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或許本該被遺忘

冷雪然就這樣被以試驗品的身份抓到了死亡醫院之中。當她來到這座人間煉獄的時候，年僅十五歲，在被挾持來的第一天晚上，她就被折磨了一夜，不過這樣的經歷，冷雪然早就已經麻木，甚至都沒有反抗，這讓那些人反而有些興味索然。在結束折磨后，冷雪然就和其他被虜來的孩子一樣，關進了只能夠讓人蜷曲或是半跪姿勢才能保持住的鐵籠之中。

接下來的每個日夜，都是最可怕的煎熬，她眼睜睜地看着一個又一個孩子被各種殘酷的方式虐殺，直至這種恐怖的感覺已經麻木，冷雪然發覺自己不僅已經失去了恐懼的感覺，自己也被灌入了一些兇殘的想法。

冷雪然因為在孤兒院沒有受到過教育，說話的時候，結尾的語氣助詞會帶一個非常特殊的音調，這個聲音引起了那些暴徒們的興趣，他們強迫冷雪然不斷說“我知道了，”“好呀”，“救命啊”這樣的話，每當冷雪然說出來后，他們就會訕笑着凌虐冷雪然，滿足他們瘋狂的意願。

也正是因為如此，冷雪然此後才會在說話的時候，從來不會使用語氣助詞。

終於，他們也厭倦了從冷雪然身上找到的樂子，冷雪然的身體也漸漸被血痂和蛆蟲覆蓋，變得醜陋而令人作嘔，在某天夜裏，冷雪然被打入了麻醉針，失去了意識，眼睜睜看着這些瘋子用尖刀切割自己的身體，然後將一片片血淋淋泛着黑血的爛肉割下來狠狠塞進自己的嘴裏。冷雪然想要反抗，卻發現自己的意識根本已經模糊。就這樣她四肢的血肉，全都被這些暴徒切掉，然後塞滿了她的胃，從嘴巴里漲出來，痛苦地瞪大了眼睛。

她的四肢血肉已經被挖空，僅剩下了連接在骨架上的骨骼，但她也沒想到，自己的血肉竟然重新復生，而她藏身牛屍之中，不斷吞食屍體，卻使自己身體產生了一種詭異的變化，她的感官變得無比敏捷，而且能夠準確地猜出其他人的行動模式，從中很快地找到規律。

利用這個突然出現的能力，她摧毀了死亡醫院，從這裏逃了出來。從此，為了復仇，她開始深入了解關於邪域的一切，也在後來的調查中，發現自己的身體原來已經被一種名為幻舟的惡鬼附身，幻舟是狂安博士的試驗品之一，被剝奪了元神之後，卻殘留了一絲意念，這意念攜帶着幻舟的力量潛入到了停屍房中，隨機附着在了冷雪然的身上，這才保住了冷雪然的性命。

幻舟屬於S級惡鬼，但它的強悍之處並不是來源於本身，而是來自於它的能力。它能夠與任何惡鬼變成寄生模式，並彼此增強邪力，加速修為。冷雪然擁有了幻舟的力量后，開始收集惡鬼寄宿在自己體內，最終擁有了巨力海妖、牛面蛛魔、帝江三位強力的惡鬼，並潛入到了掌握着邪域大量信息的同悲閣，化名為沉影，與宇長生共同成為了這裏的門徒。此後，她一直專註調查邪域，並在這個過程中知道了古神魔器的存在。

冷雪然之所以選擇對冷雪然下手，與他替換身份，其實也是認為冷雪然這個名字很適合自己，她想遺忘掉自己所有的過去，可這過去的一切，卻像是一道不可磨滅的疤痕，牢牢刻印在了她的身體上，心靈上，每一寸肌膚之上，只要這痛苦存在着，就會讓她感到無盡的折磨，但這一切卻又永遠無法消失，更不可能遺忘。

所謂的冷雪然，也只是一個可憐的幻想而已。

曾經有人對冷雪然說過，她對這個世界的所有仇大苦深都是她活着的桎梏，只有放下這桎梏，才能夠活得快樂，才能夠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冷雪然殺了這個人，卻並未辯駁，她心中永遠都是平靜的，永遠沒有絲毫波瀾，她看膩了人世間的醜惡，看膩了那一張張虛偽假面下醜陋的內心。

她永遠都在不停地告訴自己。

錯的不是自己，而是這個世界！

是這個世界，給了自己毀滅它的理由！

她與筱姌結成聯盟，承諾在得到古神魔器之後，會幫助筱姌復活雪竹和小西，並幫助筱姌擁有了墨淵鬼蟻的可怕力量。兩人開始搜集古神魔器，想要擁有十二古神的力量。

冷雪然和筱姌的聯盟，擊敗了數位守護者，奪走了近半的古神魔器，但可惜的是，冷雪然最後還是在與楓夜的戰鬥中失利，自己的靈魂被封印在封魂蠱中，藏在了納天盒裏。楓夜死後，封魂蠱的效果消失，冷雪然解脫出來，肉身卻已經消失，她利用封魂蠱改造成了一個獨立的空間，暫時棲居在納天盒裏，零一早就已經發現了她，但一直也沒有管，其實也是因為地府的戰亂，讓他沒有時間來處理她的問題。

沒想到的是，正是這冷雪然，後來卻救了零一一命。

零一被暗縛索攻擊並被納天盒吞噬后，冷雪然將他拉入到了這獨立的空間之中，她本來想要佔據零一的身體，然後找機會從納天盒中逃出來，擊敗古神魔器現在的主人。

然而，當她侵入零一的意識后，她卻看到了自己最想看到也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她曾經想要毀滅的世界，卻還是有那樣的美好存在着，在零一的意念中，即使在快要死亡的時候，還是對這個欣欣向榮的世界充滿了期待，對世間美好的一切還抱有着無盡的希望。這場景，是她曾經在那沆瀣之中掙扎時幻想的情景，是那自己無數次掙扎求救卻並未得到回應時的無助臆想。

她曾真切的以為，這些美好從來都是不存在的，人性最終是本惡的，即便在此後遇到了足以反駁這一觀念的事實，冷雪然也堅決不想相信，因為她不希望自己的痛苦變得廉價。

可惜，她的心，最終還是動搖了。

零一沒有說一句話，冷雪然卻被說服了。

她無法再去毀滅這個世界，只能希望藉助宇長生的力量，讓這世界恢復和平，她決定犧牲自己，哪怕否認自己的一切，冷雪然寧願相信，自己只是這個世界的一個錯誤，而這個錯誤最終會被遺忘。

但她也不願意相信，自己曾在福利院中幻想的那些場景，是從未存在過的美好。

她以自己的犧牲，換來宇長生一個承諾。

讓這世界恢復原狀吧，不要毀了它！

有些人，或許本來就該被繁華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