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瑪麗是誰?
“啊,這,這怎麼可能呢?”我驚呆了,想了一下“請你把手伸出來給我看看,好嗎?”
假若她就是瑪麗,那麼,她的手上,就必定缺失了一根手指!
可是,這個“瑪麗”卻並沒有伸出手,她戴着一副白色的蕾絲手套,雙手交叉地握着。
“你為什麼不讓我看你的手?”我追問道。
“因為,瑪麗的手指,根本就沒斷!”
“這,這怎麼可能呢?我明明看到那枚訂婚戒指,那戒指上還有一根手指!”
“那枚戒指,根本就不存在!瑪麗也沒有和誰訂婚過!”
“胡說,你根本就不是瑪麗!”我憤怒了,“那枚戒指,是我送給瑪麗的定情信物!怎麼會不存在呢?”
模模糊糊之中,我彷彿看到自己拿出那枚戒指,輕輕地套在瑪麗手指上的畫面。
“既然你說有,那就請你把那枚戒指拿出來啊!”瑪麗冷冷地說道。
“可是,可是我已經把那戒指給丟了,丟到河裏卻了。”我摸了摸空空的褲兜,搖搖頭。
“那枚戒指根本就不存在,那只是你的幻覺。”瑪麗繼續說道,“你根本就沒有戒指,那戒指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
“這,這怎麼可能呢?”
瑪麗不說話了,突然,她流淚了。
“瑪麗,你,你這是怎麼了?”我的心突然一揪,衝上去,一把就抱住了她,“瑪麗,真的是你嗎?對不起,我來遲了。你還活着,真是太好了!瑪麗,我錯了,請你原諒我吧!”
這一刻,我對她是瑪麗的身份不懷疑了,她就是瑪麗!不要問我為什麼知道,那,就是一種直覺!
突然,我感到有點冰涼。脖子上,還有一種刺刺的感覺。
我一愣,放開手,再仔細一看,我卻愣住了!
這個被我抱在懷中的女人——瑪麗,竟然在一眨眼之間,就變成了一個男人,一個長着厚厚的絡腮鬍子的男人!他那尖削的下巴,那蒼白的臉,還有那佈滿血絲的眼睛,都是如此的熟悉。
“吳,吳強?”我呆住了。
這個男人,就是我曾在平安街廣場上撞見的那個穿着西裝的男人!
這個男人,就是在全家福照片里的那個男人,那個女學生的父親!
這個男人,就是吳強!
天啊,他才是吳強!
那麼,我不是吳強,我又是誰呢?
我再一次陷入了迷惑,深深的迷惑之中。我以為我剛才已經解開了一個謎,沒想到這後面竟然又藏着一個謎!
到底,是那個孟天明在騙我,還是我自己在騙自己?
可是,這個吳強卻在朝我微笑,笑得是那麼的詭異!一看到他,我卻彷彿見到了一個鬼。
“瑪麗,從來就沒有死!”這個吳強終於又開口了。
“你,你到底是誰?”
“你剛才不是已經叫出了我的名字嗎?我,就是你要找的吳強啊!”吳強還是面帶笑容。
“你,你是吳強?那,那我又是誰呢?瑪麗呢,瑪麗又去哪裏了呢?”我向四處望去,可是,眼前除了這個如鬼魂一樣的男人,就只有一片濃霧了。
“一個人,在夢裏的時候,是不可能夢見自己的臉的!”突然,他冷冷地說道。
“什麼?你,你在說什麼?”我驚恐地看着他。
“當你夢見到自己的臉的時候,這就說明,其實,你早已經死了!”這個男人收斂了笑容,他的臉色突然變得陰沉了起來。
“啊?什麼?”我渾身的毛孔都豎了起來。
“難道,你還不知道嗎?”
“我知道什麼?”
“你,其實一直都在做夢!”他的嘴角微微翹起。
沒錯,就是他!這笑容,就和那張全家福照片里的男人一模一樣。
“做,做夢?”我呆住了。
突然,我的腦子好像被炸開了一樣,那種刺痛的感覺,又回來了!
“我怎麼會是在做夢呢?這,這不可能。我,我真的是在做夢嗎?難道,我夢見了你,夢見了我自己?”
“不對!你並不是我,你只是你的自己!你,根本就不是吳強!”他冷冷地說道。
“那,我如果不是吳強,那,那,那我又是誰?”我問了一個看上去非常愚蠢的問題。
“就是你一直都在找的那個人!”
“什麼?”
“瑪麗!你,就是瑪麗!”
“什麼?”我愣住了。
“要是不相信的話,你就看一看你自己的身上吧!”吳強指着我。
我低下頭,這一看,我卻驚呆了。
我的身上,竟然穿着一件女裝!我還長出了長發,垂了下來,不過,那並不是金髮,而是黑髮。我的腳下,是一雙沾滿了泥的中跟女鞋!
“我,我怎麼會變成女人了啊?”我尖叫了起來。
這聲音,真的就是一個女人的!
我,竟然變成了女人?這,這怎麼可能呢?
突然,我想到了之前我去上廁所的畫面。每一次,當我想上廁所的時候,站在男廁的小便池前,我居然就是拉不出來?
瑪麗?我怎麼會是瑪麗呢?找了半天,我竟然是在找自己?
“對不起,瑪麗!現在,你該回家了!”
突然,我面前的這個男人——吳強,朝我沖了過來!
我還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他已經將我推了出去!
我的身後,就是高高的懸崖,被他這一推,我整個人就飛了起來。
在我最後一聲的尖叫過後,我從那懸崖上高高飛起,朝着底下那無邊的濃霧,重重地墜落了下去!
在墜落時,我只能聽到呼呼的風聲,還有,我內心的驚呼之聲!
“瑪麗,我們永遠不會再分離了!瑪麗,我們永遠都會在一起的!”
那個一人高的大洋娃娃、那個低着頭的女孩子、開槍自殺的父親、被誤殺的母親、慈善孤兒院裏的那場大火,火光中驚慌失措的我、吳強的笑容、他和自己的妻子、女兒的合影照,還有那一條長長的,白色的隧道······
這一切,都在瞬間,如同電影畫面,不停地回放着。
最終,所有的畫面都消失了,只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這一刻,我終於明白了:我在上山之前聽到的那女人的叫聲,其實,就是我自己的!
可是,我明白得太遲了。難道,我,瑪麗就這樣死了嗎······
我又醒了過來,卻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一張床上,這,是醫院的病床。
我一驚,想要坐起來,卻感覺渾身酸痛,根本就起不來。
“你醒來了?”我的面前,一個面目清秀的男醫生看着我。
可是,我卻好像不認識他。
“你,你是誰?這裏又是什麼地方?”我緊張地看着周圍。
這確實就是一家醫院,不過,這可不是那陰森森的幽靈醫院,而是一個很乾凈很整潔的醫院。病房的牆上,還貼着一張畫。
可是,一看到那幅畫,我卻有點吃驚。
那幅畫上,畫著一個大大的心臟,可是,心臟的前面,卻是一個紅色的十字架。其實,那不是十字架,而是紅十字。
那個男醫生也順着我的目光,轉過了頭。
我的記憶一下子回來了。沒錯,我以前見過這幅畫,這就是在普拉圖旅館裏,那一本關於普拉圖王國的書中的插圖。只不過,插圖裏的是黑色的十字架,這裏,卻變成了紅十字。
可是,這插圖,為什麼會在醫院的牆上呢?
不,不對,我好像以前就見過這幅圖的,好像就在這病房裏?難道,我以前就住在這裏?
“你在看這幅圖嗎?”那男醫生問道。
我點了點頭,“是,好像,好像是在夢裏。”
難道,我不是在夢裏嗎?
沒錯,我所經歷的一切,好像都是在做夢啊!剛才,我不是明明從懸崖上被推下去的嗎?難道,那也是夢?
一想到被推下懸崖的那一幕,我就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
“這是哪裏?是醫院嗎?”我問道。
“沒錯,這是心靈康復醫院。”
“心靈康復醫院?我,我得了什麼病?”
“你已經昏迷了三天了。”男醫生淡淡地說道。
“什麼,我已經昏迷三天了?”我愣住,“這麼久?”
“是啊。”那個男醫生點了點頭。
難道,我在死寂鎮經歷的那一切,都只是夢,三天的長夢?
我的腦海里,又浮現出許多可怕的畫面。
三個頭的地獄犬、沒有眼球的恐怖廚師、會說話的洋娃娃、坐在嬰兒車裏的老太婆、手拿着鋼刀的武松,還有,那個黑衣人!
最後一個,則是那個長着絡腮鬍子,在朝我微笑的男人!
“吳強,吳強!”我脫口而出道。
那個男醫生皺了皺眉,但沒有說什麼。
“我是誰?”這時候,我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很尖利,這,是女人的聲音!
那醫生轉過身,拿了一面鏡子,就遞給了我。
我接過鏡子,在裏面看到了一張既陌生又熟悉的臉。
這,就是一個很大眾的臉,一張女人的臉。我的眼睛還是腫脹的,裏面還有一點血絲,我的臉色是蒼白的,頭髮也散亂着,活像街上的一個女瘋子!
我,我是瑪麗!我才是瑪麗!
“你是不是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了呢?”那個男醫生雙臂環抱在胸前,就好像看着一個怪物一樣看着我。
“我,我是瑪麗嗎?我還是吳強?”我有點迷糊了。
“你是瑪麗,確切地說,你的全名是——徐瑪麗!”
“徐,徐瑪麗?”我一下子愣住了。
這個名字,一下子就勾起了我的回憶。
一個緊閉的窗子,那上面還有鐵欄杆。一個瘦弱的女孩子,手裏拿着一個洋娃娃,看着窗子,臉上寫滿了失落。
我看了看鏡子,又放下了,還捏了一把臉。
臉好痛,看來,我並不是在做夢!
難道,我前面在幽靈醫院、夢山公墓,死寂鎮所經歷的那一切,都只是一場夢?
天啊,這麼長的一場夢啊?一做,就做了三天三夜?
“你現在想起來了嗎?你,叫徐瑪麗。喏,這是你自己填寫的登記資料。”說著,那男醫生遞過來一本“病人登記自填表”。
果然,那上面寫着“徐瑪麗,女,漢族,28歲,未婚。自述病情:精神分裂症。”
“精神分裂症?我得了精神分裂症?”我愣住了。
那醫生露出了苦笑,卻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
“吳強呢?他,他又是誰,不會,是我的男朋友吧?”我突然意識到了這一點,“我男朋友去哪裏了呢?”
在那個超長的夢裏,我曾經以為自己就是吳強。可現在我明白了,其實我才是瑪麗,而我的男朋友是——吳強!
那個男醫生又露出了一種奇怪的表情,好像很痛苦的樣子。
“怎麼了?”我的心頭一咯噔。
“你還記得起吳強?”
“他,他死了嗎?”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我低下頭,可是,我發現自己的手是完好無缺的,並沒有任何缺損。而且,我手指上並沒有那枚刻着“MARRY”的戒指,那,可是吳強送給我的訂婚戒指啊!
“徐小姐,我建議你還是先休息一下,調整一下你的情緒。哦,我有點事,先去忙一下。等一下,我會讓護士送你到我的辦公室,到時候,我再和你詳談,好嗎?”說著,那個男醫生站起身來。
他好像不願意回答我的問題,他好像有事情在瞞着我?
“好吧。”我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對了,醫生,我該怎麼稱呼你?”、
“我是你的主治醫生,我叫孟天明,你就叫我孟醫生好了。”
“啊?什麼?孟天明?”我差點嚇得尖叫了起來。
這個男醫生,就是孟天明?
可是,為什麼他和我在夢中,在那懸崖邊上見到的那個孟天明,長得不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