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不是一般的高利貸
一路兜兜轉轉，不覺又是一個月過去。
這天，宋天龍等人沒能在天黑之前趕到路線規劃好的下一個城鎮，只能在荒郊野外的山林里過夜。
好在的是，這片荒郊之中竟然有一間荒廢的廟宇，宋天龍等一行人便在這裏安頓了下來。
火光烈烈，在這秋涼的夜裏照亮了破廟的堂口，把圍坐在火堆四周的宋天龍等人烤的臉色發紅。
一旁供台之上，擺放着一尊一丈高的石雕神像，隱隱間可見殘留有淡淡鎏光告訴着路過的人，這裏曾經的盛況輝煌。
宋天龍抬頭看着這尊神像，沉默不語，心中頗有一絲感慨。有人的地方就有信仰，信仰衍生出來的產物便是各類宗門和教派。人煙興旺時香火不斷，人煙不再時便如這間破廟和這尊神像一般，再無人打理問津了。
宋天龍目光灼灼，看着那靜止不動的神像，縱然一身琉璃金光不再，縱然身上已經沾掛滿灰塵蛛網，神像的表情依舊慈悲，像是在告訴着塵世間的貧苦百姓：眾生皆苦，需要我來普渡。
宋天龍就這麼靜靜地跟那供台上的神像對視着，阿諾等僕人也都安靜下來，跟着宋天龍一起看向那尊神像，整座破廟的堂口變得安靜，只剩火光烈烈，還有偶然間因為承受不住烈火灼燒的枯枝的爆裂聲響。
許久之後，只見宋天龍抬起雙手，自顧自地比劃起來，口中振振有詞：“我以雙眼看天地，初分陰陽，而後五行，再分八卦......”
隨着手中掐捏的法訣，宋天龍的陰陽眼也順勢開啟，隱隱間，宋天龍只覺得那尊神像的慈悲面容流轉着一絲淡淡的魅惑之意。原來如此！
宋天龍心頭恍然，這尊神像臉上的慈悲之意，比之當初宋天龍在吳夫人府中修鍊的日子所觀看的那個魅惑陣法，竟有異曲同工之妙！
更為神奇的是，神像上的魅惑之意並不是人為佈置了陣法，而是在於那個慈悲面容。宋天龍心有所悟，天地蘊含著萬千色彩，每一個行為，每一種效果，都暗合天道，就像美與丑，善與惡。
“所以，我們所用的每一種招式、每一個陣法，其實應該是在遵循天地之道的最原始的本質，而不是在創造出某一種效果......”宋天龍自言自語，手中比劃的法印更為迅速，眼神中的光彩也漸漸亮了起來！
築基煉體，對於修武者來說就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本沒有什麼捷徑可言，只是一個時間的過程。而感悟對於宋天龍來說，卻是為他以後邁入更高境界做了一個很好的鋪墊。
要知道，修武一道，越是在最初期的階段，修鍊的屬性尚未出現偏倚，則這時候對天地本源的感悟越多，往後面臨突破瓶頸的時候難度就越小。
說來，宋天龍也是因禍得福，普通的修武者，無論天資是高是低，都沒有過在邁入引氣期的時候被卡住長達九年的時間。九年啊，一個人的青春能有幾個九年？
難能可貴的是，這九年的時間裏，不甘被埋沒的宋天龍一刻也不曾放棄，一直在迷茫中掙扎，摸索，直到胡老頭為其佈下了能辨識陰陽的八卦陣法。
可以說，宋天龍能夠有今天的成就，最最離不開的便是他自己耗費了長達九年的時間為自己打下的厚實的基礎。
時間飛逝，漫漫長夜便在宋天龍沉浸於感悟的指尖度過。隨着天色漸亮，宋天龍的精神絲毫沒有覺得疲倦，相反，因為一夜的感悟，更加煥發了宋天龍的精神。
宋天龍一行人收拾好行李包裹，準備繼續趕路，此時離燕京城的距離已經不遠，宋天龍計算了一下行程，估計天黑之前便能趕到。
就在宋天龍等人準備啟程的時刻，身後的遠方傳來一陣雜亂的馬蹄聲和陣陣追趕的吶喊：“快，那小賊就在前面，別讓他跑了！”
宋天龍尋聲望去，只見一身着深褐色的瘦弱少年正朝着自己一行人的方向跑過來，懷中還抱着一個用黃色包裹裹住的盒子狀的東西。
瘦弱少年的身後，幾個身騎駿馬的赤膊大漢手上拿着各種兵器，跟在瘦弱少年後面緊追不放。
“大俠救命！”瘦弱少年清脆的聲音響起，卻是看到了宋天龍一行人等，便高呼求救起來。
大俠，好奇怪的稱呼，宋天龍心中莞爾，卻也站住了準備離開的腳步。然後便看到瘦弱少年已然來到了自己跟前，“小心！”宋天龍話音未落，就見那少年砰的一聲向前撲倒在地，等到抬起頭來，已是灰頭土臉了。
宋天龍一臉無奈，那瘦弱少年興許是看到有人太過興奮，奔跑的過程中竟然沒留意到宋天龍的跟前放着一個包裹，結果腳下一絆，就五體投地了......
“呸呸呸！”瘦弱少年朝地上吐了幾口唾沫，艱難地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隨後朝宋天龍咧開嘴笑嘻嘻地說道：“多謝大俠救命。”
宋天龍臉色愕然，自己可是什麼都沒幹，那少年便好像算準了自己會幫他一般。只是不待宋天龍開口問話，那幫追趕在瘦弱少年身後的赤膊大漢便也緊隨着追到了宋天龍跟前。
宋天龍眼見這幾個赤膊大漢的身上隱隱流轉的強大氣息，已然感受到這幾個赤膊大漢都是修武者，為首的一個修為強點，乃是築基期圓滿的修為，身後幾個修為稍弱，卻也都有着築基中期的修為。
再看這剛從地上爬將起來的瘦弱少年，身上卻並無一絲修武者的氣息，顯然只是一個普通百姓，卻也不知道瘦弱少年這一路是怎麼逃過來的。
不等宋天龍好奇發問，那幾名赤膊大漢停馬站在宋天龍等人的跟前，為首修為最高的大漢開口對着宋天龍冷然說道：“大力門捉拿竊賊，閑雜人等速速退讓。”
“臭不要臉！說誰是竊賊呢？你們大力門才是竊賊，強盜！”宋天龍還沒有所反應，倒是躲在了宋天龍身後的瘦弱少年探出腦袋，衝著那開口的赤膊大漢罵道。
“閣下，可否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宋天龍衝著領頭的那名大漢拱手抱拳，平靜地問道。若是尋常，宋天龍自然不是一個喜歡多管閑事的人，但是事情找上了自己，宋天龍也不會就這麼置身事外。
更多的是因為，宋天龍覺得這赤膊大漢說話的態度太過倨傲，而這瘦弱少年顯得便很是可憐，讓宋天龍動了一絲惻隱之心。
說話間，宋天龍也是隱隱散發出自己的修為氣息，築基初期的氣息在赤膊大漢的眼裏不高，但是能帶着幾個僕從趕路的修武少年，說不定便是哪個家族的公子哥，赤膊大漢也是收起了輕視的表情。
“在下大力門洪興，不知閣下如何稱呼？”為首的赤膊大漢衝著宋天龍也拱手道。
“宋氏天龍。”宋天龍淡淡道。
“原來是宋公子。”見宋天龍神色泰然，名叫洪興的赤膊大漢沒有選擇貿然挑起衝突，而是和氣地說道：“宋公子，這名小賊偷走了我大力門的物品，還請宋公子迴避一下，待我等捉拿了這名小賊，必然感謝公子。”
“大俠，你可不能聽他亂說！”見赤膊大漢對着宋天龍客客氣氣，那瘦弱少年大急道：“這東西本來就是我家傳的寶物，卻被大力門這幫惡徒強搶過去，我是沒辦法才去偷回來的。”
“信口雌黃！”大漢怒道，“你父親欠債不還，拿了這件寶物抵債，怎的便成了我大力門強搶了？”
瘦弱少年臉色一滯，頓時滿臉通紅，卻依舊爭辯道：“我不管！這是爺爺留下來的寶物，是不能拿去抵債的。你們要拿東西，別的都給你們，唯獨這個不行！”瘦弱少年緊緊抱着胸口的盒子包裹，看來這東西對他來說是有一番不一樣的意義。
“哼！”卻見那赤膊大漢冷哼一聲，“你家徒四壁，值錢的東西都給你那父親賭錢輸了出去，也就剩下這個東西了。除了這件東西還算個寶物能值點錢，你家還有什麼？”
“好了。”宋天龍也算是基本了解了眼前的事情緣由，他看了看瘦弱少年一眼，然後又轉頭看向赤膊大漢，道：“這位小兄弟的父親欠了你們多少錢？”
“不多，也就五百兩白銀。”赤膊大漢冷聲道。
“這錢，我幫這位小兄弟還了。”宋天龍沉默了一下，說道。
“少爺！”見宋天龍一張嘴就要花掉五百兩白銀，一旁的阿諾頓時着急起來，衝著宋天龍喊道，“這可是老爺給少爺買房子的錢！”
宋天龍抬手止住了阿諾的話頭，看向赤膊大漢。
“哈哈哈......”卻見那大漢搖搖頭，大聲地笑了起來，“宋公子是吧，你的熱心腸在下真的佩服，但是這錢嘛，可不是這樣算的。”
“他們家拖欠債款至今已有十天，本金是五百兩白銀再算上利息，得還我們一百兩黃金。”
“你們搶錢啊？！五百兩白銀加十天利息能翻到一百兩黃金，這不是明擺着搶錢么？”站在宋天龍身旁的阿諾再次叫了起來，其實不止阿諾，連宋天龍也是被嚇了一跳，隨之眉頭緊皺起來。
按照神州大陸流通錢幣的換算，一兩白銀可以抵十貫銅錢，一兩黃金則可以抵一百兩白銀，一百兩黃金可就相當於一萬兩白銀啊。短短十天時間，五百兩便一萬兩，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概念？
“怎麼，嫌貴啊？”赤膊大漢輕笑道，“嫌貴你們可以不幫他還的，讓這小賊把東西交出來便好了。”
“諸位。”宋天龍衝著赤膊大漢拱手抱拳，沉聲道，“十天時間數十倍的利息當真說不過去，莫若聽在下一言，我幫這位小兄弟出多一百兩，也就是加上本金共六百兩白銀奉還給你，此事就此作罷，你看可否？”
“六百兩？你當我們乞丐么？”赤膊大漢冷笑道，“一百兩黃金，少一克都不行，不然便把寶物交出來。我勸你速速做決定，不然下一刻，老子心情不好，可就不止這個價了！”
赤膊大漢咄咄逼人的態度讓宋天龍終於明白，感情這大力門的壯漢討債的目的根本就不是錢的問題，他們就是想要瘦弱少年懷中的那件包裹！
“哼！”宋天龍一聲冷哼，眼神也變得凌厲起來，“今日之事，起因雖說是這位小兄弟的父親欠了你們大力門的錢，但是之後我想幫這位小兄弟跟你大力門和解了事，你等的這種態度卻是不妥。說不得，我也只能勸各位好自為之了！”
“哈哈哈......！”一眾赤膊大漢像是聽到了一個極大的笑話，都紛紛發出誇張的笑聲，還是領頭那位叫洪興的大漢說道：“我敬你一分叫你宋公子，且莫說我在燕京城多年便沒聽過有個姓宋的大家族，便是整個中州，也不曾聽過。”
那洪興搖頭笑道：“且不說你的家族勢力如何，便是你這小小的築基初期，也妄想攔住我等兄弟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