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平日裏毫不起眼的西華宮，今晚上裝點的異常明亮，廊上檐下，亭里樹上全掛着五彩宮燈，宴會在西華宮諾大的花園裏舉行，應邀出席的官員帶着家屬大都到齊，一些平日裏交往好的已經聚在一起閑話家常。

上首龍椅的左右兩側分別坐着貴妃—楊鈺，德妃—周錦秋。

兩人此時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低語交談，時不時的還拿手帕掩唇輕笑，相處的甚是和悅，但在場的人都是位高權重者，又豈會不知兩人間的明爭暗鬥。

離得西華宮近了，大老遠的就能聞見一股比花香還要濃重的香味，鳳曦不着痕迹的皺了眉，然後一臉沉穩的走進去，身後依次跟着宮伯瑜、祿公公、染塵凰。

“皇上駕到。”門口的小太監扯開嗓子喊道。

正在交談的人全部噤聲，‘嘩啦’的跪了滿地，齊喊：“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歲。”

鳳曦一直向著上首的龍椅走去，直到走到龍椅前轉身站定，才道：“眾愛卿平身吧。”

楊鈺嬌笑着微微俯身道：“皇上萬安。”

周錦秋一臉平靜的福了下身，一雙盛滿秋水的眸子裏在望向他時，盪起圈圈醉人的漣漪，“錦秋給皇上請安。”

鳳曦雙手虛扶了兩人一把，透着威嚴的聲音沒有過多的感情，“兩位愛妃不必多禮，坐吧。”

兩人均有些失落的做回自己的位子，楊鈺微微表現在臉上，眸低隱現不甘之色，而周錦秋仍舊是一臉平靜，只有低垂的眼帘遮住了她全部心思，皇家無情，皇帝更無情，可她偏偏將一顆心遺落在他身上，這是她的悲哀，也是她的幸福。

“各位愛卿都入席吧，今日大家就當做是家宴，不用太拘禮。”鳳曦坐上龍椅，說這話的同時，眸光不自覺的望向已經入座的染塵凰。

由於宮伯瑜是一品大員，他的位子在周錦秋的右下手，而染塵凰的位子緊挨宮伯瑜的，他這一道視線射來，正好落在了她的身上，而她也泰然處之的任他看，只是他旁邊那兩道不善的視線令她不怎麼舒服，不過不要緊，令她的不舒服的人，她一定會好好‘對待’。

染塵凰抬眸先看向楊鈺，然後唇角輕蔑的彎了下，然後又看向周錦秋，拋給她一個清冷的淺笑，然後移開眼光看向面前的菜肴。

這大冷天的由御膳房端上來，兜兜轉轉的不知道要經過幾個宮殿，這些菜還能冒着熱氣，他們怎麼做到的？

此時，幾個穿着輕薄舞服的少女上來，一幫子樂師也準備就緒，一場令男人垂涎，令女人期待的舞蹈就要開始。

坐在鳳曦左側的楊鈺望着染塵凰冷冷的一笑，嬌聲道：“皇上，聽聞丞相新認了個千金，臣妾等人全都好奇的緊，全都想見識見識其的風采，不如這開場舞就讓她來吧。”不等鳳曦說話又轉向周錦秋，“德妃妹妹，你說呢？”

周錦秋輕輕的笑了下，看向染塵凰的眸子裏大多是好奇，“皇上，貴妃姐姐說的是，聽說還是君子堂的奪冠者，臣妾也想見識見識呢。”

鳳曦斜了眼染塵凰，話卻問向宮伯瑜，“丞相以為如何？”

宮伯瑜起身抱拳道：“皇上，小女自由在農家長大，恐怕……”

楊鈺笑看向宮伯瑜，“丞相此言差矣，染姑娘既能奪冠，必有過人之處，丞相何不問問染姑娘的意思。”

“這……”宮伯瑜望向染塵凰，用眼神尋求她的意見。

“能得兩位娘娘看重，塵凰豈有不從之理。”染塵凰從位子上起身，與鳳曦直視，“皇上，可否容我下去準備一下？”

她的神情冷淡，雖然嘴角噙着一抹笑，但鳳曦還是從她的眼眸中看出一點不悅，還有一點的挑釁，鳳曦沉穩的臉上顯出一點興味，“去吧，只是不要讓朕和大家等久了，對於你的表演，朕很期待，小祿子，你親自帶染姑娘去。”

“是，皇上。”

祿公公從鳳曦身邊下來，和氣的對染塵凰道：“染姑娘，請隨老奴過來吧。”

他的話一出，所有人看染塵凰的眼光都不一樣了，特別是楊鈺，那雙明眸里的嫉妒一點都不掩飾，全部射向染塵凰，染塵凰只是微笑着點了下頭，跟在祿公公後面而去。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染塵凰身上披着帶帽的披風，從偏殿出來，披風一直拖到地上，將她裡外裹得嚴實，只露一張臉在外面，她先走到樂隊那兒的鼓手旁邊，交代了幾句，然後就站在正中間。

‘啪啪’，她的手掌雙擊了兩下，一個宮女搬着一把椅子上來，放到染塵凰腳邊，然後又退了下去。

染塵凰手摸到披風的系帶上一拉，將頭上的帽子取下，披風無聲落地，全場嘩然，視線無一不落在她身上。

只見，她的頭髮全部散開垂及腰部，上身穿金色小抹胸，露出一截纖細的腰肢，下身穿同色至膝蓋處的緊身褲，外套寬袖月色紗衣，完美的身材比例若隱若現，腳上是同樣金色的軟鞋，四周宮燈搖曳，突然，從漆黑的天際飄飄落落下朵朵雪花，她就這樣站在那裏，渾身帶着清冷的氣息，似從雪山上走下來的仙子，令所有人都移不開眼。

節奏緩慢的鼓聲在一片寂靜中突兀的響起，她媚眼如絲，唇角含笑，先是單手扶在椅背上，繞着椅子轉了一圈，然後身體開始隨着鼓時快時緩的節奏扭動，但是她的每一個動作都圍繞着那把椅子，一會兒站在上面張開雙臂，身體隨着她的腳尖微點旋轉，寬大的衣袖在雪花中如蝴蝶一般飛舞，一會兒又坐在上面舞着令男人血脈膨脹，令女人羞澀臉紅的動作。

最後，她一隻腳踩在椅面上，一隻手隨着節奏舞動，一隻手伸將腿上的紗衣緩緩拉起，將整個瑩潤雪白的小腿展露出來。

鼓聲停，她的動作也停頓，鳳曦最先從驚艷中回神，眼含火熱的為她鼓掌，然後，此起彼落的掌聲先後響起，含夏從旁邊上來為她披上披風，將她的美好遮住，也擋住了寒氣入體。

男人熱烈的鼓掌，女人嫉妒的揉手帕，周錦秋愣然的望着染塵凰，雙眼中席捲過滔天的波浪，很快消失，然後輕笑着也鼓起掌來。

“傷風敗俗。”楊鈺眼含不屑，譏諷道。

鳳曦睨了眼楊鈺，“朕倒覺得，染姑娘的舞很獨特。”

“的確，很精彩！”周錦秋笑道。

宮伯瑜抹了把額上驚出的冷汗。這舞好是好，會不會有點太驚世駭俗了？

鳳曦視乎很愉悅，沉穩的臉上露出從未有過的笑，高聲道：“賞染塵凰雪狐大氅一件。”

“慢。”染塵凰出聲阻止。

所有人再次嘩然，她竟敢忤逆皇上，膽子未免太大了。

“怎麼？嫌朕的賞賜不夠？”鳳曦挑眉看她，眼中微微有些不悅。

身為帝王，他的意思沒有人敢忤逆，就是殺了她，她也不能有半句怨言，何況是他給的賞賜。

染塵凰輕輕地一笑，道：“塵凰先謝過皇上的賞賜，只是突然想到一個要求，希望皇上能兌現。”