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張茶几
()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穿成網球,初上球場被乾擊打至昏迷,整夜訓練初步習慣自己的新身體,再上球場被不二用來與海堂對戰。一連串的事情,外加穿插其中的長久昏迷讓余籽精神緊張,除了最基本的生存問題外無法思考其他的事。
她直到此刻一個‘球’待在公車後排座位上,才真正放鬆下來開始專心思考她如黎明之前般的未來。
余籽身為一隻網球,沒有多少自保能力。當務之急,必須找到一個相對安全的棲身之所。
最安全的地方,應該是網球用品商店。只要將自己偽裝成商品,在被出售之前,沒有被球拍擊打的危險。只可惜她髒兮兮的身體一看就知道是二手貨了。除了網球用品商店,還有學校網球社、網球會所與私人擁有這幾條路可以選擇。無論哪條,都免不了被球拍擊打的杯具職業生涯。
余籽發了一會兒呆,搖了搖頭。
不行啊,一不留神,身心又都變成網球了。
再嚴肅重申一下,她余籽如今雖然外形是一隻網球,但是內在是不折不扣的人類。所以,她的目標不是怎麼作為一隻網球在社會上就職,而是變回人類之軀,找到回家的路。
截止此刻,關於她怎麼穿來和如何回去,都是一個未知的迷。光靠她這個除了吐、滾動和跳躍之外什麼也做不了的網球身體,用自己的能力解開這些迷似乎有些不太現實。
唯一剩下的方法,只有求助於人了。
如果說這世界上有誰能幫助她,那個人必須是:一,不會被她的網球身體嚇倒並能相信她身上發生的事,二,擁有研究靈魂穿越等特殊領域的頭腦或是財力。
也就是說,這個人要膽大、接受能力強、聰明或有錢。附加條件是此人最好也比較喜歡網球,對身為網球的她不會太排斥。
……
這個她剛才總結出的人,怎麼那麼像冰帝的跡部?
跡部是冰帝網球部的國王,見多識廣,帝王氣場,自然不會膽小怕事或是不能接受新奇的事物,而且他非常有錢,就算他自己不會浪費時間去研究靈魂穿越,他也能雇傭許多科學家為他研究。
決定了,就是跡部了。
之後的問題只剩下,如何說動跡部幫助她。
她如今的優勢……大概除了外型是一顆跡部喜歡(擊打)的網球之外,沒有其他的。雖然一顆有智商的網球頗稀奇,倒也沒有稀奇到會讓跡部花錢去研究的地步。
這件事對跡部又沒好處。
唉,真是麻煩。
而且去冰帝也很麻煩,身為網球的她難道還能去買張地圖調查冰帝的位置?
“本車終點站立海大附屬中學。下一站,私立冰帝學園。”
余籽被冰帝兩個字刺激了神經,愕然地抬起了頭。
這公交車的線路,真是牛了。終點站分別是青學與立海大,而中途居然經過冰帝?!
這世界若不是山寨的,她就跟媽媽姓!(p.s.余籽的媽媽姓兒)
“私立冰帝學園到了,請從後門下車。”
余籽從黑線狀態回神,眼見車門關上錯過了下車時機,在猶豫了千分之一秒后,她原地彈起,從附近沒關緊的車窗跳了出去。
從對網球身體相當於四層高的半空做自由落體,余籽淡定地享受着清風呼嘯,身體失重的感覺。老樣子,屁股着地,輕盈彈起,又落地微微彈起,余籽成功着地滾動了兩圈停了下來。
此時的時間大約是晚上7點到8點左右,冰帝附近的這條人行大道上沒有行人,余籽因此氣定神閑地活動着身體。不知道是不是習慣了網球這個職業,雖然因旋轉而來的暈眩是怎麼也治不好的弱點,但身體越來越耐衝擊帶來的疼痛,自主滾動跳躍也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在不久的將來,也許自己真能成為一顆被打滿全場后還能精神十足去唱KTV吃烤肉玩通宵遊戲機的專業網球。
余籽45度淡定望天。
……為了不繼續網球化下去,還是想辦法去找跡部幫忙。
余籽向遠處氣勢宏偉的冰帝校門滾去。
余籽並不知道,她從跳車起的一舉一動都落入了一位晚歸的少年眼中。
少年名叫日吉若,是冰帝中學部二年的學生,網球部的准正選。此少年有一大愛好,就是喜愛探究神秘的事物,妖怪幽靈怪談UFO都在他的涉獵範圍。
普通來說,喜愛恐怖題材的人不等於真看見妖魔鬼怪也不會害怕,有些恐怖愛好者只是喜歡品嘗在未看見但又覺得自己會看見時的心驚膽戰。
如果日吉少年只是個葉公好龍的恐怖故事愛好者,那他也許會假裝自己沒有看見一隻網球從無人的車廂(唯一的乘客切原睡倒到了日吉的可視範圍之外)跳出,在地上扭動着身體,左右張望,並最終滾向冰帝校園。
可日吉少年並不是單純的恐怖故事愛好者。他出生古武術道場,作為流派的繼承人自小修行武道。對於日本的武道家來說,斬妖除怪是應當肩負的使命。
看見‘妖怪網球’的驚詫與恐懼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冷靜大膽的日吉少年懷着‘想知道這隻妖怪網球的去處’和‘如果妖怪網球要在學校作亂,得想辦法除掉它’這兩個目的,悄無聲息地跟在了余籽身後。
余籽滾了很長一段路,終於滾進了冰帝校內。因為頭暈她靠在門衛室牆角休息了一陣。緩過來后,她抬頭打量眼前被裝點得精緻華麗的校園。
自從換了一個網球身體,普通的世界在余籽的眼中變得有點像巨人國。小小的青學網球場已讓余籽感覺像一個巨型體育場,面積廣闊的冰帝對余籽來說簡直像一個小城那樣大。
從余籽所在的地方,除了花壇與修建整齊的林道,居然看不見校舍。
……保守估計,大概要不停息地滾上一周才能逛遍冰帝。
余籽離開門衛室沿着林道繼續尋找跡部之路。
……
日吉抬起手,看了一下手錶上顯示的時間。
離他發現妖怪網球,已經過了1個小時又40分鐘了,他仍沒有發現妖怪網球的目的地,它好似只是漫無目的地在冰帝校園內到處滾動。
日吉少年的理智在告訴自己,他家的門禁時間快到了,繼續跟下去是不理智的。
可他偏偏有種欲罷不能的感覺。
這隻網球妖怪和他想像中神秘或是危險的生物差的太遠了,它十分有趣,也十分……廢柴。明明是只妖怪(當然,這只是日吉主觀斷定),卻體力極差,平均滾動個100米左右就要停下來休息幾分鐘,休息時小小的黃色身體上下起伏,似乎在喘氣。與它可憐的體力成正比,它的膽子也非常小,遇到了晚歸的學生和教師,它不嘗試着使妖法(日吉內心深處其實有點期待),而是像受驚的兔子一樣匆忙地躲進障礙物后隱藏起來。人們走過去后,它才會從藏身的地方探出一點身體偵查周圍的情況。
就那樣一路喘着,躲着,妖怪網球滾到了跡部家贊助建造的玫瑰花園。它似乎很喜歡玫瑰花園,動作輕快地東張西望,四周還冒出了幾乎具象化的幸福泡泡。日吉還以為它找到了它的目的地,精神一振隨着它在玫瑰園兜圈子。最終,妖怪網球在一個花牆圍成的死胡同里慢慢停下,不再前進也沒有做任何舉動。在日吉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他愕然地發現它側身45度朝天,默默流下了海帶淚。
日吉心中靈光一閃,頓悟真相!
原來這隻妖怪網球努力滾了半天後——發現自己迷路了。
日吉滿頭黑線地望着它蕭瑟的背影:你這妖怪還可以更弱一點嗎?
跟蹤作戰到此刻可以結束了。這麼弱的網球妖怪,完全激發不起他任何斬妖除魔的**。就算把它扔着不管,在基本沒有草包學生的冰帝它也不可能興起什麼風波。
話雖這麼說,日吉的視線卻還是若有所思地停留在網球妖怪的身上,並沒有馬上離開。
余籽一路上邊滾邊思考自己藏在冰帝的哪個角落最可能遇見跡部。余籽所知的跡部最可能出沒的地方,一是他所屬的班級,二是網球社。跡部的班級……不知道是哪個;跡部的網球社,不知道在哪裏。當余籽發現玫瑰園的瞬間,立刻把這個美麗的花園與喜愛玫瑰的跡部聯繫在了一起。說不定跡部心情好的時候會在這裏喝個下午茶什麼的,那自己就不用混進網球社也能見到跡部。
想到可以這樣偷懶,怕麻煩的余籽甚是歡欣鼓舞,沒有考慮後果就闖入玫瑰園。她完全忘了,人類認知里的玫瑰園對現在的她來說是一片玫瑰森林。
誰知進入容易出來難。在轉了N圈,發現自己還留在花牆迷宮中時,余籽淡定地對自己說:
啊,迷路了。
既然迷路了,就索性留在這裏守株待跡部好了。余籽才這麼計劃好,卻好死不死地看見角落擺着一台割草機。
哎呀,忘了這裏是個花園。園丁會不時用割草機切割草坪,說不定還會用農藥噴洒花叢。一不小心,也許她這顆小網球就會被捲入毀滅**故中。
貴族學校冰帝雇傭的園丁,想必很勤快,每天都會打理花園……
余籽無奈地開始尋找出園子的路。
站在陰影中的日吉默默地望着開始行動的余籽。
網球妖怪看起來打算找到路離開玫瑰園。它有勇無謀地衝進玫瑰花叢中,被玫瑰花刺刺得原地亂蹦,只得回到路中央。思考了一會兒,它沿路跳起撞下玫瑰花做路標。在走錯一條路后,它又不幸回到了最初做標記的路上。氣喘吁吁的它放棄找路,原地越跳越高,試圖跳過花牆走捷徑出玫瑰園。
玫瑰園的花牆有一人高,顯然超過了網球妖怪能跳過的極限。它卻沒有放棄,一次一次向花牆發起挑戰。
在乒乒的彈跳聲中,日吉抿緊了唇。
冰帝是一個靠實力說話的地方,擁有200社員的網球社尤其如此。弱者沒有發言權,也沒有被正眼看待的資格。
日吉對冰帝網球社的理念十分贊同。日吉的眼中沒有弱者的存在,他能看見的,唯有還走在自己前方的那些強者。
眼前的這個廢柴網球妖怪……體力差,膽子小,連妖法也不會,在一個結構並不算複雜的花園迷路,居然還用盡全身本事也沒能逃出來,作為一個妖怪簡直一無是處,弱的不能再弱。
這麼弱小的存在,不值得他浪費時間。
……理智上雖然肯定了上述觀點,但為何心裏會隱隱覺得放不下。
雖然挑戰的事物如此微不足道,網球妖怪卻極其認真的挑戰着自己的極限,想要跨過阻礙在它面前的牆。從那沉重的砸地聲,從那躍動不止的黃色身影中,日吉感覺到了妖怪網球內在燃燒的‘下克上’魂。(p.s.下克上指打倒、超越上位者,此處可以引申為打倒巨大的困難。)
——如果日吉知道余籽只是因為害怕割草機而狗急跳牆,一定會吐血三升,扭頭就走。
因為誤會而對余籽刮目相看的日吉,從藏身的地方走了出來。
正彈到半空的余籽詫異地轉過身體。
於是在充滿浪漫氣息的夜色玫瑰園中,她第一次見到了日吉少年——的下半.身。
為什麼是下半.身,因為余籽正頭朝下墜落,看出去的世界自然是倒過來的。
還來不及對眼前被格子校褲包裹的修長雙腿作何反應,一隻手閃電般伸過來將她抓在手心。
手的溫度很低,比抓過她的任何一雙手都要冷。
余籽一哆嗦之間,那雙手已翻了個。從面朝地狀態改為面朝空狀態的余籽迎面對上了手的主人的面容。
那是個看起來陰沉的少年,雙目狹長,神情冷漠,給人十分不好相處的感覺。
余籽沉吟半晌,才在記憶的角落挖出了屬於他的名字。
是那個打演武網球的日吉若。
日吉一言不發地帶着余籽走到了玫瑰園外,將她放在了地上。
“沒有出來的實力就別再進去。”冷淡地說完這句聽起來很不客氣的話,日吉轉身離開。
余籽有些愣住了。
雖然不知道日吉從何時開始盯着自己,但他對自己的了解不可能比別人多。
他卻把自己帶離了那個危險的玫瑰森林。
自以網球的身份在這個世界蘇醒,余籽便不曾奢望有人會在不了解詳情的情況下,給予她幫助——而且,看來還是沒有任何目的的幫助。
竟然對一隻陌生的網球那麼親切,日吉少年……
難道有戀網球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