大學的分數線還高了十幾分，這段時間心情都很好，她甚至都能想像的到自己踏進中國人大時的心情，以及自己在那所大學裏學習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