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煙

往事如煙

齊布琛實在是有一種被雷劈了的感覺。太過震驚,太難以置信。前些日子,她還琢磨着要把這塊玉藏一輩子,誰也不讓瞧見,結果今天它居然從自己身上的荷包里掉了出來。

看着齊布琛不斷變化的臉色,四阿哥心中已經確定,當日那孩子,就是佟佳齊布琛。他派去揚州的人回來說,當年替他看病的大夫,正是當時在同和藥房坐診的林默和。等皇阿瑪帶着他們回京沒多久,佟佳達哈蘇也帶着林默和一行人回來了。

白蘇瞧見四阿哥手裏的東西,也大吃了一驚:“格格,那不是……”

齊布琛忙瞪了她一眼,她這話一出,不是把什麼都暴露了嗎?

四阿哥薄唇緊抿,深不可測的黑眸中流露出複雜的情感,不過一瞬間又恢復成了平靜幽深。齊布琛恰巧瞥見,心頭一陣緊張,只覺得胸腔里的心臟跳得厲害。

兩人之間的氣氛十分奇怪。

這下,連十三阿哥都意識到不對勁了。他將弓箭遞給隨從,走到四阿哥身邊。當他看到四阿哥手裏的東西后,看向齊布琛的眼神也變得古怪起來。

齊布琛感覺自己就像是在被扔在火里烤一樣,全身上下都不對勁。

十三阿哥掃視了周圍一圈,他們帶着的人便一下子散開了。他看向齊布琛身邊的丫鬟,皺着眉喝道:“沒眼色的東西,你們主子有事要說,還不快下去守着。”

白蘇聞言,看向了齊布琛,等着她下命令。

十三阿哥突然樂了:“有些意思,你們倒是忠心,爺還是第一次遇上使喚不動的丫頭。”

齊布琛看着貌似越發憤怒的四阿哥,開口道:“白蘇她們還是留在這裏,那個……不合規矩,有事您吩咐。”

四阿哥緊緊地握着那塊玉佩,看向齊布琛的眼神倏地變得嚴厲:“你做的不合規矩的事情還少了!”怎麼都像是教訓孩子的樣子。

齊布琛立刻識相地閉了嘴,心裏卻在糾結,這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她沒惹他?沒做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沒做阻礙四阿哥的事?為什麼她要在這裏挨訓,承受他的怒火。

四阿哥冷喝一聲:“你們都下去!”

齊布琛自身難保,只能對白蘇她們點了點頭。

白蘇當年是跟着齊布琛一起離開的,她自然也認出了眼前的那人。她擔心地看了眼齊布琛。

她家格格也沒做什麼事,不會有問題的?

十三阿哥見下人都被驅散了,也自動乖覺地離開了。

丫鬟們都下去了,周圍空曠了,齊布琛覺得四阿哥身上的冷氣都蹭蹭地撲到了她的身上,嚇得她一句話都不敢說。她能不能也一起離開?

就在齊布琛低着頭使勁裝背景的時候,四阿哥修長的手指握着瑩白的玉佩伸到了她面前。接着,他冷淡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我問你,這東西你是在哪兒得的,說實話!”

“揚州府衙。”齊布琛也明白,四阿哥大概在歸元寺那次就懷疑她了,現在她的老底估計都被他查得一清二楚了。未來的雍正爺是那麼好騙的嗎?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問題。

四阿哥眉頭一跳,接着問:“誰給你的?”

“不知道他叫什麼,知府管家說是他家老爺的貴客,讓人跟着叫四爺。”齊布琛現在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反正她又沒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說起來,她對四阿哥還有恩呢。

四阿哥收回自己的手,看着低着頭的齊布琛問:“那爺讓你上京城后就去四海藥房找爺,這麼多年為什麼不去!”

齊布琛漲紅了臉,心中羞惱。她想發怒,可眼前那個人是天潢貴胄,在這個時代,他一句話就能要了她的命,只能委委屈屈地回答:“我一個女子,巴巴地上門找成年男子,那算什麼?傳出去,我以後就不要做人了。不過萍水相逢的事,我老惦記着幹什麼,哪裏就惹得四阿哥發那麼大火了。”她一急,自稱謙稱都跑到爪哇國,連我都出來了。

聽了她的話,四阿哥愣了一下,臉上也露出了尷尬的神色。

齊布琛看着他的神色,心裏暗暗打鼓。她也知道她剛剛講話逾矩了,“我”是只有大身份的人才能自稱的。她忙又向四阿哥請罪:“齊布琛逾矩了,請四阿哥恕罪。”

四阿哥擺手,順着她的話轉移了話題:“還好今兒個只有爺在這兒,以後在別人面前小心點。”

齊布琛站在那裏不說話了,默默地看着地面。

四阿哥一下一下摩搓着手裏的玉佩,不知道在想什麼。許久之後,他重新將玉佩塞入荷包中,遞到她手邊:“拿着。”

齊布琛忙搖着手後退了一步:“當時年紀小,不知道也就算了,現在怎麼還能要您的東西。四阿哥還是自己收着。”

四阿哥眉頭一皺,氣場大開,冷聲說:“叫你拿着你就拿着。”

齊布琛沒出息地接了過來。嗷嗷,她可真沒有私相授受神馬的呀!

看着她的樣子,四阿哥不知道為何,輕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了。

齊布琛看着他遠去的背影有些無奈。他到底是來幹什麼的?專門在這裏演一出相認記嗎?

******

“主子……主子……”耳邊是高無庸特意壓低了的聲音,四阿哥硬是強迫自己撐開沉重的眼皮,看向旁邊。

高無庸喜極而泣:“主子終於醒了,來人吶,快去告訴老爺,四爺醒了!”

“誒誒?房間裏人不能太多,影響空氣流動。”一個稚嫩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四阿哥艱難地動了動頭,發現一個帶帽子的小男孩站在高無庸身旁。

看到他看他,那小男孩還衝他笑了笑,臉頰上露出兩個可愛的酒窩。

奇怪,他的房間裏怎麼會有小孩。

高無庸卻似乎對那小孩子的話很重視。他連連點着頭,然後對在房間裏伺候的人揮了揮手:“沒聽到佟小哥的話?還不趕緊出去。”

四阿哥還在暈暈乎乎時,一雙柔軟而冰涼的小手搭上了他的腦袋:“燒退了,接下來就沒什麼大問題了。”接着,小男孩又坐到他床邊,唇不彎而笑,對着他說,“醒來就喝葯,病去如抽絲,這生病的身體還是要好好養着才對。”

高無庸連連點頭:“對對,奴才這就讓人去拿葯。”說完就跑到了門口。

小孩抿着唇笑,臉頰上的酒窩又出現了。他讓剛從門口進來的高無庸把自己扶起,然後貼心地在他身後放上了一個枕頭。

高無庸在旁邊道:“還是佟小哥細心。”

小男孩接過侍女手裏的葯,坐在旁邊,舀了一勺送到四阿哥唇邊:“四總管說笑話呢。知府大人家那麼多丫鬟,哪個不是細心的?四管家當心過會兒出門被那些漂亮的姐姐們聲討。”接着,他又對着他說,“四爺,這葯熱的時候喝最有效。熱乎乎地一碗喝下去,出一身汗,什麼病都好了。”

四阿哥沉靜的黑眸中閃過一抹笑意。

四管家……這是什麼稱呼?

高無庸在旁邊擦了擦汗,道:“她們哪裏比得上佟小哥?”

四阿哥看着那孩子純澈的杏眼和臉頰上的酒窩,張嘴喝下了葯。那孩子一見,立刻又笑眼彎彎地幫他舀了一勺。

一勺又一勺,等四阿哥喝完葯后,小男孩又招呼着高無庸把他扶着躺下,替他把被子蓋嚴實。

那孩子是誰?他不是和皇阿瑪一起去了揚州嗎?對了,他和太子一起得了傷寒,帶出來的御醫都在太子那裏。可是為什麼他的房間裏會有小孩子?

四阿哥模模糊糊地想着,耳邊又傳來那孩子壓低的聲音:“四管家,咱們把窗戶打開。”

“哎喲,佟小哥,那可不行,要當心四爺邪風入體啊!”

“呸!哪個庸醫告訴你開窗戶會邪風入體的?不打開窗戶你們四爺怎麼呼吸新鮮空氣?不呼吸新鮮空氣,怎麼才能快快養好身體?”

“這……等奴才去問問大夫再說,行不行?”

“去去,我晚膳前回去,白天就守着你們四爺。”

“誒,好。那奴才先去了。”

門發出“吱呀——”的聲音,剛被打開又被關上了。高無庸一走,四阿哥就聽到那孩子蹭蹭地跑到窗邊,打開了窗戶。

房間裏一下子亮堂了許多。

四阿哥的心胸似乎也舒暢了不少。他聽那孩子喃喃自語道:“看那些老頭把你煩死。等你回來,你家四爺的新鮮空氣也呼吸的差不多了。”

四阿哥忍不住彎了彎嘴角。模模糊糊地又睡去了。

朦朧中,他似乎聽到了那孩子脆脆的聲音:“四爺,你天天躺在床上,是不是很悶?我給你變個戲法?看,這是一個蘋果,這樣這樣……蘋果不見了!”

“四爺你少看不起人了,我年紀小,醫術可不差……你欺負小孩!”

“四爺,你悶不悶?我給你念書?《三國志》怎麼樣?好男兒志在四方嘛。”

“四爺,我讓人煮了粥,比知府大廚做的要好吃多了,你嘗嘗?要多吃一點才能快快好啊。”

“咦?四爺,你要走了嗎?一路順風哦。”

“這怎麼可以?我不能拿你的東西。你阿瑪給了我師傅很多診費了。”

四阿哥猛地睜開眼睛,從床上坐起。房間裏黑黢黢的,他突然有些今夕何夕的感覺。

“高無庸。”他按了按額角,聲音低啞地喊了那個一直在身邊伺候的總管。

“主子,”一個小太監拿着燭台走了進來,“主子,高總管早就回去了,今晚是奴才值夜。主子想要什麼?”

“沒事……把蠟燭點了,你下去。”他今晚歇在書房,這裏是四貝勒府,不是揚州,他果然是睡糊塗了。

蠟燭被點燃了,上面的火苗在空中跳躍着。

剛剛那個夢,是他第一次見到佟佳齊布琛時的情景。那件事情,他已經忘了很久,卻不知道今晚為什麼會夢到。

眼前似乎又出現了那個孩子可愛的笑臉,然後是佟佳齊布琛清麗的臉龐,兩張臉漸漸地融合在一起,變成了上午他見到的那個臉頰紅紅的少女。

弘暉今年沒了,後院的孩子全是李氏生的。李氏是漢軍旗的,身份上不了檯面,府里滿族女子又不多。

佟佳齊布琛是滿族貴女,她父親和兄長的職位還過得去。他還是要有額娘是滿人的孩子。

那就,她。牛bb小說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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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異能]一世清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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