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三章 第二次車禍(二)
來到派出所,那個警衛問我:“同志,這三個死者都是你什麼人?”
“一個是我父親,一個是我繼母。還有一個……”
我想了想,有點不知道該怎麼描述高老大。到了最後,我乾脆用最粗俗的語言說:“那是我繼母的姘頭。”
這幾天,“姘頭”這個詞在我這裏,好像用得格外頻繁。
“……”
警衛臉上閃過一抹瞭然,低頭記下幾句話。
再次抬起頭,他問我:“同志,你覺得這是一起情殺,還是仇殺?”
“仇殺吧。”我有點不確定,“我父親替別的男人養了二十多年女兒,最近才知道。他一時想不開,也是很可能的事。”
警衛一臉贊同地點頭。
他又寫下一點東西,抬頭說:“這段時間,我們會不定時和你聯繫,調查案件。”
“好。”
我心情很沉重。做完筆錄之後,就和陸澤南一起離開了。
離開派出所的時候,我好像看見了一個特別熟悉的纖弱身影。
那個人被另一個警衛帶着,走進派出所里。我還沒看清到底是誰,那個身影就不見了。
或許,是我剛才見到的圍觀群眾?
我心裏一片亂糟糟的情緒,這方面的事,也就沒再去想。
……
這個案子案情簡單、事實清楚,很快就結了案。
結案那天,警衛把我和陸澤南都叫了過去,把一個小小的包裹交到我手裏。
我接過來,問:“這是什麼?”
“我們在犯罪嫌疑人的住處,找到了這個包裹。”警衛告訴我,“喬女士,包裹上邊寫着你的名字。我想,它是給你的。”
我低下頭,看了看。
包裹上頭寫着“喬葉啟”三個大字。
筆觸蒼勁有力,是喬北亭的字跡。
“謝謝。”我禮貌地點點頭,“還有其他事嗎?”
警衛說:“犯罪嫌疑人在行兇過程中,車子剮蹭到了其他幾個行人。因為你沒看管好鑰匙,導致鑰匙被嫌疑人偷走了,所以接下來那些行人可能會走民事程序,向你索賠一些錢。不過不用擔心,通常這種索賠數字不大。”
我怔了下:“還有這種事?”
警衛嚴肅地確認了:“是的,喬女士。”
人都死了,這點官司也不算什麼大事。
“好吧。”
我嘆了口氣,接受了這個事實。
警衛敬了個禮,把我們送出了派出所。
我心情特別沉重。回到家裏,我把這個包裹扔到桌子上。
陸澤南遞了把小刀給我。
我扯了扯嘴角:“你想讓我幹什麼?割腕?”
因為心情不好,我開的玩笑也很拙劣。
陸澤南瞪了我一眼:“我是讓你把包裹打開。”
“哦。”我垂下視線,“我不想打開。”
“……”
陸澤南瞟了我一眼,直接走過去,把那個包裹拆開了。
我想阻止他,卻來不及了。
“一本相冊。”陸澤南把包裹里的東西拿出來,“還有一封信。”
相冊……什麼相冊?
我好奇心起,伸出手:“給我看看。”
陸澤南拿着東西走過來,到我旁邊坐下,翻開相冊。
我湊過去。
看清相冊里東西的瞬間,我心猛地一跳。
相冊的第一張照片里,一個溫婉美麗的女人抱着一個新生不久的嬰兒,坐在一張歐式扶手椅上。清風徐來,她的頭髮被風吹起一點,顯得她更加美麗……
陸澤南問我:“這是誰?”
我感覺心情更差了:“是我媽。”
“很漂亮。”陸澤南拍了拍我的肩膀,“難怪你也這麼漂亮。”
“是么……”
我扯了扯嘴角。
我沒有告訴他,這張照片里的媽媽,跟我記憶里的那個人基本就對不上號——我記憶里的媽媽很消沉,皮膚髮黃,頭髮也白了一大片。這些,恐怕都是喬北亭帶給她的。
果然,陸澤南越往後翻照片,照片里的女人就越憔悴。
到了後來,她的臉色簡直就難看到了一個境界。
而她旁邊的小女孩,也是一臉的唯唯諾諾,連一句話都不敢說的樣子……
“好了。”我看得心裏發堵,把相冊合上,“不看了。”
陸澤南依言合上相冊,問我:“那是你么?”
“是我。”
我點點頭,感覺就像發現了自己的零分試卷,有種窘迫感。
陸澤南好像看穿了我的想法,輕擁我入懷:“喬葉,不管你是什麼樣子,在我心裏都是最美的。”
“這句話也就騙騙小姑娘。”我啼笑皆非,拍了拍他的後背,“我又不需要安慰。”
陸澤南微微鬆開我,低頭看着我的眼睛:“真的不需要麼?”
“我……”
我張了張嘴,最終嘆了口氣,“好吧。”
我當然是需要安慰的。
喬北亭是我在這世上的最後一個親人。我雖然很討厭他,但失去他之後,我也不得不承認,我很孤獨。
孤獨徹骨。
這種孤獨,就算陸澤南陪在我身邊,也沒有辦法緩解哪怕一點。
陸澤南揉了揉我的頭髮:“有什麼不高興的事情,可以告訴我。”
好吧。按理說,我確實是應該把想法告訴他。
我咬了咬嘴唇,把心裏話說了出來:“有時候我在想,我那天去看喬北亭,是不是一個錯誤。”
如果我沒有去看他,說不定他就不會選擇這樣一種方式,去和顧湘魚死網破……
“不會的。”陸澤南把我往他懷裏按了按,說,“你知不知道,當時顧湘帶着一群人去找喬北亭,是去做什麼的?”
被陸澤南這麼一提醒,我才想起來,那天顧湘的目標,好像確實是喬北亭。
我問:“這麼說,她本來就打算去揍喬北亭一頓?”
“可能不止是打一頓的事。”陸澤南聲音從我頭頂上傳來,有點沉悶,“喬葉你有沒有想過。或許,顧湘本來就是想殺了喬北亭的?”
我驚了下:“不會吧?”
是,喬北亭是撞破了顧湘的姦情。可是……她至於殺人么?
陸澤南鬆開我,說:“我懷疑,在喬北亭住院的這段時間裏發生了什麼事,讓顧湘對喬北亭的態度產生了變化。”
我已經完全被陸澤南的思路帶着走了:“什麼變化?”
“……”
陸澤南眼神深了深,沒有再說下去。
過了片刻,他輕描淡寫地說:“我也只是猜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