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賞梅
天空烏壓壓的一層厚雲，房前屋后的積雪一直沒有融化的跡象，一片蒼茫的白，只有幾株梅樹迎着這片白努力地伸展着枝幹，點點艷紅傲然綻放，不屈不撓的吐露着生命力。
剛走過花園的拱門，一片艷紅入目，沁人心脾的清香撲鼻而來，鳳煜瞧了眼染塵凰，悠悠地贊道：“沒想到丞相府還有這樣的景緻。”
“已逝的夫人喜愛梅花，這幾株梅樹就是她所種，只可惜，梅花傲然競放，主人依然玉殞九泉，再也不能得見，倒是便宜了我們，走吧，我們到前面亭子裏坐會兒。”這些是她昨日聽含夏說的，這片梅花的主人也是個烈性子，要不然，怎麼不允許丈夫身邊有其他女子。
三人沿着院中下人門清掃出來的小路，來到亭子裏，石凳上早已鋪好了厚厚的棉墊，石桌上一個小火爐上架着一口鐵鍋，冒着熱氣的水裏面溫着壺酒，桌面上還擺着幾跌小菜，含夏已候在一邊。
三人落座，含夏將酒壺拿出倒上酒，寒冷的空氣中頓時瀰漫出一股子酒香，混和着梅花的清香，令人心馳神迷。
“兩位嘗嘗這酒，在別處可是喝不到的。”染塵凰指了指酒杯，笑道。
莫離箭將酒杯送至唇邊，仰脖喝盡，一股子辛辣直衝咽喉，等這辛辣的味道散去，滿嘴都是淡淡的梅香，縈繞不散，“入口蕩氣迴腸，飲后余香綿綿，真是好酒。”
鳳煜也砸吧砸吧嘴，忍不住的讚歎，“的確好酒，卻不知道是何酒？本王還是第一次喝。”
“這是我自釀的梅花醉，也只有王爺和莫將軍有此口福一嘗，別人可是求都求不來呢！”她打趣的道。
她的眸子清清亮亮的，似有水波在蕩漾，長長的睫毛隨着眨眼的動作，在眼帘下留下一排陰影，如落在花朵上的蝴蝶，引人想要撲捉住它的美麗，輕鬆的語氣似得她眉目間神采生動起來，更添幾分魅力。
兩人保持着端酒的姿勢，不由的看呆了，這時，三個人影穿過花園的拱門走向這邊，不緊不慢的腳步顯示着來人的閑散心情，人未到，已是聲先至，“煮酒賞梅，倒是別有一番風趣！”
鳳曦在宮伯瑜和祿公公的陪同下，已經向著亭子走來，染塵凰看見來人，不由得彎起唇角，起身行禮，“塵凰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
發獃的兩人也被這突來的聲音收回心神，望向走來的鳳曦，雙雙又是一愣，卻不忘行禮，“莫離箭見過皇上。”
“臣弟見過皇兄。”
鳳曦踏進亭子，含夏已經鋪好了軟墊，並為他倒好酒，等鳳曦坐下，其他人才敢一一入座。
鳳曦的目光在染塵凰矇著面紗的臉上掃過，深不見底的黑眸鍍着一層幽光，令人摸不透他的心思，沉穩的俊臉上沒有了朝堂上的肅穆，倒顯出一絲的隨和，瞄了眼牆角的幾株梅樹，嘆道：“煮酒賞梅，你們到會享受風雅啊！”
染塵凰只是淺笑不語，鳳煜接口道：“皇兄什麼景緻沒見過，我們也是偷得半日浮生閑，只是剛巧被皇兄逮到而已。”
“你們兩個與朕也是好久未舉杯共飲過，趁今日撞見了，咱們就好好喝一會。”這兩個人都是景月的人才，是他的左膀右臂，卻因為一個女人鬧得有了間隙，不如趁此機會，他就做個和事老，令他們放下仇怨，重拾往日的情誼，這樣與公與私都有益處。
鳳曦說著自己先喝了一杯，染塵凰清楚地看到他有點震蕩的瞳孔，然後就聽他道：“這是喝酒？朕怎麼從未喝過？”
“這是我自釀的梅花醉，皇上要是喜歡，我哪兒還有兩壇，可以送與皇上。”染塵凰淡淡的道。
“梅花醉？嗯，酒好，名字也好，朕的皇後果然是不同尋常啊！”
他說的那般自然，好像她已經真的是他的皇后，而另外兩人卻神情僵住，如被雷擊般僵硬的眼神望向染塵凰。
“皇后？”莫離箭喃喃的提出疑問，心思被掏空一般，詢問的眼神又望向鳳曦。
而鳳煜卻是靜靜地坐着，目光來回在染塵凰和鳳曦身上走了一遍，然後陷入深思，但緊握酒杯的手不難看出他的心也不平靜。
四周靜的連一片雪花從樹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見，三個男人之間的氣氛慢慢的緊張起來，染塵凰彷彿置身事外般，微微地垂着眸子，宮伯瑜一手握拳，放在嘴邊輕咳了一聲打破這怪異的沉寂，“皇上今早已經下了聖旨，封小女塵凰為後，擇日大婚。”
‘咣啷’一聲脆響，莫離箭手中的酒杯掉在地上，碎成幾片，臉色一霎間蒼白起來，沉痛的目光游弋在染塵凰臉上，瞬間碎成了千萬片，嘴唇囁嚅了半晌，卻只說出兩個字，“恭喜。”
在知道她還活着的那一刻，他激動的差點死去，原以為從此終於能與她相伴，攜手一生，卻沒想到，他還沒來得急向她提親，她已經是別人的妻，貴為皇后，他該怎麼辦？
聽到他這兩個字，心頭一跳，袖下的手不由得捏緊，面上卻淺淺的一笑，“謝謝。”
他的眼神令她覺得心慌，自己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會不敢看他？他只是棋子不是嗎？
兩個人的對話都是簡單的兩個字，卻從中聽出不尋常的糾葛，鳳曦微微的挑了下眉，卻沒有問什麼，“有好酒暢飲，怎少得了琴曲相合，不如就由皇后彈奏一曲吧，朕也開開眼界。”
“是。”染塵凰眨了下眼，移開眸子不再看莫離箭，等含夏將琴抱來，放在一邊的琴案上，並焚上香爐，染塵凰才移步過去，坐下，手指輕挑，鏗鏘的聲音如瀑布自山頂奔流落下，瞬間充斥在整個花園中，面紗下的紅唇掀開……
心不會後悔
但是眼淚落下又是為誰
江湖恩與悲
長劍聲聲如玉碎
我無路可退
來生還要再走這一回
看彩雲追月
心有靈犀鳳雙飛
展翅高飛笑忘人間是與非
點點桃花人相對
山有多情水你有我的美
將我的痴融入你的醉
……
她的聲音微沉有力，洪亮中帶着股霸氣，令人如置身在劍雨腥風之中，似鳳凰展翅飛九霄，一聲長鳴天地動，千轉百回間又有一種兒女情長的柔媚，那一雙柔和的眸子裏儘是專註和掩藏不住的睥睨冷傲。
鳳曦盯着染塵凰，心中有根弦再輕輕地悸動，眉眼卻是微微的沉了下去。封她為後會不會錯了？心比天高的女子，自己能掌握的了嗎？可是……他的心卻不想放手，也許是她挑起了自己的興趣吧？
從來沒有那個女子敢那麼大膽的對他，她是唯一的一個，所以，他有了興趣，就是這樣的，而她這首歌是為自己而唱，還是為他？想着，鳳曦的目光掠過莫離箭。
莫離箭放在膝上的手緊緊地握住，心中的痛漸漸的麻痹成一道深不見底的傷。她就是九天之上的鳳凰，是他渴望不可及的美夢，也須，只有九五之尊才能給她她想要，該放手嗎？
放她去飛翔？
鳳煜一張臉有些灰白，但卻是靜靜地往嘴裏灌酒。那個在客棧中告訴自己，要做母儀天下的皇后的女子，那眉目間飛揚的狂傲，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雪兒，是你嗎？你沒有死對不對？你不願讓我認出你，是怕我會阻止你的腳步嗎？你錯了，如今的我還有什麼資格得到你，只要知道你活着，你想要做什麼，我都不會阻止，沒有什麼比這個世上有你的氣息更重要，哪怕我只能遠遠的望着你，足夠了。
可是，心為什麼仍舊會撕裂般的疼！原來，放下卻是生不如死！沒關係，只要她好好地活着，所有的一切就讓他嘗受吧！
一曲唱吧，染塵凰的心情微微有些激動，以前每次唱這首歌都被裏面蕩氣迴腸的感覺刺激到，好像她已經執劍站到世間頂端，睥睨着腳下的一切，而身邊站着那個能跟她並肩的人，可是，她卻不敢相信，這世間是不是真有那個人的存在？
哪有少女不懷春，前世她也渴望過生死不離的愛情，可是，命運註定了她跟那東西無緣，今生，她還敢奢望嗎？
想着，她的目光望向了莫離箭，帶着微微的顫動，突然，心口一痛，一口鮮血從她口中噴出，染紅了她的視線，那張冷硬的臉也越來越模糊，只覺得渾身的力量在那一瞬間全部被抽空，耳邊響起飄渺的不真實的呼喊，她一點點的墜入黑暗。
她不該奢望的，只有權力才是今生能相伴她終老的東西，情愛，只是生命里的調劑品，她不該去想，不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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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的晚了些，不過還是二更了！抹汗~
歌曲是姚婷的（鳳求凰），很有感覺，親們可以去聽聽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