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劇場的後台
舞台的中央，只有兩個演員。
左邊的那個女演員，穿着古裝的戲裝，她跪在地上，垂着頭，長發散亂，都已經披到了地上，根本就看不清她的臉；右邊的那個同樣也穿着古裝的男人，右手則握着一把鋼刀，左手，指着跪在地上的這個女人！
這一幕戲，我真是太熟悉了！
沒錯，他們，就是武松和潘金蓮！這裏，上演的，還是我逃也逃不掉的《武松殺嫂》！看到這一幕，我驚呆了。我突然意識到：我曾經夢到的那一幕，竟然真實地就發生在這
里？
難道，我見到的並不是夢，而是真實發生在這裏的事情？或者，我現在還是在做夢嗎？
我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很痛，這不是夢！
難道，接下來，那個扮演武松的男演員，就要拿着刀，真正的鋼刀，一刀就捅進那個扮演潘金蓮的女演員的胸膛？然後，他又會衝下舞台，朝我衝過來，也要把我給殺了嗎？
一想到這，我就緊張了起來。
我想跑，可是，我的雙腳卻像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根本就動彈不得。
我想大聲叫出來，提醒那個女演員快跑！可是，我的喉嚨好像被誰給掐住了，竟然發不出聲來。
或許，我已經預見到在這劇場裏即將要發生的一起可怕的凶殺案，可是，即便我看到了未來，卻也無力阻止？
鑼鼓聲響起，隨着那鑼鼓聲，那個“武松”竟然唱起了唱詞，可是，他到底是唱了什麼，我卻一句都聽不懂。不過，看他那聲色俱厲的動作與表情，顯然就是在指責自己的嫂子潘金蓮勾搭西門慶，謀害親夫武大郎之類的話吧？
突然，那個“武松”伸出左手，將“潘金蓮”的頭，給抬了起來！
當我看到潘金蓮的這張臉時候，我卻嚇了一大跳。
這，既不是海報里畫著的那張美女的臉，也不是我在幻覺里曾經看到的那潘金蓮的臉，而是一張戴着白色小丑面具的臉！而那小丑的面具，竟然還咧着嘴，似乎在嘲笑着誰。
我頓時呆住了，我怎麼也想不到：這“潘金蓮”，竟然還在臉上戴着這麼可笑又可怕的面具？這，到底是演的哪一出啊？
可是，接下來，更讓我震驚的事情發生了。
那個武松突然放下了托着潘金蓮的臉的手，轉過頭，看向台下。他那雙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的，如銅鈴一般的眼睛，竟朝着我的方向看了過來，並停在了我的身上。
我既有點害怕，又有點尷尬，下意識地低下了頭。
他這是在看我嗎，還是在看別人？可是，這劇場裏，除了我，還有別人嗎？
那武松不唱了，也不念台詞了，停了半天，卻沒發出一點聲音來。
我抬起頭，依然看見他還在盯着我。
這是怎麼回事？
我不敢說話，可能也說不出話來。
劇場裏，頓時變得安靜了下來，安靜得可怕。空氣，也彷彿被凝固住了一般，就像暴風雨即將到來之前的那種令人窒息的沉悶。
他幹嗎不說話，他幹嗎這樣看着我？他想幹嗎？
突然，那武松又說話了！
只見，他拿起手裏的鋼刀，指向了我所站的地方，然後，從嘴邊，冒出一句話來。
“你那個姦夫，可還在那邊？”
姦夫？姦夫不是西門慶嗎？難道，西門慶就在我的身後？
我一愣，回過頭看去，可是，在我的身後，一個人都沒有！
這個武松為什麼指着我的方向，說出這樣的話來？難道，他說的那個“姦夫”，就是我嗎？或者，他只是隨便那麼一指？
就在這時候，舞台上的鑼鼓聲，又響了起來。
等我再回過頭的時候，那幕布卻又拉了下來，那個武松和潘金蓮也都消失了！
這一次，我幻夢中的那個殺人的段落，並沒有發生。那個扮演武松的演員，並沒有殺死“潘金蓮”，也沒有提着刀追到舞台下。
奇怪，這齣戲就這麼結束了嗎？不會吧？
可是，無論我覺得多麼的不合情理，那幕布就是關上了，那些鑼鼓聲也隨之消失了。接着，劇場裏的燈光，又都亮了起來。
劇場裏，又恢復了之前的那種寂靜。
我並沒有走，又等了一會兒，可是，那幕布還是沒有再拉開。看來，這齣戲確實已經演完了，該散場了。
算了，這齣戲到底結束了沒有，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只是一個看客，打醬油的，我並沒有屬於自己的舞台！算了，我還是走了吧。
我雖然心裏多少有點失望，甚至，我還有點變態地期待那個武松真的把潘金蓮給殺了，可是，我還是必須走了。
我垂着頭，走到了對面的另一個門。
可是，推了半天，這個門也開不了。
這台下只有兩個門，卻都被關上了。
難道，我出不去了嗎？
我的目光，又轉回到了台上。
既然這劇場的前後門都出不去，那索性我就從那後台出去吧。那些演員和劇團里的工作人員，不都是從那後台出去的嗎？那裏，肯定還有一個後門。
可是，一想到那個武松，我還是有點緊張。
剛才，他拿起鋼刀指着我的一幕，還歷歷在目。
這時候，我要是到了後台，萬一撞見了這傢伙，可怎麼辦？
可是，我怕什麼啊？我可還有槍呢。他要是敢拿刀來砍我，那我就給他一槍！
而且，剛才他說的那句“你那個姦夫，可還在那邊？”，明顯就只是一句台詞，不是對我說的，而是對潘金蓮說的。是啊，我又不是西門慶，他不可能針對我的！
我搖了搖頭，怪自己真是神經過敏了。
不過，我還是下意識地摸了摸褲袋，那手槍還在那裏。這一下，我放心了，於是，我朝着那舞台走了上去。
我上了這劇場的舞台，鑽到了那幕布的後面。那兩個演員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這倒不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畢竟，這戲也演完了，雖然是一個很不道德的“太監”結尾。
可奇怪的是，不但是那兩個演員，就連舞台上的那些佈景和道具，也都一起消失了。
這撤場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就在此時，突然，有什麼東西從天上掉了下來，朝着我落下！
我嚇了一跳，馬上跳開了。原來，這只是一頭蜘蛛。它就落在我的身邊，然後，就跑走了。
可是，蜘蛛雖然跑走了，但那蜘蛛網卻從舞台上方的橫樑上，一直垂到了地面。
我抬起頭，發現這舞台的上面，也到處都是蜘蛛網。
我再仔細一看這舞台的後面，果然，那邊是一片狼藉，角落裏也都是蜘蛛網、碎片和瓦礫，以及一些亂七八糟的垃圾。
奇怪，這舞台不是已經廢棄了很久了嗎？這也能演戲嗎？
難道，我剛才看到的那一出《武松殺嫂》的戲，還有那音樂聲、鑼鼓聲，又都是幻覺嗎？這舞台，這劇場，早就被廢棄了，哪裏還有什麼戲可演的啊？
想到這，我就緊張了起來。
不過，我現在的任務，還是要趕快找到離開這裏的出路。
於是，我又尋找起了通向後台的入口。
很快，我就發現：在舞台的一側，有一個小的紅色布帘子。那布帘子的後面，應該就是這劇場的後台吧？
我朝那布帘子走了過去，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拔出了槍，端在手裏，這才小心翼翼地掀開了那布帘子。
掀開布帘子，果然，那後面有一個窄窄的通道。沒走多遠，就是這劇場的後台。
後台的地上，到處都是散亂擺放的道具、服裝，箱子，甚至還有煙頭、紙張等垃圾雜物。牆上，也滿是被煙熏過的痕迹，還有蜘蛛網和因為殘破而露在外面的磚牆。
看起來，這個後台，也已經被荒廢了許久了，就連這些服裝和道具都已經丟棄不要了。
我小心翼翼地繞過地面上那些東西，又朝前走了幾步。
突然，我被牆上的一個東西給嚇了一跳，差點沒叫了起來！
牆壁上，掛着一個小丑的面具。這，是一個白色的小丑面具，紅色的鼻子，嘴巴咧着。
這，不就是剛才那個扮演潘金蓮的女演員，她臉上戴着的那個笑臉小丑的面具嗎？沒錯，就是它！
可是，那面具上面已經有點髒了，甚至，還掛着蛛絲，看上去，並不像是被剛剛戴上的樣子。
看到這小丑面具，我還是有點害怕，乾脆就把臉扭了過去。
可是，我還是覺得有點不對勁。似乎，在這房間裏，有什麼東西，在一直盯着我看！
我一驚，回過頭，正撞見那咧着嘴，在朝我笑的小丑面具。
奇怪，我怎麼感覺這面具是在盯着我看啊？可是，它那眼洞裏，明明就是空着的啊？可我卻感覺那雙空洞的眼窩，彷彿就是活人的眼睛，一雙直勾勾地看着我的眼睛。無論我走到哪裏，那雙眼睛總是會盯着我！
想到這，我不由地打了一個哆嗦。於是，我索性走上前去，摘下了那小丑面具，並把它給轉了過來，直接丟到了牆角里。
我繼續朝前走着，很快，我就走到了一排鏡子的面前，那鏡子的後面，還有一排座位，可是，那些座位上面，落滿了塵土和瓦礫。
這裏，應該就是演員們用的化妝鏡吧？
我走上前去，朝着那化妝鏡看了過去。可是，那鏡子裏，竟然是模模糊糊的一片，我只看到自己的臉的大致輪廓，那臉上似乎矇著一層薄霧，怎麼都看不清楚。
我伸出手，摸了一下那鏡子。那鏡面，並不是玻璃的，而是帶着某種金屬材質的東西。
我的手指上，沾上了某些好像是鐵鏽或者銅銹的東西，於是，我又聞了聞那東西的味道，沒錯，這就是銅銹的氣味。
我突然明白了，這些鏡子不是玻璃鏡，而是銅鏡！
奇怪，這都什麼年代了，怎麼這裏還在使用那麼古老的銅鏡啊？
我不敢再多停留，就又朝前走去。
走到一處牆邊，我停住了腳步。
牆上，貼着一張海報。不過，這海報已經脫落了一大半，只留着左邊的一部分，被一個大頭釘釘在牆上，右邊的那一大半都已經垂了下來，露出了白色的背面。
我將這張海報扯了下來，這一看，頓時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